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而何为静》青烟冷月

3、云庄

　　我回到云庄的时候嫣然已经换了身衣服和她的小男友已经在院子里摆各种POSS拍照了。对于我的出现，嫣然表示一点也不意外，自然地忽略掉我无法言喻的表情。冲上来便勾着我的肩：“你散步回来啦，是不是路上有什么艳遇，去了这么久……”云云。
　　我狠狠冲她一笑随即敷衍道：“是啊是啊，好盛大的一场艳遇，都舍不得迈开步子回来了。”
　　“真哒，快过来跟我说说，从头到尾，事无巨细。”装的也是一副侧耳倾听认真的模样。
　　“付嫣然，你脑子里整天除了艳遇啊帅哥啊八卦啊能不能想点其他的事情？”我轻敲她的头，眼睛却扫向一边的鲍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感觉就是一个耍帅时髦的男生，此刻却是低着头假装摆弄他的相机，一副随时候命又闲情自若的样子。
　　“还有钞票和你啊。你怎么能这么妄自菲薄把自己给忽略掉呢？艳遇八卦帅哥是我生活的调味剂，钞票是刚需……”付嫣然在我面前掰着手指一本正经。话音也跟着眼珠子一同转向我：“猜猜你是什么？”
　　“什么？”我倒是想听听老不正经的她会用什么老不正经的词来总结我在她心中的地位。
　　“盐。怎么样够意思吧，在我心里你就是盐，一餐没有平淡无味，举足轻重啊。啧啧……”
　　盐，我噗哧一笑，这形容深得我心，虽然不是刚需，那相比其他调料那也是首屈一指的了，忍不住给她个大母指，揶揄道：“彼此彼此……那鲍帅是什么，你的米？面？”
　　“切，圣心不可揣知道不？说了你也不懂。来来，这院子也是精致的不行，我们合照张。我跟你说，鲍帅拍照技术是不要不要的好啊，别浪费这么优质的资源！”小样，嘿嘿。
　　独春光与美景不可辜负。我十分赞同嫣然的提议，往她身边靠近，对着镜头笑的灿烂无比。然后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跟嫣然在一起久了就是有本事没心没肺，什么事情发生了，转瞬就能调整好自己。这样挺好！
　　一个下午拍照完了便在水榭亭台上喝新出的茶，品尝女主人烘焙的糕点。一会儿看嫣然和鲍帅卿卿我我，一会儿抬头看阳光穿越树梢落到地面的斑斑点点，听山上虫鸣鸟唱，竟然也闲趣横生，一点也不尴尬。傍晚时分，日落黄昏，山风渐起，竟然有点寒凉之意。嫣然起身拉着我，回头对鲍帅说：“吃了一下午也坐了一下午，我和静兮先回房间休息下，回头吃晚饭了叫我们。”
　　回到房间嫣然便追问我中午是否真的遇到什么事情。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本想算了不说了，奈何这妮子像是有看穿人脑子本领似的，拗不过她便将中午遇见小诺诺的事情跟她讲了。心想告诉她也无妨，权当这趟出行的小插曲了。
　　嫣然听完略有所思：“你这气生的也对也不对。孩子他爸说的对也不对。”
　　她的话倒勾起了我的好奇：“什么意思啊？”
　　她这下来劲了，在房间里摇头晃脑，一根手指边说边对着空气划圈圈，可劲的分析：“按照何静兮的处事方式，这么屁大点事，她是不会生气的，但是当时你说的话嘛明显是有生气了，所以这气啊，生的蹊跷。再说这孩子他家长嘛，说的那话倒像是故意要气你，引起你注意的。不像是一点屁理都不通的霸道家长，所以他说的对也不对。你最好祈祷不要再遇见他，我觉得你在公司雷厉风行，在他面前肯定怂！”
