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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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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地似醒非醒,灼痛的身体和厚重的眼皮令任景秋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哪儿,到底怎么了?
凌乱的意识之中亦真亦幻,悲悲痛痛,梦境一般。任景秋感觉自己仿佛倒立着坠入一个白晃晃的圆圈底部,顿时失去了大部分记忆......
她挣扎着,哭喊着,呼吸困难、心跳慌张,经脉逆转,血液膨胀——整个人从脚到头,难受至极,似乎就要死了......
突然,一个遥远的有些熟悉的声音幽幽传来:“老婆!老婆!”
是谁?在哪儿?快来救救我......
“任景秋,不准死!”一张冷峻的脸突然出现在白色圆圈上方。
“我不想死,可是,可是我难受......你是谁?你可以救我么?”任景秋干涩的喉咙发出自己都感到极其陌生的语音。
听到她的话,那冷峻的男人眉头一皱,极不高兴,提高声音说:
“连我都不认识?我是你的老公乔冰。任景秋,你不能死,我们还有很多数学题没做完呢!我给你买了最新版的数学参考书,你赶紧上来看看,马上就考试了,要是考不及格黄教授是不会给你钥匙的,没有钥匙到时候咱们就回不了家了。”
“数学考试?天哪!我脑子病了,又痛又晕,我肯定考不好......求你给黄教授说说情,别让我考了行不行?再说,我现在掉到洞里,没有楼梯,也上不来啊!”
“什么?你病了?那还不赶快上来吃药打针。你怎么......你别老是倒着啊,赶紧站好,我放链子下来拉你。”
冷峻的男人说着往下投来一条金链子,链子上还有许许多多的红色宝石。
呀!真漂亮啊!这个名叫乔冰的她的老公,好了不起哦!想必是个“富二代”吧?要不怎么这么奢侈,连一条普通的救人链子都这么贵重!
任景秋忍着身体的不适伸手拉过摇摆在眼前的金链子,急忙往自己腰间缠上几圈,还极其不舍地紧拽在那些宝石上——黄金耶!宝石耶!
“拽好了没?我开始拉了。”
“嗯,你拉吧!”
话音刚一结束,任景秋就感觉身子在往上提了。虽然还是脚在上,头在下,但因心思全在那条金晃晃的链子上,一时也忘记了难受。
可就在快要抵达白色光圈顶部时,微风吹拂,空中掉下来几张白色的纸......
任景秋伸手接过一张仔细一看,吓了一大跳:数学卷子!
哇!怎么这么难啊?居然一个都不会......看来被拉上去不一定快活,不仅要打针吃药,搞不好还被关在数学组办公室没日没夜地复习和考试呢!
“那个......乔冰,我能不能不考数学呀!”任景秋央求道。
“不行,你的智商太低,数学能改善你的逻辑思维,增加你的人生情趣。别啰嗦了,赶紧复习考试去。”乔冰说着就要伸手来解开围在她身上的金链条。
啊?不行呐!
那,那些数学题也太要人命了吧?!算了,我......我还是......
腰上的链条已经被乔冰解开,就在他伸手预拉她的时候,任景秋拽紧拳头的手指依旧弯曲状,乔冰一时没握住她,“啊”的一声,任景秋复往白色圆圈中掉去......
“救......救命啊!”任景秋在急速下降的过程中惊恐大叫。
“郁儿,别怕,我来救你!”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大声响起。
任景秋在坠到圈底的一瞬间,一双有力的大手接住了她。她抬眼看时,一个笑脸盈盈的男人立在面前。
“翔子......”她委屈地喊道。
“郁儿,别怕!我带你出去。”池翔说。
“我......我头痛,我不要考数学......”
