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会灼伤我》川琉

3、劝架误伤

　　顾律腿脚不便那段时间，叶召笙充分展现了她伟大光辉的母亲形象，每天准时准点接送顾律上学放学。
　　顾律本来想借着行动困难而请他个一两星期的假，想必班主任会同意的。
　　但是叶召笙大概也看出来他的主意了，主动提出接送他出入学校，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恩旨，顾律也不敢轻易拒绝。

　　以前虽然也是与叶召笙上班的地点顺路，但她从来不让顾律坐她的车，她说“少年人身壮力健，辛苦些是理所应当的”。
　　粟愿也因为顾律而受到优待，一起坐叶召笙的车去上学，得以不用早起十分钟去等公交。
　　每天一大早顾律就早门口大声叫唤他，放学也在校门口等。
　　顾律受伤第二天，一进教室，他那帮兄弟立马凑上来关怀备至，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到座位上，眼疾手快将椅子拉开，帮他调整了最舒服的姿势坐下。

　　而顾律虽身残志坚地来上课，课上却尽干些行为不规范不守则的事。
　　上第一节课起，他就向老朱借漫画书来看。待看得无聊了，又和同桌小声戚戚聊起天来。
　　他同桌叫江乃千，学习成绩在班级名列前茅，长得眉清目秀，就是有点矮。
　　江乃千虽然学习成绩好，却也不是事事以老师为准，刻板规矩的学生。平常上课也会跟着顾律小打小闹，干些违反纪律的事。
　　而在考试即将来临前，他又会郑重其事地提醒顾律该学习了，顾律在班级里还能维持中等生的成绩，一大半的功劳来自于江乃千。
　　“给你的”不知何时，江乃千手里拿着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小纸条。
　　顾律露出不明所以的眼神，江乃千将纸条塞到他手里“好像是张驰传过来的。”
　　张驰是班级里不学无术，调皮捣蛋的学生代表，他脾气易怒，嚣张跋扈，班里老实的学生都不大敢跟他讲话，基本畏他而远之，而不安分守己的学生大都以他马首是瞻。
　　他经常跟顾律他们一块踢足球，所以关系还不错。昨天跟6班踢足球，他也参与其中，顾律被踢中小腿的时候，张驰还跟对方起冲突了，幸亏老朱他们拦下他才没有打起来。
　　“这周五下午放学，我们打算找六班的算账。”顾律打开那张纸条，上面赫然显示着这行字。
　　顾律看到这行字心想“坏了”，他可不能让他们去做傻事。
　　他赶紧拿出练习本，麻利地撕下一张空白纸写下。
　　“你们可不要为了争一口气以武力解决这种事，这种做法只会害人害己，根本索取不到一分好处，稍不小心还会被学校处分。其实我的腿已经没关系了。你们不要冲动啊！！！”
　　为表示他强烈的反对，还特地用圆珠笔在句末画了三个醒目的感叹号。
　　“发生什么事了？”江乃千看他神色异常，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们要跟六班的打架！”顾律小声有力地说，接着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他神色着急地把纸条扔向张驰的座位，没有通过中间人的一层层传递。
　　不过纸条力道不够，不偏不倚落在张驰前面的座位。
　　张驰不知道在做什么，根本没注意到他在前面大幅度挥动手臂，希望能吸引他的视线。
　　过了一两分钟，前面的同学终于发现了他，才提醒了张驰。可真是把他急死了，老师刚刚还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色。
　　张驰看了他的纸条，并没有任何回应。导致后半节课顾律一直处于心神紊乱的状态，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了，他赶忙收拾东西，可是自己现在只有一条腿，拐杖他还用得不得心应手，动作非常缓慢。
　　等江乃千收拾完自己的书包过来扶他的时候，张驰已经走远了。
　　其实今天才周三，他们要行动也还有两天，但这事一时不解决，顾律心里就万分焦急。
　　回家的路上，粟愿和顾律并排坐在后座上。
　　顾律一言不发，脸色严肃。粟愿瞄了他好几眼，他都没发现。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粟愿知道他是个喜怒皆形于色的人。
　　“发生了什么事吗？”
　　“啊？没有。”顾律这才发现自己的表情大概太明显了。
　　“我在想老师留了什么作业。”
　　粟愿心想“就你？鬼才信。”

