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肝宝贝》魏丛良

11、离开

　　鹿沥打完一通电话后就觉得累得慌，他把手机还给护士，又和护士说，“我家里人大概傍晚能到，到时候他们会来给我办医院的手续的。”
　　鹿沥说话清清冷冷的，很难让人生出什么怀疑，护士点了点头。
　　之前鹿沥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脸上红肿蜕皮的厉害，整张脸都惨不忍睹，医生给他脸上敷了药膏，现在隔了一段时间，脸上的红肿倒是消了一些。

　　“你这是紫外线过敏，在太阳底下晒太久了。”
　　护士给了换了一次药膏，鹿沥觉得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
　　鹿沥的床位正好是靠窗，他让护士把床边上的床帘子都给拉上了，隔绝了一些探究的视线，鹿沥靠在枕头上，看着玻璃窗外的天。

　　云卷云舒，在陆地上看这天似乎是更加清楚的，他怔怔的看着，却无可避免的想到了更多。
　　人鱼带着他在海水里游着的时候，他懒洋洋的靠在人鱼的背上，怔怔的看着天幕，耳边是鱼尾划过的水浪声、鱼群游近游远、还有海鸟俯冲下来时的声响，各种自然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意外的好听。

　　而且，那天空的颜色也分外的蓝，他看的眼睛都有些涩了，眨了眨眼，侧过头，便看到了人鱼那张艳丽到近妖的侧脸。
　　鹿沥想着那张脸，思绪复杂的就像是一团绒线，全都缠在了心里头。
　　他叹了口气，靠在床上觉得有些累了，就换了个姿势，躺在了床上，他想着那条人鱼后来究竟是怎么了，他真的会为了自己变成人吗？
　　若是死了，那该怎么办？
　　鹿沥这样想着，心上就像是被沉了一块秤砣，压得他喘不过气。

　　鹿卫海到的时候比鹿沥想的还要早一些，他带了一帮子人，问了医院方面后，护士把他们带到了鹿沥的病房里。
　　鹿卫海让他的人都在门口等着，自己则和鹿亥进了病房，他拉开床帘子，就看到鹿沥躺在床上，他精神不济，下午的时候又睡了过去。

　　鹿卫海见他脸上晒的红肿蜕皮，都没了原来的模样，心里实在是心疼。
　　他对鹿沥是有愧疚的，他母亲去世的早，可他一直忙着工作，后来又有了爱的女人，便不怎么能顾上鹿沥了。
　　等到他回过头，想到鹿沥，想再去了解他照顾他的时候，这孩子已经不需要他了。

　　而这次，又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从“阿波罗号”失踪后，鹿卫海就没安安心心的睡过，他忙着和个路人打点，试图知道些“内部消息”。
　　他心想着，也许这船没沉，船上的人都好好的，只是被人带走了。
　　可谁想得到，船是真沉了，新闻一早开始报道，鹿卫海的心也彻底沉了下来。
　　可老天对他不薄，鹿沥没死，他的大儿子就活生生的睡在床上，看来是累惨了，皱着眉睡着的脸上也都写满了疲倦乏累。

　　鹿卫海走近了些，跟在他身后的鹿亥也紧跟着上前了两步，他看着父亲伸手，轻轻的撩起盖在他大哥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小心翼翼的神情是他不曾见到过的。
　　不过鹿沥还是醒了，他睁开眼，先是茫然的眨了眨眼，待看到眼前的人时，便一愣。
　　“爸……”
　　鹿沥轻叫了一声。

　　鹿卫海此刻已经收回了刚才小心翼翼的神色，他沉着脸，凝重的看着鹿沥，目光扫过他可以说成了调色盘的脸，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阿波罗号真的沉了？你怎么逃出来的？”
　　鹿沥听到他的问话，神色一黯，他抿了抿唇，嘴角干裂脱皮，鹿亥紧接着递了杯水到他嘴边。
　　鹿沥到了句谢，鹿亥就很小声的说“不用”。
　　鹿沥喝着水，干裂的嘴唇碰到水还有些疼，他压抑着心里的干涩，顿了顿，和他父亲说了些他从“阿波罗号”掉下水的事情。
　　他把人鱼的事情隐瞒了下来，他想若是说出去，大概也没人会相信的。

　　鹿卫海的助理联系了医院，医院方面很快给鹿沥办了出院手续。
　　鹿沥入院时检查过，浑身上下除了那脸被晒的有些严重，就有些脱水，身体的其他部分倒是没有大碍。
　　不过鹿卫海对地方的医院不怎么信任，他联系了海市的中心医院，等把鹿沥接回去后，要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鹿沥当天就要走，他坐在轮椅上，鹿亥默默的推着他，鹿亥和鹿沥的话不多，这大概也是和鹿沥的继母有关。
　　鹿沥记得，小的时候，鹿亥是一直待在他这个哥哥身边的，他比鹿亥年长了七岁，鹿亥有什么事情都要来问自己，小时候的鹿亥傻乎乎的，稚嫩着叫着自己哥哥的样子还是很可爱的。
　　后来鹿沥出国念了两年书，鹿亥被管教在他妈妈身边，等他两年后回来，他们的关系也疏远了。
　　鹿亥长大了，面对自己时，更多的是沉默和戒备。
　　鹿沥一想到这些心里就烦，蹙着眉，再加上身体实在是不舒服，软绵绵的提不起精神，他缩在轮椅里，又是难受又是烦躁。

