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童话》洛大王

2、魔鬼

　　今天是魔鬼第一天上任，他想做世界上最坏的魔鬼。诗人会用最坏的词语来形容他的罪恶，小孩子一听见他的声音就会哇哇大哭……噢，那太酷了。

　　魔鬼戴上兜帽，握着一柄弯刀。

　　月亮又大又圆，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狰狞的影子，露出一个凶狠的微笑。

　　一切准备就绪，魔鬼来到大街上，开始选择诱惑的对象。

　　他负责把人引向罪恶的路途，越坏越好。

　　想到这里，魔鬼兴奋起来。

　　他跟在一个邋遢的男人后面。

　　这个人双眼血丝密布，衣服又脏又破，身上还有种汗液堆积的酸臭味，鞋子边都是泥巴。

　　这个男人正走向便利店，兜里有一柄铁锤，他不时摸一摸锤柄，眼神麻木，一看就不是好人。

　　男人的眼神落在那些包装漂亮的蛋糕上，喉咙里分泌出唾液，最后买了一包方便面，走向柜台。

　　魔鬼有些失望。

　　也许他想趁付钱的时候再动手……

　　“我的手机坏掉了，老板，能在这里打个电话吗？”

　　男人很紧张。

　　便利店已经没有座机，老板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他。

　　魔鬼露出期待的眼神，难道是抢了手机就跑？虽然粗暴了一些，但也不错了。

　　男人把手擦干净，恭恭敬敬接过手机，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与那头的人打电话。

　　“爸爸你吃饭没有？累不累？”

　　“吃了，有酸菜，有牛肉，还有面。确实有一点累，你要好好读书，以后就不会像爸爸这样累。”

　　“我考了一百分！”

　　“好……爸爸回去给你奖励。”

　　男人藏在口袋里紧紧握着锤子的手松开，从面掏出五块钱，递给老板，谢了又谢。

　　“没啥。”老板找回四块钱，继续看剧。

　　魔鬼目送这个男人离开，十分失望。

　　有贼心没贼胆。

　　魔鬼在街道上游荡，一直到天明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

　　到处都贴着标语——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遵守行为规范，创建文明城市。

　　不要打架，打输住院，打赢坐牢。

　　……

　　人类都好忙碌，而且很疲惫。

　　魔鬼在人群中穿行，无所事事。

　　整整一天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马路上一辆疾驰的车里有个大肚子的孕妇，满头大汗，表情痛苦，司机焦灼不安，不时看一眼后视镜。

　　前方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锁定目标，歪歪斜斜倒下来，司机使劲一脚踩向刹车——

　　但魔鬼已经在他之前踹飞了那个老人。

　　这老东西身上的黑气太重了，到底你是魔鬼还是我是魔鬼？

　　司机摸不着头脑，以为自己眼花了，继续开车。

　　栽倒在绿化带里的老人浑身难受，嗷嗷嚎叫，听见这样凄厉的声音，不远处冲出来几个人，发现没有收获，失望离开。

　　魔鬼注视着他们的背影，猩红的眼睛沉凝如血。

　　魔鬼上了一辆公交，没有刷卡，所以有座位的时候他也没坐。

　　一个人类少女正昏昏欲睡，边上的大妈把她推醒，示意她起来给刚上车的老人让座。

　　“小小年纪的，怎么不知道尊老爱幼呢……”

　　难道这是一个好人？好人变坏，业绩双倍。

　　魔鬼跟在大妈后面。

　　这个女人买水果时斤斤计较，口水漫天飞，离开前还抓了一个大的塞进自己的袋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隔壁晒在阳台上忘收的棉被她搬回家自用，转头又热心去帮忙贴失物招领启示。

　　楼下一对天天打架的夫妻仅有的儿子因为杀人被判死刑，大妈说起来还落了好几次眼泪，声称都是被杀的女孩儿年纪轻轻勾引男人，自己死了还要赔上男孩子的一条命。

　　魔鬼见她一脸同情的抹泪，觉得前所未有的恶心。

　　大妈在过期的火腿肠里加上老鼠药，丢到小区花园里。

　　“有钱人花那么多钱养猫猫狗狗，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人连饭也吃不饱……”

　　“这个东西又费钱，又吵，一条就要几万块，真是败家……”

　　他转身离开这里，觉得干坏事一点都不有趣。

　　魔鬼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

　　肌肉壮汉吊儿郎当上街，捏着擦完鼻涕的纸，走了半条街才找到垃圾桶。

　　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默默往贫困山区汇款。

　　卖菜的妇女一棍子打翻扑向幼童的大犬，晨练的大爷救起落水的人……

　　魔鬼一无所获。

　　“那个人比魔鬼还可怕！”

　　一个小女孩向同伴小声说道。

　　他跟着梳羊角辫的小女孩回家，听她磕磕巴巴背课文。

　　谁会比魔鬼更可怕？

　　天黑了，醉醺醺的男人回家，先乱骂了一通，又开始砸家里的东西，遍地都是呕吐物。

　　小女孩缩在墙角，安静沉默。

　　但红着眼睛的男人还是提着菜刀走近。

　　菜刀劈下来的瞬间，她闭上眼睛，眼泪扑簌簌落下。

　　魔鬼抓住刀刃，轻轻一捏，菜刀就碎成了无数块，藏在斗篷后的三角尾巴猛然变长，把醉汉抽飞。

　　魔鬼提起小女孩，与对方清澈见底还含着泪水的眼睛对视，有些头大。

　　他做不好一个魔鬼。

　　现在更棘手的问题来了，人类的幼崽吃什么，羊角面包和深渊果酱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