　　顾律是一个说谎特别没有技术含量的人，他大概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好骗吧。
　　而粟愿也不是个喜欢当众拆别人台的人，事情表面上过去了。
　　第二天见到张驰的时候，他苦口婆心地跟他说了一大堆道理。
　　张驰一开始还和他争议，最后被他讲得烦了，嘴上只好满口答应“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顾律不知道，这已经不仅仅是他被踢了一下的事。
　　张驰不是纯粹为他置气，想帮他教训那帮男生。而是关乎面子，关乎尊严的事。
　　张驰认为，6班的男生在他们面前踢了顾律，显然是没有将他们看在眼里，认为他们好欺负，要是不给他们点颜色，倒是坐实了他们软弱怕事。
　　周五下午的时候，以张驰为首的那帮男生神神秘秘的，最后一节自习课都没上就拉帮结派地走了。
　　顾律心里隐隐不安，他们走后二十分钟，他拉着老朱也翘了自习课。
　　老朱平时上学都骑自行车，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了。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他的腿已经消肿了，可以一瘸一拐地走路。
　　鉴于拄着拐杖太引人注目，他坚决跟叶召笙说，拐杖太影响他美男子的形象了，他拒绝随身携带。
　　叶召笙也只好由着他，反正受罪的是他自己。
　　这会儿老朱先去停车棚骑车过来，他在后面单腿蹦哒着。
　　老朱骑着他，轻盈得像个小女生坐在后面。而他长得秀丽又纤瘦，远处不知其然的群众看来委实难辨现实。
　　老朱载着他在校园里绕了一圈，没有看到张驰他们的身影，倒是三番两次遇见巡逻的校警。
　　找了十分钟左右，在偏僻处的垃圾场发现正在对峙的两帮人。
　　顾律刚下车还没来得及阐述他的大道理，不知道哪一边人先起的哄，两帮人已经如火如荼互相推搡起来。
　　顾律想着，赶紧找到张驰，让他们别打了，校警就在附近呢！
　　谁知刚进入人群，不知谁一拳头挥了过来，幸好他反应迅速，闪躲了一下。
　　可是一股血腥味也随之散发，顾律并无察觉有疼痛之感，而他还是下意识摸了摸下巴，掌心沾染了一划血，接着下嘴唇有金属割裂的疼痛感。
　　校警大约是听到了争执的动静，开着巡逻摩托车过来了，这才平息了混乱的场面。
　　老朱反应过来后，立即赶来他身边，见状，被吓得口齿不伶俐。
　　“你，你嘴巴流血了。”
　　这个月已经是他第二次来校医室了，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真是流年不利啊！
　　也不知道谁传播的，校医室的女医生已经知道他是因为打群架受伤的，边给他处理伤口还边教育他。
　　“你们这些小孩子啊，父母辛苦赚钱送你们来上学，不是为了让你们来打架的。”
　　“你说，这有什么好处呢，到头来还不是伤了自己。”
　　“是是是，我也觉得这样不太好”顾律惭愧地低头，默默聆听女医生的教育。
　　“伤口还不浅呢！不想留下伤疤就多注意点！”
　　“这嫩嫩的小脸咋不爱惜呢！”
　　打群架的事已经闹到了年级主任那，他把班主任叫去办公室骂了一顿。
　　班主任回到班级的时候怒不可遏。把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叫来大发雷霆。
　　张驰还算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他跟班主任说了，顾律他们只是来劝架的，并没有参与群架。
　　班主任觉得他没理由撒谎，而且顾律平常看来还算老实，也就没找他的麻烦，而在这个事件中，他还算是个受害者。

　　况且学校还给她下派了任务，让她务必与顾律的家长好好交涉，希望不将顾律受伤这事归咎到学校管理不当的责任上，不然到时候学校声誉受损了谁也担不起。
　　叶召笙来学校的时候，顾律正可怜兮兮地坐在办公室里等着。
　　叶召笙也是教育工作从事者，自然理解学校的立场。
　　尤其在这师生矛盾丛生的年代，她也不希望教书育人这条道越来越难走。
　　所以她跟班主任交流起来也不费吹灰之力，她原本也没打算将事情闹大，很快两人便达成共识。
　　走出办公室后，顾律原本以为叶召笙会劈头盖脸把自己骂一顿。
　　而她非但不骂他，只是心平气和地说“你说，非把自己弄这么丑干嘛？”
　　粟愿单脚站立依靠在校门口的墙上，见他们走过来便活动起来。
　　说是高二的事情，但可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想必此时全校已经广为流传了，粟愿肯定略有耳闻，见顾律这一副狼狈的样子也没有大吃一惊。
　　事后，学校专门找时间召集全校师生，开了广播会议，参与群架的学生都被通报批评，留校察看了。
　　末了还以此告诫学生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自毁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