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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同床而眠 ...

  •   夏天的夜晚,有点闷热难耐,水田里此起彼伏的虫鸣更加使人烦躁。
      外婆的院子里挖了一口水井,农村里有时自来水供应不上,它就派上用场了。夏天的井水冰凉冰凉的,洗把脸都甚是令人清新爽朗。
      外婆蹲在井口边,把莲雾一个一个洗了装在小篮子里。
      粟愿躺在秋千网上,借助自己身躯来回摆动的力量使秋千荡起来。可并没有什么效果。
      顾律实在看不下去。
      “算了,还是我来帮你推。”
      “那好。”粟愿一听,赶紧调整姿势躺好。“你来吧。”
      明明是捡了便宜,还活像英勇就义似的。
      顾律拽着边缘的绳子,挥动臂膀摇了起来。
      粟愿瞬间被甩出去,到达高处顿了一下,又弹回来。就这么来回循环。
      秋千越荡越高,顾律丝毫没有减少力度的迹象。粟愿嗓子眼都提起来了,但又不能放了声去惊呼。太丢人了不是
      “哇。”
      他只能发出这么短暂的惊叹,像是在享受,而不是惊吓。
      顾律像是受了鼓舞似的,又加了一把力,秋千猛烈地撞出去。
      粟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他有种错觉,整棵树都要连根拔起甩出去了。他一心等着秋千落下来的那瞬间。
      “来吃啦。”外婆端着篮子过来。
      顾律一听到可以吃了,瞬间松了秋千的绳,乖乖地坐在石椅上,等着喂养。
      秋千失去了控制,狠狠地荡了几下,而后才慢慢降速。
      粟愿从秋千上下来的时候,摇摇晃晃的,有些站不稳。
      “力气够大的啊。”粟愿装作漫不经心地说。
      “我荡秋千还不错吧。小时候经常跟我表妹一起玩来着。”
      “甜吗”
      粟愿坐下拿了一个莲雾,顾律拿在手里已经咬了一口。
      “也不看谁摘的,水分足,还甜。”
      “今天你们俩别太晚睡了,明早有任务交给你们俩。”外婆说。
      “干什么啊才来第一天就……”
      “我去睡了,你们俩也别太晚。”
      顾律还没说完,外婆就不留余地打断了他。
      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粟愿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受影响地吃着。
      外婆的个人作息十分规律。吃过晚饭后,在门口跟前来散步的大妈大爷聊了会天,眼看天色全黑下来,就告辞众人,回去洗澡,洗完澡再在庭院乘会儿凉,一个人追忆往事,还是憧憬明天不得而知。反正到点了,就该去睡觉了。
      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周围的一圈云层都染上了浅浅的蛋黄色。夜里的天空黑暗幽深,挂着看似可数得清的星星。
      顾律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夜里有天断电了,躺在屋里的床上,他一个劲儿地喊热。外婆就躺在他身旁拿着竹扇给他扇风,拍着肩膀哄他入睡。可他怎么也睡不着,最后外婆就说,“不然去院里睡吧,凉快点。”
      他一听,觉得还挺新奇的,就欣然答应了。
      在院里拿了块板垫着,铺了草席就躺上了,确实比屋内凉快多了。那时候老鼠还不像猫一样大,还是猫吃老鼠的天下,老鼠从来不敢在院里蹿来蹿去。
      外婆给他讲一些前人编来吓小孩的故事,希望吓得他赶紧入睡。可他虽然听得入神,但也没被吓到过。外婆都睡着了,他还一个人眨巴着眼睛。最后还是数星星数得睡过去了。
      那天夜里星星也不多,但总是数了这个,发现那个一闪一闪地消失了。小小年纪的他被这浩瀚无垠的天际弄得晕头转向,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粟愿洗完澡后,顾律才去洗。
      这炎热的天气,粟愿一进浴室便从头淋到脚,身上一天的汗臭随之消失。
      担心吹风机的声音太大,吵醒外婆。粟愿坐在院里坐着,让头发自然风干。虽然头发短,但却厚,还是要吹好一会儿。
      粟愿用手拨弄着头发,想让它快点干。
      “靠。”
      粟愿一抬头就看到,顾律像匹脱了缰发狂的马儿朝这奔来。
      “断电了。”
      粟愿看他一副像见了鬼的样子,莫名其妙。过了一会儿才顿悟,哦,他怕黑。
      “这也太巧了吧,说断电还真就断电。”顾律喃喃自语。
      “你洗完了”粟愿上下打量他。
      他光着膀子就跑出来了。在月光下白得发光。
      “正穿衣服呢,嘭,给我来这么一下。”顾律手里衣服比划着。
      他把上衣往身上随意那么一套,就顺着滑下来了。
      “怎么办,没电我睡不着。”顾律满脸忧愁。
      粟愿撇了撇嘴,表示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两人坐着发了一会儿愣,似乎在等来电。但村里办事效率好没那么高,不知道电路损坏还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大晚上的,估计没人会来修了。
      漫无目的地坐着看了会儿天空,顾律实在觉得无聊至极,毕竟他不是个喜欢过分安静的人。
      “不然我们今晚睡楼顶上”
      顾律觉得干坐着也不是事,以他的经验来看,今晚估计来电无望了,还不如想些别的方法,于是提出建议。
      “开什么国际玩笑。”粟愿只当他随意说说。
      “谁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顾律诚恳地说。
      粟愿抬起头看着他,黑暗里他的瞳孔更有光泽。
      “那行,你说我们怎么睡,总不能躺在水泥地上吧”粟愿也认真起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顾律得意洋洋地说。
