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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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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是四人间,梁镜是最晚一个到的。
送走了陈应泽和其他帮忙的人,宿舍里只剩下了四个女孩子。大家都在整理各自的东西。梁镜也站在椅子上,擦上层的书柜。
“我觉得,我们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那个,我先来吧,大家好,我叫李诺。”坐在里侧靠右的铺位的女生说,她留着齐耳的短发,看起来年纪很小的样子。
“大家好,我叫徐依凡,今后大家要在一起住上四年,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还剩下梁镜和另一个女生没说话,梁镜看了一眼那个盘腿坐在床上玩手机的女生,好像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我......”
“我叫......”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来。
梁镜没以为她会突然间说话,为了表示友好,梁镜让她先说,“你先说。”
“我叫袁思。”
三个人在等她的下文。
“然后呢?”袁思问。
“没了。”
袁思漫不经心的结束了这段对话,李诺脸上有点挂不住,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慢慢涨红了脸。
梁镜看见了,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表现的友好一点。
“那你呢?”徐依凡问梁镜。
“我叫梁镜,初来乍到,多多关照。”
“梁镜,刚刚送你来的学长很帅哦,你和他认识?”徐依凡闪身到梁镜身边,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芒。
自来熟吗这是?梁镜心里想。
“没有,只是,嗯,也算是认识吧。”毕竟还不熟悉,想了想,梁镜还是选择了最保守最不易出差错的说法。
“那看来你们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咯?”徐依凡显得很兴奋,“那你有他号码吗?可以把他号码给我吗?”
一直坐在那里玩手机的袁思突然嘲讽的冷笑了一声。
很明显这声笑是针对徐依凡。
徐依凡听见了,冷下脸,语气里强压着怒气,问她,“你在笑什么?”
“你应该知道啊,她就算有号码也不会给你。”袁思抬起头,目光在徐依凡身上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梁镜身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你会给吗?”
来的路上,陈应泽说为了完美的执行任务,麻烦梁镜把号码给他,不然回去没办法向胡译元交差。
梁镜报了号码,陈应泽拨通之后挂断,指着梁镜手机上的那个未接来电说这是我的号码,不嫌弃的话就存着吧,以后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也许我还能帮的上忙。
袁思说得对,她确实有陈应泽的号码,她也确实不会给徐依凡。她没有立场把号码给徐依凡。她和陈应泽并不熟识,而且,他是胡译元的朋友,就这样贸然的把他的号码给了别人,陈应泽会怎么想?胡译元又会怎么想?
但是真相并不是都一定要被剥的精光的拿出来曝晒在太阳光下。何况大家要在一起住四年。
梁镜明明是对徐依凡说话,但眼睛却在看着袁思,“不好意思,不是不给,我是真的没有。”
李诺没有再说话,一副松松散散的态度继续玩手机。
梁镜从凳子上下来,看着徐依凡说,“我和他真的不熟,不好意思。”
徐依凡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没关系。”
“待会我们要一起出去吗?”一直沉默的李诺铺好了床,从梯子上下来,“宿舍还差些必需品,我想大家要不要一起出去买。”
徐依凡因为刚刚的事,心里不舒服,自然没有开口说话。袁思也像是没听见一样。
梁镜只好接上,“好啊,一会几点出去?”
“七点钟吧?”
“七点?”梁镜想到胡译元下午说晚上要打电话给她,犹豫了一下,“七点的话我可能要出去一趟,有点事情。”
“那不然的话,”李诺看了看其他两个人,“你们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一起去?”
