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走向我》周火火

10、第 10 章

　　林子晨刚一下车，路边的花朵就拂上了她的裙角，她很惊讶，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花。
　　“走吧。”莫然用手轻拉了一下她，又迅速地放开了。
　　这时，前厅的门已经开了，一个50多岁的妇女走了出来：“先生回来了。”态度很恭敬，看到旁边站着的林子晨，有刹那间的吃惊。
　　“吴妈，这是林老师，我请她来看看依依。”莫然介绍道。
　　“哦，林老师，快请进来吧。”听到她是林老师，她热情地上前拉过林子晨的手，看得出她很高兴。
　　林子晨不知怎么称呼她，只能对她友好地笑笑，她回头看莫然，后者朝她点点头，以示没事，跟着她就行，林子晨只得由着她牵着走，同时心里的拘束感也少了几分，看来有钱人家佣人也不是那样吓人的呀。
　　“噢，先生，小姐的外婆来了。”吴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告诉莫然，眼神里有一丝不安。
　　莫然的脸突然变得很沉郁：“依依见到她了吗？”
　　“嗯。”
　　“依依这会在哪里？”莫然的声音显得有些着急。
　　“在她自己房间里。”
　　“她外婆呢？”
　　“在客厅里等着你。”
　　“知道了。”
　　林子晨正在疑惑莫然的变化，就听到一个高亢的女音传来，“啊呀，莫然，你总算回来了，我等了你多久啊……”
　　接着，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她皮肤白皙，却不是健康的那种白，像是长年不晒太阳而憋成此色的，身体微微发了福，不过，还是能看出她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只是她的打扮很奇怪，头发做成一个鸟窝状，怪异地耸在脑袋上，眼睛看人时总是带有莫名的凶光。
　　“啊呀，莫然那……”在看到林子晨，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眼神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林子晨，嘴角微微一扯，有种轻蔑的意味，“哟，这不会又是你请来的老师吧？这都是第几个了，啊？”说着，走到林子晨身旁，绕着她转了一圈，“不过，这次你的眼光不错，起码很漂亮……”说完，斜着眼睛眯着莫然。
　　莫然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准备上楼，突然从楼上下来一个女孩，一看见莫然就着急地喊道：“先生，你快去看看小姐吧！她不停地哭，我怎么也劝不住……”
　　一听此话，莫然的脸都变白了，还没等林子晨反应过来，他已经快速上楼了。
　　“哎，莫然，我找你有事啊……”后面的人喊道。
　　林子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莫然如此着急，带着疑惑她也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前，莫然手旋着门把犹豫了一下，下一秒还是打开了：“依依，爸爸进来了。”
　　没有声响。
　　房间里空无一人，人呢？正当莫然疑惑之际，突然，他发现阳台那有个小小的身影，刚才因为窗帘没有看清楚，“依依！”伴随着那一声撕裂的喊声，莫然无限惊恐地飞奔过去，几乎是瞬间将那个身影从阳台那抱了下来，他几乎是颤抖着将这个孩子抱在了怀里。
　　“啊，啊，啊……”怀里的那个小孩歇斯底里抗拒着，挣扎着，但是她的声音却是极力控制着，像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似的。
　　林子晨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她看到那个像洋娃娃一样的孩子此时像个泪人一样，她柔软得像绵羊，却表现得像个有攻击性的小野兽，在她爸爸怀里撕咬着，踢打着，压抑地吼叫着。
　　莫然呢，整个人都跪在地上，任由那孩子发泄，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依依，依依，依依，好了，好了，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可是那个小孩一点也不安分，最后，她猛地在莫然的手腕那狠狠地咬了一口。
　　“莫先生！”林子晨惊叫道。
　　“没事。”莫然平静地说道，好像那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出血了。”
　　莫然却全然不理会。
　　“先生，还是我来抱她吧。”吴妈不知何时上来了，准备来换莫然。
　　莫然轻轻地摇了摇头。
　　“莫先生，我来吧。”林子晨看着莫然那出血的手腕，再看看那怀里的小孩，走上前去。
　　“不用。”
　　“让我试试！”
　　随着她的靠近，莫依依突然转脸看向她，在她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了一个冲她微笑的女人。许是林子晨的样子比较亲切，还是其他什么，她一时间竟忘记了挣扎，呆呆看着林子晨，这时，林子晨趁她发愣之际巧妙地从莫然手里把她给接了过来。
　　一个温软的身体就这样落在了林子晨怀里，林子晨的心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她轻轻拂去遮在小孩脸上的头发，发现小孩满脸泪水，眼睛里现出痛苦的神情，她感觉到怀里的小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可怕的是这个小孩却在竭力控制着这种颤抖，这样小的孩子怎么会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对身体和精神都是极为不利的啊！
