《胭脂罪》蝶碎

5、第伍章

　　追过来的司徒静喘了一口气，恰好打断了他们针锋相对的格局，让他们不自觉地收回敌视对方的视线，偷偷瞄了旁边的言雅修一眼，她清了清喉咙，怀疑地眯起凤眼，毫不客气地向他开炮，“希，你怎么会在这里？”
　　伸了伸懒腰，他没有骨头似的倚着白色的栏杆，似笑非笑，“有一个病患喝了这间店的汤，胃疼发作被送进医院里，然后肠胃科的医生查出来，这个病患是因为食用了某种病毒性食肉菌寄生体引发的痉挛，所以我就和苏拉过来查啰。”
　　“这里的汤不是普通的猪肺汤而已咩？我一直很喜欢喝的。”看不惯他懒懒散散的样子，司徒静拽着他就往店里走，一边走还一边伸出手揉乱他一头金黄色的碎发，“骆希梵，你给我认真点！”
　　“好嘛好嘛！”母鸡拎小鸡似的被提进店里，然后“啪”地一下扔到硬邦邦的木椅上，他很无辜地扁扁嘴，蓝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Madam 司徒，向您报告一个常识性的问题，请问你看过那种食肉菌是长在动物身上的？”
　　“没有的咩？”歪着头，她一脸迷惑。
　　“咳咳，食肉菌只会寄生在人体身上才可以存活。”言雅修拿起摆在桌面上的那碗汤，淡黄色的汤水，紫红色的猪肺，浅绿色的甘草，还有一些七零八落的温补药材，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什么，推理能力开始自动自觉地运转起来。
　　拍拍他的肩膀，骆希梵打了一个响指，笑得狡黠，“Bingo，全中！”故作叹息地摇摇头，“唉，果然，人的智商和情商是成反比的。”一秒钟不到，他口中那个情商高、智商低的女生杀人般的目光狠狠地瞪过来，他吐着舌头躲到言雅修的背后，拉他当挡箭牌，靠在他的耳朵旁边轻轻地咕哝了一句：“喂，管管你的女朋友，站在她旁边，我怕自己会有生命危险。”
　　瞥了骆希梵一眼，他这般闲闲地泼起凉水，“你不要惹她就天下太平了。”
　　收回自己锐利的视线，司徒静的鸡皮疙瘩开始掉满地，“所以说，这碗汤很有可能是用那种长着病毒性食肉菌的人的内脏煲的？”
　　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不怕死地做了一个鬼脸，“不知道刚才谁说喜欢喝的？”
　　“切——”一脚侧踢，威胁似的从他眼前掠过，她扯了扯言雅修的手臂，没好气的样子，“我想，我已经没有什么胃口了。”
　　“我也是。”苦笑，他耸耸肩，反手握住了她白皙的手。
　　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司徒静扑闪着晶莹剔透的眼眸，仰起头来看着他，正好对上他投来的一记浅笑，双颊生晕，收紧了自己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
　　那两只牵起来的手，看着好刺眼，骆希梵调侃似的说道：“啧啧，原来是准备过来约会的哦——真是不巧耶。”情不自禁，视线又落在那双手上，这不是自己希望的吗？但是，看起来真的很不舒服、很不舒服——掩饰起那一双碧蓝色的眼眸里微微泛起的失意，“不管你们啦，我和苏拉去吃工作餐啰！”
　　难以置信，她忽然有一种火星人在和地球人沟通的错觉，“你还吃得下？”
　　“切——这算什么？整整一年的时间，少说我经手处理的尸体，也有一百来具啦！生的我都不怕，更何况是熟的。”模仿着她的语气，他成功地看见近距离的某人手握成拳，指关节“啪啪”作响，心中警铃大作，当场就有一种急于落跑的冲动，笑得冷汗直流，“呃，时间不早了，不妨碍Madam司徒和言Sir约会谈情啰！苏拉——拉拉拉拉！我们吃饭去啦！”
　　“不要这样叫我——否则下一个躺在验尸床上的人就是你！”脱掉身上的白色长袍，苏拉一身简单的卡其色工装，笑眯眯地打招呼：“Madam司徒——”发现新大陆一样，她打量着眼前的黑衣人，“咦，言Sir？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的班机，今天早上到的。”言雅修浅笑，有一种疏离而冰冷的感觉。
　　“安Sir一定很开心，最近他忙得要死，天天都在盼着你回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扬了扬挑染了酒红色的头发，“那么，我们先走了？警署见。”
　　微微点头，司徒静略略抬眸，看着他们两个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其实，苏拉和希看起来还蛮配的，对不对？”
　　言雅修沉静的神色依旧那么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古井无波，“可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蓦然抬头，凤眸斜斜地勾起，“谁？是谁？”敏感地觉察到，自己的语气里并没有惊喜的成分，有的只是惊讶，连忙掩饰起自己的失态，笑得花容绽放，“哇噻，这么大的秘密，他居然敢瞒着我？”
　　轻轻地扬眉，他是心理学家，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她的小小失落，“我想去调查一下这一批出事的材料——你想，对方这次挑离警署这么近的地方下手，似乎是别有用心。”有意无意地转移话题，只要谈到案子，他知道她一定会上钩的。
　　果然，美丽的凤眸里掠过一丝熟悉的神色，热切至极，“我也去！”
　　看着司徒静比自己还着急离去的背影，黯淡的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神色，忍不住喃喃自语：“骆希梵喜欢的人怎么可能告诉你？根本就是你啊。”
　　街头，一棵粉红色的樱花木盛开出一丛丛、一簇簇柔软而细致的花瓣，纷纷扬扬，洋洋洒洒，一阵清澈的风拂过树梢，吹下满满一枝的花瓣，粉红粉白，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之下，肆无忌惮地挥霍着扣人心弦的灵魂，飘落到银灰色的大马路上，溅起一阵令人迷恋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