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巫耳

67、对不起

　　跋山涉水很久了，我蹲在一条清泉般，捧了些冰凉的泉水拍了拍脸。自跳崖起一直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天了，我不仅内伤加外伤完全没治疗过，而且一只保持空腹状态，什么东西都没吃过。那叫个身心疲惫啊，那叫个饥肠辘辘啊！

　　我没想过那个断崖究竟有多高，更没想过就这样死了一了百了。事实上，跳崖对与我而言，不是逃避现实的手段，更不是时尚健康的运动，它只是一种安全系数较低的逃命方法。在重力的作用下，我自由落体了很长一段时间，待魔石的影响渐渐微弱时，我调动身体里几乎所有的术力元素保住了小命。当然我不会傻到认为小白脸那伙人会就此罢休，一般性的跳楼跳崖都死不了人，这几乎已经定理了，不管它有多不可思议。因此，在他们追上来之前，我只有马不停蹄地接着跑。

　　穿过一片小树林，终于发现了人烟。在这样的深山野林里，小规模的村落虽然人口不多，但也不至于空无一人吧。走进村庄，经过了好几户人家，我却一个人都没看到。

　　“有人吗？”喊了好几声，依然没人应我。村里的人到底都跑到哪里去了，看他们的屋舍，纤尘不多，家禽也好好地拴在院子里，甚至厨房的烟囱还冒着炊烟，显然是刚离开不久。

　　接着往村里走，大老远就听见前方某处人家传来噪杂的人声。我加快脚步向声源处走去，一踏进门里，就看见二三十个农民打扮的人站在一间茅屋外，都一脸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请问…”我刚一发声，立马有人注意到了我。

　　“哎呀，这位小兄弟怎么了？”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妇人赶紧迎上来掺住我，并吩咐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去给我拿些草药。几个小孩子被我的惨烈形象吓到了，哭闹着钻进了母亲怀里，却忍不住好奇探出脑袋向我张望。

　　我无奈地叹口气，不住说着谢谢。刚被人扶到附近一处茅舍的炕上躺下，那老妇人立马抱歉地说：“真是不好意思啊小兄弟，村里会点医术的都在刚才那屋里给人接生呢，我先给你上点药，你先好好休息。”

　　“我身体没大碍的，大妈你不用这么说，是我感激你们才对。”

　　超负荷许久的精神力终于能够稍许放松，这些质朴的村民对我来说虽然陌生，但我却完全信任着他们，想起不久前刚闭目的老爷子，我唯有苦笑。

　　老妇人走后，我开始闭目整理着信息，却被隔壁那屋子里的凄厉叫喊声干扰得完全集中不了精神。想起老妇人说的接生，我开始感到恶寒，女人真是可怜的生物，幸好我不是女人，要不然…等等，我这样的，应该要怎么算？

　　“啊！”又是一声凄厉的喊叫，听得我毛骨悚然。

　　挣扎了很久，我从炕上坐起来。这时，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端着一个放有馒头的碗出现在门口。

　　我看着她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小丫头眨着大眼睛，盯着我看了几秒，随即羞红着脸略微低下了头。看着她的表情，我毫不怀疑地伸手摸了摸下巴，果然…

　　想着这里没人认识乌鸦，即使不挂着满脸胡子也无所谓，我便释然地垂下手，对那小丫头道：“谢谢。”

　　听见我的声音，她惊醒般抬起头，快步走了进来。

　　“大娘要我把馒头拿来给你吃…”她双手捧碗，举得高高的，红扑扑的小脸依旧埋在臂间不肯抬起。

　　我接过碗放在一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着道：“愿意跟我说说话吗？”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却没有再往前走一步。我无声干笑，心想刚才那句是不是说得太轻浮了些，搞得人家小姑娘以为我在TX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还没等我开口反省，她却轻声笑起来。偷偷抬眼看看我，她走到炕边坐下来，却离我远远的。

　　“呃…”想了想，我清清嗓子，问道，“村子里的人都在那间屋子给人接生吗？”作为一个“已婚男士”坐在炕头上跟一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谈论接生这个问题，我想我是有点昏头了，但没办法，咱俩没共同语言，我又很无聊，只有没话找话说了…

　　小丫头又眨眨眼，面对这个让我窘迫的状况却不以为然，反而举止自然了些。

　　“嗯，听大娘说，那个姐姐难产，已经好久了都没有结束。姐姐真可怜！”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露出少许不安，显得有些惶恐。

　　“哦，这样啊…”难产…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茬。

　　“是啊，那个姐姐真的很可怜的，她刚来村里的时候，和大哥哥你一样，身上受了好多伤，吓死人了！”小丫头指着我染血的衣服，视线与我接触不到一秒就赶紧分开，似乎很不好意思。
　　她的一番话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个难产的女人并不是村里的人，她和我一样受伤来到这里，同样是被人追杀吗？