　　在林子晨怀里，莫依依她闻到她身上有一种奇妙的香味，那种味道让她喜欢，让她不由自主地靠近，此时，林子晨垂下来的头发偶尔轻擦过她的小脸，让她觉得又痒又舒服，她不禁伸手去触摸那美好的柔软的发丝。
　　林子晨注视着怀里这只受伤的小猫，虽然是第一次看见她，不知为什么，心里对她却充满了怜爱，而且不由自主地喜欢这个孩子。
　　“你喜欢我的头发，对不对？”林子晨看着莫依依，并把自己的一捋发丝放到莫依依手里让她抚摸，莫依依惊奇林子晨的发现，她抬眼好奇地看着林子晨，此时两个人好像在相互打量，又像在相互研究，莫依依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此时里面还含有泪珠，像雨后的葡萄样晶莹闪亮，眼睛一眨，它们就顺着那可爱的小脸缓缓向下流淌，在粉脸的脸上留下一路痕迹，让她看起来更楚楚动人了，这样一个小孩，怎么会不让人着迷呢。
　　莫然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他也认为林子晨会让依依接受她，但那应该是一个比较缓慢的过程，他从未想到会是在这样一个场景下两个人见面，而且，依依对于林子晨居然毫不抗拒，她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为什么依依会这样呢，以前，只要是陌生人，她绝不会让人靠近的。
　　莫然想上前去给依依擦掉眼泪，依依看见他就把头转向另一边，“我来吧，”林子晨冲莫然笑笑，伸手接过莫然手里的纸巾，帮依依把脸上的泪擦干，她笑看了一眼怀中的小人，“为什么要拒绝爸爸呢，他只是想帮你擦掉眼泪而已。任何人都不要拒绝别人的善意帮助，尤其是爱你的人！”她轻轻说着，她让她的小脸靠在她怀里，并用另一只手轻拍着依依的后背。
　　她这种温柔的安抚无疑是最有效的镇定剂，果然，依依慢慢安静下来，她静静地窝在林子晨的怀里听着她有规律的心跳声，心莫名地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莫然给林子晨端来了一张椅子：“坐吧，要不然你会吃不消的。”
　　“谢谢。”
　　她怀抱着依依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并将她往上抱了抱，依依此时用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裙子，生怕她将她放下似的。
　　莫然看着这一切，眼睛不禁湿润了。
　　“莫然啊……”突然传来的女音打破了房间里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依依刚刚平静的脸上现出惊恐的神情。
　　“别怕，别怕。”林子晨安慰道。
　　还没等那人进来，莫然已经快步走了出去，他知道是依依的外婆，绝不能让她再来打扰依依了。
　　现在，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吴妈在旁边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里也觉得不可思议：“林老师，要不我来抱她吧，你不要太累了。”
　　没想到此时莫依依却转过头来，看了吴妈一眼，然后更紧地拽着林子晨的衣服。
　　“哎呀，你看，她不让呢，哈哈，这下好了，先生终于可以放心了。”吴妈一面感叹着，一面走过来抚摸着依依的小脑袋，依依动了动，想晃掉这只手。
　　“你瞧，这孩子，有了老师就不要我这个吴妈了。”吴妈开玩笑道。
　　林子晨笑了笑，其实她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孩子自打她一抱就如此地粘着自己呢，但是这也好，以前还担心她会排斥自己呢。她看着怀里的孩子并轻轻说着：“其实啊，小孩哭鼻子并不可笑，老师小时候那才会哭呢，为此别人还给老师取了个外号嘲笑我呢，但是，既然哭，我们就哭出声来，大声地哭，不怕别人笑，想怎么哭就怎么哭，这可是我们小孩的特权啊，这样哭完了，心里就不难受了……”
　　吴妈被她这种奇形怪论给惊住了，莫依依更是好奇地盯着她看。
　　林子晨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孩子不是什么自闭症儿童，她虽然不说话，却在听你说话，然后她会形成自己的判断的。这下，最担心的那种可能性被林子晨排除了。
　　“而且，小孩子哭的时候，可以赖在地上哭，可以边走边哭，可以躲到被窝里哭，可以摔东西哭，怎么高兴怎么来，只要把不高兴哭出来就好，但是我们人啊，是不能离开地面的，因为大地离不开我们，我们也离不开大地，你看见有人离开地面走路吗？没有，对不对，离开了地面那是会摔跟头的，而且会摔得很厉害，那样我们的身体就会痛，很痛很痛。像阳台那样的地方是做什么用的呢，是为了阳光照进来的，是为了让风吹进来的，是为了让花香飘进来的，人要是爬到那上面去，危险不说，阳光也进不来了，风也进不来了，花香更飘不进来了，你说它们怎么办呢？”
　　吴妈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只能愣愣在旁瞅着，但是她知道，这个老师真的不一样，先生真有眼力见啊！
　　而莫依依是头回听人这么说话，她好奇地久久地瞅着林子晨的脸，这张脸是温柔的，充满怜爱的，跟她心里想像的妈妈样子是多么像啊！
　　“你叫莫依依，我叫林子晨，今天我们就算是认识了，我很高兴，你呢？”林子晨看着莫依依，逗着她，“我想你也很高兴吧。”
　　莫依依什么没有说，可能太久不说话，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是她把她那可爱的小脑袋往林子晨怀里靠了靠。
　　林子晨把她小心地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嘴里哼着歌，这个歌她平常很少唱，那是她小时候睡不着时，园长也像这样抱着她，唱的一首摇篮曲，歌声细腻轻柔：
　　月儿黄，月儿亮，月牙儿挂在树梢上，
　　宝贝快快地闭上眼，
　　萤火虫带我找梦乡，
　　虫儿你要小声唱，
　　宝贝快要进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