还是徐依凡先开了口,“我没事,可以去。”
李诺躺在床上,懒洋洋的说,“我也没事。”
梁镜有些头疼,刚开学,宿舍里就明显的有人不对盘,接下来这四年,可能需要先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梁镜冲了个澡,一天没歇着,身上黏糊糊的。
六点半的时候,其他三个人就一起出门去了。梁镜一个人在等电话。
梁镜也不知胡译元是不是随意客套一下,但还是抱着一丝他会打过来的希望。
她坐在桌子前,呆呆的看着电话出了神,一直过了很久,甚至连电话打进来她都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她慌慌张张的接起电话时,铃声已经开始重复第二遍了。
屏幕上显示胡译元,他打过来了。
“喂,你好。”好久没说话,一开口,声音有点暗哑,她轻轻咳了咳。
“梁镜?是我,胡译元。”电话那头有点吵,胡译元的声音有点模糊。
“我知......”梁镜刚刚想说我知道,又立马反应过来。
她不能说知道,正常来说,她不应该知道的。电话号码也是那个大秘密衍生出来的一个小秘密。
还好声音不大,电话那头又很吵,他没听见。
“嗯,你好。”梁镜改了口,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能说知道,一个嗯又显得不够热情诚恳,只好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你好。
“你刚刚说过了,”电话那头笑了起来,声音舒畅,“你好,你刚接电话就说过了。”
你是不是缺心眼?需要你再提醒一遍?梁镜在心里想。
“有吗?我没太注意。”梁镜呵呵的笑,决定装傻。
“不好意思搞到这么晚,系里面的事刚刚才处理完,现在几点,我看一下。”
梁镜听见他自言自语,诶?我的手表呢?
梁镜使劲抿着嘴巴忍住笑。
电话那头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远,应该是把手机放下来在看时间。
“七点二十,现在。”声音又回到耳边,“你在哪?宿舍吗?”
“对,在宿舍。”
“那你下来,我在楼下等你,我们一起去吃饭。”
“我......”
“快点下来,我马上到你楼下了。”电话里的呼吸声突然加速,“听见没?我在跑步,马上到了。”
“我这就下去。”梁镜没再含糊。
出门之前她照着镜子把头发扎起来又放下去,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
最后还是以原来的发型出了门。
可是梁镜的心里生出莫名的不安来。事情,有些太过顺利了。
一下楼,梁镜就看见胡译元站在路边最亮的路灯底下。
他总是站在最亮眼的地方。从来都是,想看不见都难。
梁镜的眼眶突然变得很酸,一切像是回到了从前,一下课就能看见他的时候,哪怕只有十分钟,他都要到操场上打篮球的时候。
胡译元,真的,好久不见了。
梁镜填了志愿之后一直都在想自己的做法到底有没有意义,但意义这种主观性的东西是模糊的,没有具体的答案。但此刻,梁镜觉得意义被上帝无限放大到她眼前,还带着炫耀的语气和她说,你看,意义是不是很清晰?
真的真的很清晰。
梁镜慢慢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胡译元低头在回消息,发觉面前站着人,抬起头,就看见一脸深沉的梁镜。
“怎么了?这么严肃?”胡译元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稍等,我回条消息,马上好。”
“你先忙。”
梁镜看着他低头发消息,微微蹙着眉的样子,像极了高中晚自习坐在讲台上认真做数学题的样子。
胡译元的高中考到了北中的高中部,和梁镜一个学校。
三年里,梁镜见过胡译元很多的样子,打篮球时活力四射的样子,国旗下讲话意气风发的样子,课间和同学们在教室前空地上晒太阳悠闲懒散的样子,公共活动课他躲在教室后门整同学的无赖样子。
她都见过,可她最喜欢的,还是他高三时每天晚上坐在讲台上做作业的样子。
胡译元高三的时候,梁镜刚刚考上本校的高中部,读高一。
那时候胡译元他们班数学老师刚生完孩子,白天的课正常上,但晚上的晚自习,就需要请假回家照顾刚出生的宝宝。纪律问题自然就留给身为班长的胡译元,班主任任命每天晚上的数学晚自习,就由胡译元坐到讲台上充当镇班之宝。
大家都是高三的学生了,其实有没有人坐在讲台上都一样。胡译元也向班主任提过意见,但班主任拒绝了,他认为讲台是个神圣的地方,需要人来镇守。
