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X+3Y》范提迦

18、18，这里水很深

　　男男之间的友谊不像女女那么矫情，更不像男女之间那般复杂，通常都是一顿酒肉，一场足球，一同风月就能定下来的事。夏玄心想，架在我和叶一月之间的桥梁，或许就是这张又大又沉的轮椅了。
　　他已经受邀护送叶一月以及轮椅回家，秉持“要和3Y做朋友，英文及格永长久”的信念，他是欣然前往。辗转了两趟公交车，又步行了好一段距离，才来到一片偌大的居民区，这就是汪嘉禧口中那个“很大型的集团”为员工修建的集资房，叶一月住在115单元2楼1号房。
　　这是一个两居室的小套间，虽然面积不大，但通透明亮，户型方正。夏玄随意扫了一眼，家具摆设都很简单，电器也不多。叶一月的爸爸是个清瘦的男人，看上去的容貌可能要比真实年龄大一些，此刻坐在靠窗的床上读报，看见他们一张脸笑得像朵迎春花。
　　“是小月的同学吗，欢迎欢迎，快请坐吧。”他指了指床边那张双人沙发。
　　“叔叔好，我叫夏玄，您叫我小玄吧。”夏玄礼貌地微微鞠躬，然后才坐下。
　　其实他已料到叶一月家中应该有个等着用轮椅的病人，又联想到汪嘉禧曾经在必胜客里慰问过他的父亲，所以见到此景也不算惊讶，只是暗骂自己怎么忘了买点礼物，这样空手来可不好。不过看到茶几上那一大包水果糕点，心里又踏实下来了。
　　“小月，快，给同学切上水果，拿些瓜子，噢，还有前几天嘉禧送过来的杏仁饼，放在饼干盒子里了。嗨，都那么熟了，每次都买一堆东西，小姑娘真是个懂事的。”
　　夏玄脑袋却嗡的一下炸开了。嘉禧？小姑娘？那么熟了？不会是冬菇头吧？
　　当他把困惑的目光投向叶一月时，看到他嘴角那一抹笑意，没错了，就是圣母冬菇头。他为什么要笑呢，是不是很得意，有个女的这么喜欢我，你看都追到家里来了；还是说他在嘲笑冬菇头，不要脸呀不要脸，想过门也太积极了点；不，夏玄看到叶一月手里那把明晃晃的菜刀，终于意识到那抹笑意也可能是笑里藏刀。
　　“叔叔，您是不是说那个冬菇头，黑皮肤，有点傻的长腿妹汪嘉禧？”他索性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对对对。”叶叔叔一提起她，仿佛笑得更开心了。
　　“她……常来看您？”
　　“嗯，每个月至少来一回。”
　　懂了，汪嘉禧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他家的大姨妈。
　　显然叶一月不愿在这个主题上走得太远，赶紧把放在门厅的轮椅推了进来：“爸，你看这是什么？”
　　叶叔叔眼前一亮，随即又浮上一层迷茫：“哪儿来的呀？”
　　叶一月笑嘻嘻地对着夏玄递了个眼色，两人合力将叶叔叔抱到轮椅上坐好，然后给他解释，最近学校门口的那家百货公司在做抽奖活动，他们放学之后路过门口，捡到一张没有开封的奖券，在不怀任何期望的心态下刮开一看，竟是5000元现金券，可以在百货公司的任一柜台换取商品。这不，他老人家的四十三岁寿辰到了，所以叶一月给他选了一台电动轮椅。叶叔叔被这个故事感动得老泪纵横，直说我的儿啊，我没白养你一世啊，你看你真是一身正气鸿运当头啊。
　　陪着又看说明书又试功能的捣腾半天，直到叶一月折回厨房，夏玄才小心翼翼地找回刚才的话头：“叔叔，汪嘉禧和小月很熟吗？”
　　“能不熟吗，从小学起就抢着当班长，整天吵吵闹闹，直到中学分班了才停战呢。”
　　夏玄眼皮一抽，从小学开始的历史？这里头水很深呀！
　　正想多问几句，忽听清咳一声，叶一月飞快闪到跟前，问他口味吃得辣不辣，有没有忌口，能不能吃姜葱蒜，对肥肉过不过敏，米饭喜欢软点还是硬点……夏玄明白他就是想叫自己闭嘴，便主动来到厨房打下手，以示清白。看着3Y系着围裙晃来晃去，一转眼就抓了一把葱，一转眼又蒸上一锅饭，一转眼又炒了盘菜，夏玄觉得他的同学实在是贤惠得很。
　　而后，三个大老爷们围着一张小饭桌美美的吃起来，豆芽炒肉丝，排骨炖豆角，清蒸老豆腐，还有一锅酸菜粉丝汤。餐标还可以嘛，不是想象中的那种五保户。其实夏玄不知，你就是给他一把灰，叶一月都能整出一桌幺蛾子来。
　　都说饱暖之后要思那个什么，别误会，就是想唠嗑了。夏玄小嘴一抹，使坏地问：“3Y啊，既然你和汪嘉禧那么要好，为什么在学校话也讲不上两句呢？”
　　叶叔叔一愣，他儿子赶紧回答：“聊得挺多的啊，只是初三了，大家学业太紧张，抽不出空而已。”
　　“噢，要不了解的还以为你们俩不熟呢。”
　　叶叔叔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我跟嘉禧的爸爸是尿布时代就结下的铁哥们，一月和嘉禧关系也很好，七岁就结婚了！”
　　噗！两口汤分别从夏玄和叶一月的嘴里喷出来，在空中交叉，形成所谓双龙戏珠之奇观。这个叶叔叔太有料了，不过夏玄有点不信，七岁怎么可能是已婚人士呢？这是哪一国的婚姻政策呢？后来才搞明白他是指某年春节聚餐，叶一月和汪嘉禧学着大人行酒令，规定是输家做新娘。结果很悲惨，可怜3Y这娃才刚上一年级就稀里糊涂嫁给了圣母。夏玄开始理解3Y这颗玻璃少男心了，天下哪个男人会心甘情愿嫁给女人？怨不得现在翻脸不认人啊。
　　就在他端着饭碗对3Y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之际，白瑶也咬着筷子坐在汪家，听汪嘉禧说起那过去的故事。
　　“所以你们俩实际上是青梅竹马兼夫妻关系咯？”她瞪大了藏匿在眼镜片背后的那对明眸。
　　汪嘉禧皱眉：“你到底听到重点没有？我是说我跟他一块长大，对他这些年吃的苦都看在眼里，你别看他一副温柔弱气毫无攻击属性的样子，其实他比谁都坚强。所以……”
　　“嗯，所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就算不甘心也得给他放水，苦了你了，叶汪氏。”
　　汪嘉禧被白瑶的理解能力气得不想说话，埋头大口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