　　“付大仙姑，托你的福，我应该不会有那么好运气再遇见他。就算遇见我又没吃他家大米，我怂什么啊，大不了我不理睬就是了。”我何静兮向来做事简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惹不起躲得起，只要不惹什么大麻烦，一切权当是生活调剂品了。我眯着眼睛半躺在沙发，懒得理她了。脑子里倒是出现小肉丸子粉嫩嫩的脸，可爱。微笑入睡。
　　眯了一会儿听到敲门声，原来是男主人上来询问我们，晚餐是否可以和另外几位客人拼桌。客房是事先订好的，突然晚上多出了一桌客人吃罢就得下山回去，所以让我们两批客人拼桌正好可以匀出一桌子招待这批不速之客，至于我们这桌的伙食还是按照各自点的上。我和嫣然表示理解，说可以呀。男主人非常感恩的对我们一谢再谢，并告诉我们6点在桃花斋准时用餐。
　　由于男女主人推崇自然、随性、返古的缘由，房间没有电视，也没有WIFI。嫣然摆弄完房间的青苔之后觉得无趣便推了推我：“也没多久就开饭了，咱们先下去溜一圈，看看周边还有哪些可赏可玩的，到饭点了直接去桃花斋。”
　　“我觉得有点累了，不然你先去找你的鲍帅陪你，我们一会儿饭厅汇合？”我这会儿真的是有点累了，早上出发到现在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不知道嫣然这女子哪里来的这么旺盛的精力。
　　“那你休息会儿，听房主说晚上还有篝火晚会。你先养养神，一会儿我打电话你吃饭。”
　　“嗯嗯，谢主子体谅。”对嫣然的体谅我表示感激涕零。唯有撅起嘴巴飞吻才能表达感激之情。
　　“德行。”一记白眼飘过，嫣然同学关门走了。
　　我竟然做梦了，梦里一片黄色的花海像是连翘又像黄花槐。花树下少年的身着白衬衣的背影消瘦又挺拔。我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泪眼朦胧，越擦越模糊，那个春天，我们18岁。我伸手想要留住那个背影，却发现越渴望越遥远……
　　梦很真实，徘徊着不肯醒来，直到电话响起。是嫣然叫我去吃饭。
　　我起身拿冷水洗了把脸，便匆匆忙往桃花斋走去。
　　桃花斋在我们居住的另外一栋小楼上，是一间独立的饭舍，房东用花名为每个包间命名，诗意又好记。一排包间按照花开早晚排序，不失为智举。我很轻易的在二楼找到了它的准确位置，手刚握住门，门自动打开，我来不及反应就被冲出来了大汉撞了满怀。疼得我龇牙咧嘴。这个人是石头做的吗？
　　“对不起，你没事吧。”一双手抓住快要被他弹倒的我的手，这声音有点耳熟啊，我抬头看到眼前的人，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男主人口中的拼桌对象原来是他！扫视屋内，原来坐了好几号人，嫣然、鲍帅、小肉丸子、一个中年男子、一位年纪稍长、保养得宜的妇人、还有一个稍微年轻的男子。这个两次遇见却叫不出名的男子见到是我，眼神有一丝惊讶：“是你！”
　　“是我自己不小心，都没注意到包间还有人肉炸弹，先生好力道！”我半开玩笑，趁众人不备给他个厉色,你弄疼我了！这个人更加讨厌的摆出一副你自己不长眼，活该的样式。要不是碍于众人只看得到我的表情，我想我会××××他！
　　小肉丸子看到是我，兴奋的在那边姐姐姐姐的叫，还一定要我坐他边上。嫣然投给我一个玩味的眼神，我想说什么是冤家路窄我今天都一一体验，而且还不好发飙，任是让人白捡了个便宜！
　　一顿饭吃的漫长又漫长，小肉丸子硬是粘着我给她喂饭！不答应就大哭，谁都安慰不得，搞得不明事理的妇人一家哭笑不得，打趣他说：两岁的小娃娃知道审美了，知道要漂亮姐姐喂饭了。娃儿他爹倒觉得理所当然，没有半点教育儿子的意思。挑眉看我如何应对！