“不考数学,什么也不考,咱们去玩去。”
任景秋开心起来,头突然就不那么痛了,身子也没那么焦灼了。
* * *
彻底清醒过来的任景秋一身汗水,头发、衣服都湿透了。
“热......渴......”她还未睁开眼就不由自主地喊道。
“景秋!景秋......快,拿水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焦急地吩咐。
任景秋努力睁开双眼,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面容憔悴、神色担忧、胡子拉渣的男人。
“乔冰?”她弱弱地喊道。
“景秋,你终于醒了......感觉好些了吗?”乔冰眼含热泪,哽咽地问。
是啊!终于醒了。
两天两夜的反复高烧,令她持续昏迷,胡话连篇不说,还不时流泪哭泣......究竟什么样的梦境让她这般委屈伤心?
什么“圈圈”、“圆圆”、“链子”,还有“头痛”、“心痛”、“浑身痛”,最可笑的居然还喃喃念叨着什么“数学题”,还有那一声声无助的“救命”之声......
任景秋,你其实一直这么胆小——跟年轻时候一样,永远都是看着坚强靓丽,实则娇软孤寂。
看到睡梦中还在生死挣扎的任景秋,乔冰深邃的眸子里有太多的东西......
任景秋,知道吗?你在昏迷的梦里喊得最多的还是我乔冰。这么说,你还是爱我的,所以才那么声嘶力竭地求我救命......景秋,我的老婆,是我姓乔的对不起你!
娶了你,没有给你体贴和关爱不说,还处处惹你伤心,最后竟把你逼到如此无路可退的境地......
作为你的丈夫,我乔冰是一个不合格的男人。
乔冰的泪水比任何一次都多,如黄河水般哗啦啦就流了下来。疲惫而消瘦的脸上,胡子已经黑了一片,眼皮浮肿,眼神暗淡,完全是一个任景秋不认识的男人。
“怎么这么丑......”她的手不由自主轻轻摩挲上他的脸颊,弱弱的声音取笑起来。
“只要你没事,拿我的容貌去换也可以。”乔冰转悲为喜。
“那感情好,少坑害多少良家妇女呢!”任景秋打趣。
乔冰笑笑,不好意思地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握住任景秋冰凉的小手,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说:
“再不会了......景秋,我乔冰从今以后只坑害你这么一个美娇娘,余生余世,绝不相欺。若有违背,任你处置。”
顿了顿,他继续说:“老婆,等你好了,我就把职位让出去,多抽时间陪你和灿灿,你喜欢旅游,我就带你四处去走走,从此与你携手相随,朝夕相依!”
任景秋愣住了。乔冰——居然在跟她发誓?
想当年他为了能娶到她,即使跪在母亲病床下,他也只是真诚地恳求着,不愿发那些所谓“天长地久”的可笑的誓言。
用他的话说“誓言都是废话”。
可今天是怎么啦,他竟自己主动说了这么多“废话”?
任景秋内心一股酸酸的细流默默滚出,爬上了鼻子,爬上了眼眶。可是,她却不再感到疼痛,却自有一种怜惜的温柔......
“乔冰,不要违背自己去说这些你不爱说的话,也不要因为我替你挡了那么一刀就改变自己的性格和思维。我帮你救你,不过是不希望你有事罢了,没有要拖着你、拽着你的意思。”
乔冰手指轻轻挡住她的嘴唇,不停摇头。
“是我自己要讲的,很早之前我就想跟你说这些话了,只不过你一直没给我机会。现在好了,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不管你愿不愿意......景秋,你就不要怀疑了,等着吧,时间会证明我所说的一切!”
任景秋不自然地笑笑,坦然说:
“你误会了,我没有怀疑,只是不忍心而已。乔冰,我们已经离婚......我也已经有别的男朋友,所以,回不去了,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你就不要再纠结。该怎样生活就怎样生活,不要勉强自己去做些不必要的承诺......”
“景秋,难道你——还在恨我!?“
“恨也好,不恨也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可是你一直是爱我的。你舍命救我,迷糊中喊我,无助的时候求我,任景秋,不要自己欺骗自己,对我的爱和恨,你从来都未曾丢失过,所以,你不可能跟别的男人产生感情!”