      顾律摸着黑在房间的角落拖出了一张一米二宽的折叠床。太久不使用,积染上了一层灰,要不是太黑,扯动那瞬间估计能看到灰尘颗粒在空中飞扬。
      “粟愿,来搭把手。”
      折叠床是竹制的,重量不轻,一个人压根搬不动。
      粟愿一上手,就感觉到了满手的灰。
      “搬到井口那儿用水冲冲吧”顾律说。
      “湿了等会儿怎么睡。”粟愿提出质疑。
      “那抹布擦擦,晾一晾就行了。反正现在还早。”
      现在还早粟愿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现在都要到十点了,大哥。
      粟愿发现顾律真是典型的走一步算一步的盲目乐观者。
      粟愿虽是这么想,但却也不反驳他。默不作声地拿着吊桶打水,不太熟练的原因,拎上来的时候,水往往已经溅出了半桶,效率极低。
      顾律去房间里找了几块干净的抹布。眼看水已经濡湿了全部床板,他将手里的抹布分给粟愿一块。
      “你从那边擦,我从这边。”
      他径直来到床的一边缘,粟愿在他的对面。两人开启了吸尘器模式,将抹布所覆盖之处的水分吸取干净。
      床的面积不是太庞大,而且两人的工作态度又异常积极投入,没几分钟就要竣工了。由于两人一直是埋头苦干,一心一意地推着抹布走。谁的眼里都没有谁,只有眼前的抹布。这时候,交通事故就发生了。只听得“嘭”的一声,两人的头部撞到了一起。
      “靠。”粟愿捂着头,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而顾律却呆在原地茫然地看着他,这一下撞得有点猝不及防,他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练过铁头功啊你。”粟愿揉着额头咬牙切齿的。
      “没事吧。”顾律看他面容痛苦的,像是撞得有点狠了。但自己并没多大感觉啊。
      顾律伸着手过来,想要探探究竟。粟愿看着他那湿润光泽的眼睛顿了一下,总觉得眼眶里要溢出水来。
      他赶紧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顾律松了一口气,摆弄着手里的抹布。
      粟愿有点不自在,顾律这么认真的关心他,他反而不好意思呛他了,不然显得他无理取闹。
      “行了,让他自然风干吧。”顾律说。
      “好。”
      两人面对面地坐在石桌边,顾律所在的位置刚好对着折叠床的方向,他双手捧着脸,撑在桌子上,上牙微微咬着下唇,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拍打似的,眼底一闪一闪的阴影。
      粟愿感到,经过这一番折腾,背后已经布满细汗。其实他不知道这么大工程下来有没有必要,说不定安安分分去躺着已经入睡了。第一次见到顾律这么认真的做一件事,睡个觉这么曲折。粟愿此时又累又困的,盯着顾律的眼神都开始涣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粟愿的意识已经处在游离状态,眼睛倒是没全部合上,因为他感觉自己还能隐隐约约看到眼前的顾律。
      “诶,行了。”
      顾律突然开口,一语惊醒梦中人。粟愿的意识一下子被拉回来,眼神还恍恍惚惚的。他揉了揉眼睛跟着顾律走向井口。
      两人一人一边握住床把,轻轻松松抬起。不过他们需要抬着它走过窄小的楼梯间,这倒是有点难度。顾律走在前面,他一踏上阶梯,因为高度原因,重量全部落在了粟愿那边。粟愿不得不加大了力度,手上的青筋凸起。
      好在月光撒进来,给他们勉强照了明,一路磕磕碰碰上去了。
      这天台顶上出乎意料的干净,没有堆满垃圾和污垢,也没有储满杂物,只有墙面的角落整齐地放着几捆木柴。这地面外婆到了丰收时节会用来晒谷子,估计时不时也得打扫一下。
      他们将床推开放在天台正中间。粟愿这会儿才考虑到,俩男的睡这张床有点挤。
      “这,这睡得下我们俩吗”粟愿有点难为情地问。
      “没事,挤挤睡嘛。”顾律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粟愿“……”
      顾律率先爬了上去。
      “哇,终于能睡觉了。”他在床上滚了一圈,粟愿还多此一举地担心他会不会滚下来。
      “上来睡觉啊,愣着干什么。”顾律侧躺着,一只手撑着头,拍着床示意他上来。
      粟愿硬着头皮,蹑手蹑脚地爬上去。他躺上去那瞬间,明显察觉到这床不堪重负地往下沉了。
      他小心翼翼侧着身子睡,希望能节省空间,显得不是那么拥挤。
      他躺下来后睡意反而没有刚才浓了,何况这全身皆是拘束的模样,如何能安心入睡。
      顾律也一动不动,安分极了。
      两人一言不发地躺着,顾律可能也是累了,立即就睡着了。
      而粟愿,躺着这半米地,浑身僵硬,久久不能入睡。
      虽然是夏天,到了深夜里,露水重起来也是凉意肆起。
      粟愿不免打了个寒颤,顾律这会儿睡得正熟,此起彼伏的胸口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
      粟愿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想活动一下身子。几乎是同一时间,顾律也无意识地翻了一下身。粟愿眼睁睁地看着顾律的脸庞在他眼前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连呼吸都一下一下扑在他口鼻的位置。
      他愣了一会儿,刚想再翻回去,不料顾律却一只手搭过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脖颈上。顾律的手上穿来一阵温暖,粟愿隐隐觉得,这股温暖似乎穿透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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