　　成，姐姐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粉可爱的小娃娃粘着我，也是说明我找人待见，我喂娃喂得不亦乐乎：小朋友要多吃蔬菜会长高高！小朋友也高兴的合不拢嘴，嘴巴塞得鼓鼓的更加招人喜欢了。
　　“本来森宇跟我说有特殊情况要拼桌，我还挺歉意的。第一次邀请你们过来玩就如此招待，不过看小诺诺这么开心，也是塞翁失马啊。静深，有没有考虑过给诺诺再找个母亲？”妇人试探的问话，让我和嫣然互望一眼，顿时对这小娃娃心疼万分，这么小的孩子就没有妈妈的照顾！
　　“伯母，这个孩子梅姨照顾的很好，我平时也忙于工作，无暇顾及个人问题。”林静深礼貌又敷衍的回答倒是让妇人会意一笑。
　　“是啊，大家都知道静深事业有成，却不知道这么多年你付出了多少。”妇人转身似教育一边年轻男子：“以后要多跟你静深哥学习。”
　　一顿饭下来，我大致也知道对方这是什么关系了。大抵是望子成龙的父母带了自己小儿子想让他跟着林静深，席间妇人把林静深夸的十足厉害，倒让我开始重新打量起这个表里不一的男子，虽然表面看起来文质彬彬，就刚刚那斤斤计较的样子，简直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小肉丸子被喂得饱饱的，大概兴奋一天累坏了，嘴边还叼着菜叶子就靠在儿童餐桌上睡着了，浓密又长的睫毛盖住了原本黑亮的眼睛，红扑扑的小脸蛋灯光下似乎是透明的，婴儿肌真的吹弹可破，粉嘟嘟的可爱极了。林静深轻轻把孩子抱起来和其他人打了招呼就带孩子回房间了。难得见他铁汉柔情的一面，我这厢见着如此温馨的一幕早已将之前的不快抛却脑后，他抱着孩子的手肘又往我身上重重撞来，还不忘回头对我坏笑：“不好意思，何小姐又撞到你了。”他这像是不好意思的样子吗？看似一本正经，实际简直幼稚无比！
　　包间人都退净了，嫣然牵着我的手往外走，期间不忘戏谑：“人家说冤家路窄也要相逢一笑泯恩仇，我看你们这架势倒越来越有意思了！”见我深表无奈的表情她立马转移话题：“一会儿篝火会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我原本就对什么篝火晚会不感兴趣，加之饭前一梦精疲力尽，一会儿还有可能还会遇到林静深这尊惹不起的菩萨，想想还是对嫣然说：“我向来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这里住客本来没有几个，到时候免不了被赶着鸭子上架表演节目，不如早早回房间，翻本旧书，一个人静静领略这深山夜之静谧。”
　　嫣然见我态度坚决，也不再劝说，只顾自说着：“知道你文艺女青年来这深山老林肯定要装会儿诗情画意，也罢也罢，那我就和鲍帅去了。”
　　“主子慧眼，主子慢走！”我佯装深表感动一面目送嫣然他们走出正厅，一面转身向房间方向走去。耳边时而鸟语更显得山谷幽静，心想一会儿什么也不做，就搬个椅子在阳台赏赏这月上柳梢的景色，听听这漫山遍野的鸟鸣蛙唱也是极妙的！
　　所谓的篝火晚会其实就是主人在西边的小院落空地上预留出一处生火之地。夜幕降临，女主人在篝火四周摆放了矮凳和矮茶几，一群人围着篝火，吃吃喝喝，欢歌笑语，不绝于耳。我所在的苔语正好是最西边的房间，站在西面的阳台可以看到一群人如何把夜晚搅动得风生水起。流光火舞映衬得嫣然笑面如花。这个看似没心没肺的女子，我希望时间永远像今晚一样简单、纯粹。我披了外套站在阳台微笑着看他们玩乐，时光仿佛穿梭到过去。
　　七年前同样的光景，西郊之外，两道目光穿越燃起的炽烈花火，四目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