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楼》君子萧

101、结局

　　四月抱着洳墨上了屋顶，偌大的明月就在他们身后，清冷凉薄。

　　“风那么大，为何还要上来？”

　　洳墨笑得开心，想了一会儿道：“总是想着上来那么一次，想知道，那时你在屋顶喝酒到底是什么光景。”

　　四月苦笑，也想起了那天听雨的场景，无奈笑了一声说道：“能是什么光景，不就是一个人苦闷地喝酒罢了。”

　　“后来我不是陪你了嘛，虽说是在树上。”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地方，那里现在只剩下一棵木根。

　　四月想起了那日酒宴，和洳墨在树上喝酒的情形，心里有些怀念当时的美好，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洳墨看到了木根，想到的却是那个风雪夜，那棵冰冷的木根和冰冷的自己，那是她与箫凛风成婚的第三天。

　　四月转头看着洳墨一脸悲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洳墨回看着他，心想这人从来不知那段时光，那时的自己有多痛。

　　“没什么，只是酒瘾被你勾起来罢了。”

　　“想喝酒？”

　　四月笑着，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壶酒来，还有洳墨惯用的小酒盏。

　　两人在月下对饮，虽说是春天了，但是倒春寒，最寒不过夜里风，呼呼的冷风吹着，只有下肚的黄汤能稍微有些暖意。

　　“上次我俩喝酒的时候，还是中秋吧。”洳墨拿着小酒盏轻轻碰了一下四月的酒坛。

　　“中秋时我们在京城了。”四月纠正道。

　　“哦，是吗。”洳墨好像在回忆着什么，轻轻地笑出了声，“还是那时好呀，那时大家都还在。我还记得，那时我唱着歌，影弹着琴，朱眉跳着舞，主子和宇还在对着诗，大家在一起真好。”
　　“那时屋顶上坐着的是秦大哥和凌，就在这里。”四月拍了拍屋瓦。

　　“咯咯，对，你当时就躲在树上，所有人你都看得一清二楚呢。”洳墨笑骂了一声，真贼。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又对饮起来。

　　“真怀念以前啊，可惜现在大家都不在了。”洳墨的声音有些颤抖。

　　四月闷声灌了一大口酒，才问道：“你是不是在怪我？”

　　“没有，我没有立场怪你。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后来你也帮了我许多，我们算是扯平了。”
　　“谢谢。”四月感激地看着洳墨。

　　“你我又何须言谢。”洳墨低笑两声，悲伤的看着冷寂的庭院，树木凋敝，庭院空旷，人气冷清，喃喃自语地说道：“快到四月了吧？”

　　四月顺着洳墨的眼光看去，虽没有洳墨这般伤感，却也颇有感触，跟着重复道：“快到四月了。”

　　洳墨喝了一口酒，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僵在那里，四月感受到了洳墨的情绪，也放下了酒坛等着她的下文。洳墨回过头来，定定看着四月，泪花打转，问道：“是不是快到四月了？”
　　四月愣了一下，看着洳墨蔓延开来的悲伤，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地点了点头。自己说不出口的话，慢慢的，她也懂了。

　　洳墨垂着泪双手环抱住自己，轻轻地哼起了歌谣，太久没唱，声音略有些沙哑，在风中配着凉凉的月色，正好。

　　“春满两江绿，悠悠柳下一叶舟，桥头粉妆凝泪眼，不折柳，不折柳，东风送君行千里，扶摇而上九重天……”悠扬的歌声飘得很远，仿佛要飘到天渐白。

　　数日后，

　　四月牵着马，洳墨跟在后头。

　　江南城郊春意盎然，青山连绵，绿树成荫。早春鸟儿已经开始鸣叫，好不热闹。早起的空气十分清新，洳墨不自觉地多吸了几口，仿佛这样可以轻松一些。

　　“就送到这里吧。”

　　两人停了下来，相互之间道别的话，都不知该谁先开口。洳墨左顾右盼，故作轻松道：“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出远门。”

　　四月点点头，马儿已经开始踢蹄，仿佛是在催促着他赶快上马。

　　四月拿出那把剑，犹豫了片刻，洳墨眼神顿时暗了暗。

　　“这剑，还是还给你吧。”

　　洳墨推回给四月，摇头说道：“这剑本来就是给你的，我的初衷不改，愿它能护你周全。”

　　四月想了想，收回了剑，此时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

　　“它还没有名字，你帮取一个吧。”

　　洳墨低头想了片刻，说道：“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就叫它岱长剑吧，代山岱。”

　　“好。”

　　两人相视而笑，四月将剑收好，鼓了鼓气，露出了笑容拱手道：“洳墨，多珍重。”

　　洳墨点点头，故作轻松地笑了，心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四月终究是不会留下，这里困不住他，他属于更加广阔的天空。更何况，远方，还有一个人等着他呢。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愿君珍重。”

　　少年上马，策马远去，消失在了春风中。

　　风中的少女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不折柳，不挽留，既然不能随他而去，那就不挽留，这才是最好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