　　“那个可怜的姐姐是什么时候来村里的呢？”我状似好奇地问道，心里却在盘算着别的事。并不是我喜好多管闲事，而是这件事很可疑。这个村子虽隐蔽，但离南风第一镖并不远，我回神明世界不久，之前发生的事知之甚少，或许这个女人和镖局有关系，以如今这种状况，任何线索我都不能放过。

　　小丫头仔细想了想，似有些迷惑，突然又变得很肯定，“四年前！”

　　“四年前？”

　　“嗯，我肯定！那个时侯，听二叔说外面在打仗，大家整天都很担心，深怕要打到村里来！”小丫头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见到我若有所思的表情，又问道，“怎么了？”

　　“没有！”我笑了笑，道，“我也休息够了，能带我去看看吗？我也很担心那个姐姐呢。”

　　四年前，我离开了神明世界，神王与卢琳率青衣邪教与其他各帮派勾结，攻进王宫杀害了库洛伊，同时，娄特斯下落不明。听到如此敏感的时间，我无法不感兴趣。

　　小丫头虽然有些疑惑，但仍随着我的意领我来到邻屋。刚一迈进大门，那听得人心里发颤的叫喊就从里屋传出，小丫头骇得身子发抖，也顾不上害羞了，赶紧拉住了我的衣袖。

　　“真是遭罪啊，那么好看一姑娘，真是可怜啊！”站在门外的大妈们惋惜着，不住地叹气。

　　“小兄弟，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之前为我上药的老妇人一脸抱歉地迎上来要带我回去，转过头对着那小丫头凶起脸，“二丫，怎么这么不懂事！”说着就扬起手要打。

　　我赶紧拦住她，“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要来看看的，我的身体也没什么大碍，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小丫头躲在我的身后，显得很委屈。老妇人叹口气，回头看了看叫声不断传出的茅屋，眼眶有些湿润，“那是个好姑娘啊，也不知遭的什么罪，命苦啊！”

　　“啊！孩子！我求你了！快出来…吧！啊！”听着那难产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我的心头窜出了少许不安的感觉。

　　不知不觉，我向茅屋靠近了些，那些叫喊也愈来愈清晰。我的记忆里有一个人，她会用温柔的声音安慰我，她会愉快的声音揶揄我，她会用嚣张的声音欺负我…听过她那么多种声音，从不曾出现过如此强烈的痛苦，它们天差地别，几乎不似同一人发出，但我却能肯定，这个正在痛苦中煎熬的人，就是我所要找寻的！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我一把推开木门，快步冲进了茅屋。屋里的妇人们还来不及阻拦，我已经来到了炕边。

　　“木莲姐…”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我伏到她的身边，轻轻牵起她的手。
　　娄特斯慢慢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得盯着我，嘴唇都在颤动。“小乌…”滚滚的泪水涌出眼眶，混合着满脸的汗水一起滑落，“你还活着…”

　　“嗯，我还活着，还活着！所以你也要好好活着…”我不停抹去她脸上的汗水，已经无法说清心里那浓烈的感情到底是欣喜还是伤感。

　　娄特斯收回视线，直直看着已经有些残破的屋顶，脸上的表情变得平静，似乎刚才那折磨人的痛苦已经离她远去。

　　“小乌，我不怕了，什么都不怕了…”

　　“嗯，有我在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再也不用害怕了。”轻轻抚着她的脸，我用温柔而不失坚定的声音让她安心。

　　她闭上眼，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我的心揪了起来，热流涌到眼眶，却拼命隐忍着不让它滚落。我知道她一只很痛苦，而她不想让我知道，不想让我担忧，就像我不想让她看出我此刻的脆弱。

　　“小乌，这个孩子是库洛伊的。”说完这句，她保持着幸福的表情沉默了很久，“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但你要知道…”她示意我靠近她，神情安然柔和得就像天底下最和蔼的母亲。我低下头，耳朵贴近她的唇，心里的不安急剧滋长着，我握紧了她已然无力的手。

　　“这个孩子…将会是拥有完整神力的神之子…”

　　不及我表示惊讶，她便开始剧烈地喘息。恐惧占满了胸腔，我急忙张口呼喊身后的大夫。

　　“小乌！”娄特斯高声呼喊，拼命阻止了我的举动，“保护好这个孩子…”

　　“我会的，我会的！但你是他的母亲啊，你也要跟我一起保护他啊！木莲姐，你别吓我！”

　　“小乌，听我说…”

　　“我在听…”

　　“…对不起…”

　　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严打期间□□好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