任景秋突然觉得无言以对。面对和以往不一样的乔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的,时间还太短,那些曾经的伤痛还远未散尽......可是,新的生活已经“润物细无声”般悄悄而来,谁又能不去欣喜感受和依恋?
其实,世事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或者,有些人也已经变心......
“即使过去的你令我又爱又恨,即使今后的你我不能再在一起,我也希望你好好的,不能生病,不能有事,不能这样憔悴低落......乔冰,对你,我一直是这样,如今,也只能这样......”任景秋幽幽地说。
是的,不在一起了,也真心希望你能好好的!
乔冰僵立起来,久久打量病床上令人心疼的女人:她生病了,所以说的都是胡话假话,不可信,别信!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就这么“口是心非”,那不过是因为她胆小,不敢将心思表露,深怕被伤害,更怕被他知道了瞧不起......
一个女人,能为男人死,只有一个理由:她爱他!
既然知道是这样,慢慢来,别再惊她,行动大过承诺,更胜过人世间所有的甜言蜜语。所以,任景秋,你等着吧,我乔冰定会翻云覆雨,让爱重来!
* * *
医生将任景秋彻底脱离危险的信息公布之后,任景秋把几天几夜没合眼,疲惫不堪的乔冰赶回家去了,还呵斥他赶快撤走那些所谓的“保护者”。
这次乔冰居然很听话地顺了任景秋的意,不仅将张勋他们撤走,还把池翔送过来的电话还给她......如此平和的乔冰,多少令任景秋有些意外。
不过自身的不爽已不容她去考虑太多,浑身的汗味、药味、腥臭味,已将她这个原本爱干净的人熏得十分难受,她要马上洗澡,换衣,呼吸新鲜空气。
在乔冰的吩咐下,特护帮任景秋擦洗身子,换好干净的住院服之后,任景秋拿起电话来翻看——竟然没有一个电话是池翔打来的,甚至一条短消息也没有。
怎么会?电话应该是他送过来的呀!
以他的性格,不,以他对她的关怀,即使不亲自来看她(虽然肯定被乔冰的人拦住),也定会想办法联系她的,不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
难道,他生气了?
任景秋回想起她在冲出“牧马人”吉普车车门的那一瞬间,池翔焦急地大声对她怒吼:“郁儿,回来!危险!”
那是池翔第一次大声吼她。
也许是自己当时的行为令他不能释怀吧!?
俩个人原本高高兴兴地准备去见他的奶奶,不料半路竟遇上这样的事。遇上就遇上吧,她却差点为此赔上性命......
再愚笨的人都会这样想:任景秋太爱她的前夫乔冰了,所以,才会这样舍命!
那么,池翔也是这样以为的了?
可是,难道不是吗?把他抛在一边,不顾及他的任何感受,当时自己心里想的念的,全是乔冰的安危......那难道不是因为爱?
百口莫辩。
辩无可辨。
因为自己都说不清楚,也看不明白。
可是这人与人之间的爱和恨,本就没有界限,更何况是纠缠了十几年的夫妻?
其实她能那样不顾一切,并不能说明什么,也不代表什么,只不过因为乔冰曾是她任景秋的丈夫罢了。
任景秋轻叹:“翔子,你应该明白我......”
爱也好,不爱也好,其实都在劫难逃;
恨也罢,不恨也罢,毕竟曾苦苦煎熬。
将手机收在枕边,任景秋闭上眼睛,有些落寞地躺在病床上。深入体内的刀伤虽然已在逐步恢复当中,但此刻仍有丝丝辣痛。
她问自己:如果当时稍稍多思考那么一点点,或者胆小害怕那么一点点,她还会不顾一切冲过去奋力挡刀吗?
或者,身处险境的那个人不是乔冰,而是池翔,她任景秋还会如此吗?
任景秋一时回答不上来。
女人的思维很复杂,有时候是脑子太快,心灵跟不上;有时候又是心思太敏捷,头脑还没反应过来。
就像现在的任景秋,脑心不一,缺氧缺思维。
胸中有些郁闷,却不知究竟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