　　停机坪离医院有些距离，轮椅推到了车前，鹿卫海已经先坐进去了，鹿亥看着鹿沥，他哥陷在了轮椅里，四肢无力的样子让人看着可怜。
　　鹿亥神情绷紧，他环住鹿沥的肩膀，鹿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鹿亥给抱了起来，放在了鹿卫海旁边。
　　关了车门，鹿亥自己则一溜烟儿的跑到了另外一辆车上。
　　鹿沥坐在车上，他脸上包扎了纱布，纱布边戳在皮肤上，有些痒，鹿沥觉得难受，刚想伸手挠一挠时，手就被鹿卫海给拉开了。
　　鹿沥愣了几秒，和鹿卫海对视了一眼，只好默默缩回了手。

　　汽车沿着海岸线的一条公路行驶，鹿沥看向窗外，海水颜色在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下也变的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他光是看到那黑乎乎的海面，就又想到了那条人鱼。
　　他就要离开这里了，不知道那条人鱼怎么样了？

　　大海深处，海水因星光而变得璀璨，人鱼漫无目的躺在海水里，他隔着一层海，看着那一片星光。
　　他想鹿沥了……
　　人鱼想，鹿沥不是他养的那些小鱼，不能没了就没了。
　　他想他了，他也喜欢他，有一种强烈的情绪在这条人鱼的心里喷发，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人鱼绿色的鱼尾一晃，翻身潜入了更深的海底。

　　鹿沥回到海市的事，尽管鹿卫海已经去着手压制不让消息流传出去，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两天之后，三天之后，媒体的头条就是“鹿家继承人死里逃生”或者是“阿波罗号唯一幸存者出现”的消息。
　　这个消息实在是让人震惊，媒体网络开始疯狂的传播。
　　鹿沥的家世和他出席一些场合上被拍摄的为数不多的社交照片，都被媒体给挖掘了出来。
　　网络上的一切群众看了，有说鹿沥长得好看的，还有些夸张的竟然还说鹿沥有超能力，一船的人都死了，他竟然还活着。

　　特组的人也是在网上看到的消息，知道消息后，上头的领导把特组几个组长都给痛骂了一顿。
　　特组办事不力，每个人扣了一个月工资，余涛最小气，被骂倒是没什么，就扣工资让他最不能接受。
　　他走到外面和袁薇薇抱怨这件事情，袁薇薇叹了口气，她拍拍余涛肩膀。
　　“这件事我们组来调查，三组的人刚刚从南海回来，你就去好好休息吧，回头我请你吃饭。”
　　余涛嘴角一咧，笑了。

　　袁薇薇又问他：“袁莎她还好吗，眼睛伤的严不严重？”
　　余涛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这两人是在海岸附近被找到打捞起来的。
　　找到的时候，两个人都脱力了，身上还都有伤，袁莎的眼睛伤的比较严重，一直在流血，她们直接被送到了手术室，一直到现在都还在无菌室内没出来。
　　余涛估摸着也是可以探望了，就说：“我待会儿下班去看看。”
　　袁薇薇点点头，“那我先过去了。”

　　袁薇薇走到一组办公室，刚打开门，就闻到一股草木气息，袁薇薇扫了一眼在办公室中央蹲着的麋鹿，她走到窗户边，把窗稍微拉开了个口子，那气味散去了一些。
　　琅森就坐在旁边的桌上，袁薇薇看了看那正用鼻子拱着垃圾桶的麋鹿，就问他：“路烨这是怎么了？”
　　琅森翻开电脑，给袁薇薇看新闻，“路烨刚才看到报道了，他有点急，想着变成鹿去查查看这报纸上的人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琅森和袁薇薇的变异体都是攻击性的，但路烨不是，他是只麋鹿，麋鹿没什么伤害力，不过能感知目标的实时状态。
　　这个目标不单单指拥有生命的，也可以是一项静物，就像是“阿波罗号”的地理位置，也是他用异能去搜查的。
　　而他现在则是在感知鹿沥的实时状态，鹿沥所在的位置，他的生命力，他的情绪，若是可以甚至是更多。

　　琅森静静的等着路烨工作完，一团光晕笼罩在棕色的麋鹿身上，接着路烨细瘦的四肢渐渐显露，袁薇薇错开头，琅森快速起身，拿起一件长大衣裹住路烨。
　　路烨刚刚用完能力，脸有些白，身体也微微发颤。
　　他拉住琅森的手，手指用了些劲道，琅森低头看他，路烨白着脸说：“我刚才感受到那个人似乎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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