这倒是给了梁镜一个机会。正值学生会大换血,招募高一新生,说出来参加学生会像是非常高级的一件事,但高中的学生会确实没什么意思。高一新生只能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像纪律检查部,每天自习课走班串户的记违纪人员的名单,不知道名字没关系,具体到座位的哪一排哪一列的谁没有自习,在做什么,都写的清清楚楚。记下来之后回执单放在第一个窗户口,等着班主任处理。扣班分的行为,自然免不了惩罚。所以大家都很痛恨纪律检查部的人,有时候刚把回执单放到窗户口,就被里面的人拿过去,并且被叫住要求划掉。尤其高二高三的学生,谁愿意服高一的萝卜头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甚至有时候会起冲突。高一新生总要怵着高二高三一些,想着随便糊弄糊弄就过去了,但学生会对检察人员每天都有名额要求,每天必须记下几个违纪人名单。这本身就是一件加剧年级矛盾的行为。所以几乎没人主动要加入纪律检查部。
梁镜却反常,从高中入学起就在班里很沉默的她主动要求加入学生会,申请部门那一栏填的也是大家避之不及的纪律检查部。
因为梁镜连着两个晚上去高三教学楼上领试卷的时候,都看见了坐在讲台上的胡译元。
没有办法每天都去领试卷,得想个能每天晚上都去高三教学楼的办法。
学生会简直是天赐良机。
没费劲的就进了学生会,毕竟竞争的人很少。
每天的最后一大节晚自习铃声一响,梁镜就抱着登记簿出去了,头也不回的直奔高三教学楼。
走马观花的看了一圈,随意的记几个名字,名额满了之后。立刻跑到高三四班。
站在第二个窗户口,绝佳的位置,看着讲台上微皱眉头认真做题的胡译元。
从夏天到冬天,毛衣羽绒服一件件的遮住少年初显成熟的肩膀。他一个人坐在讲台上,出众的五官在白炽灯底下显得格外清远疏离,遥远的距离感让梁镜觉得无力。
“在想什么?”胡译元打断了梁镜的回忆。
“没有。”梁镜条件反射性的说。
“走吧,吃饭去,是不是很饿?”
实话说,梁镜觉得自己已经饿过劲了,现在一点都不饿。刚刚在楼上的时候,饿的心慌。
“还好,下午的时候吃了点东西。”
一片口香糖不能说不算东西。
两人走到一间装修很文艺的小餐馆,胡译元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二楼是一圈的小包间。
胡译元走到一间小包间面前,停下来等落后两步的梁镜。
小包间没有门,用珠帘隔着,梁镜看见里面坐了几个人,带着疑问的看着胡译元。他没解释,冲她笑了笑,替她拉开了帘子,“进去吧。”
里面坐了三个人,有两个熟悉的面孔,登记时的学姐,和送自己到宿舍的陈应泽。还有一个不认识。
“我下午说要请你吃饭,被他们听见了,非说要一起来给你接风。”胡译元拉开靠里面的凳子,对梁镜说,“你坐这边。”
五个人的小包间,梁镜坐下以后,只剩下门口上菜的位置了。
“学妹你好啊,我们下午见过,还记得吧?”那个学姐率先和她打招呼。
“记得,学姐好。”
“我叫洪慕仪,我们都是胡译元的同班同学,我们呢,主要是来为你接风,因为是胡译元的妹妹嘛,所以我们也就是自己人啦,自己人当然要来捧场啦,你说对不对?”学姐笑起来,眼睛弯成一个月牙。
梁镜笑着点头。
“那主要的原因她说了,我就说说次要的原因吧,”陈应泽接上话,“次要原因就是,胡译元请客,不吃白不吃啊!哈哈哈!”
“你好,我叫丁禹盛。”唯一一个不认识的人做了一个无比正规的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梁镜。”
“都是同学,很好相处,不用有负担。”胡译元把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看一下。”
“我不太会点菜,随便都好,我不挑食。”梁镜把菜单轻轻推回去。
“也是,你刚来,也不太熟悉这边的菜,那给慕仪点。”胡译元把菜单递给坐在旁边的洪慕仪,又问了梁镜一遍,“有没有什么不能吃的?”
“没有,都可以。”
洪慕仪很会照顾人,每点一个菜都要问过梁镜的意见,偶尔还会娇俏的问问胡译元的意见。
眉眼间自然而然流出的娇俏,一点也不做作,梁镜怕是一辈子都学不来。
等着上菜的期间,洪慕仪给每个人倒了热水,“冲一下碗筷,还是再过一边水才放心一点。”
胡译元出去接电话,洪慕仪无比自然的把胡译元的碗筷拿到自己面前冲洗。
梁镜心里有些闷闷地。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