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无家问生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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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大师，扶苏公子与章将军来了。”
“多谢通传，贫道即刻便来。”
门外的声音打断了正在闭目打坐的玄清，她掀起衣摆下了榻。
从寝间出来之时，只见里面已摆好了筵席，低头的仆从如流水般轻声退下，不大的厅内最终只余三人。
“孤今日不请自来，还望大师勿怪。”男孩软糯的童音清澈柔和，让人生不出失礼的情绪。
他虽坐在上首，却无一丝盛气凌人的态度，反而似一般儒雅的书生。
“公子言重，贫道得章将军所救，理应回报一二。”她语气认真，并未因对方年幼而有半点忽视之心。
“更何况，此处乃公子之国，贫道身在此处，数日来的衣食住行都得公子所赐，又怎会因您踏上自己的土地而责怪您。”
听到对方如此回复，扶苏一直紧张的情绪才有所缓解。自从今晨醒来，每每想到昨夜自己的行为，他便羞于见人。
还好，对方并未因此轻视自己。那今日前来的意图，应有极大把握了。
思及此，他便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章邯，只见对方平常的抿了一口茶，心下又松口气。
章邯放下茶碗，心下不由得生出几分笑意，公子到底还是太年幼。
他目光看向下首，眼见对方神色自若的气度，不禁感叹，到底是差了几岁。
“乡野之地只有粗茶淡饭，还请大师看在章邯薄面上，品尝些许。”
少年半似打趣之语让玄清面露几丝愧意，这数日来，她因嫌弃此处饮食太过粗陋，故而餐餐有余。
心知避不过去，她望着面前的饭菜，犹豫片刻，还是拿起了长箸。
寡淡的滋味一入口便让她忍不住皱眉，粗糙的口感亦是咀嚼困难。
扶苏对此间饭菜亦有不适，却无玄清如此明显，故而十分好奇，“大师家中的饮食与秦国如此不同吗？”
玄清长叹一口气，闭目自省道：“还是贫道修行不够。”
“行军在外本就艰苦，便是男子也有无法忍受之时，大师已是十分质朴了。”章邯虽紧抿双唇竭力忍耐，然而些许颤抖的语气已经暴露了一切。
“更何况，大师生于锦绣繁华之地，此处条件又着实简陋，生出不适亦是常理。”
玄清手中长著不停，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异色，淡淡道：“章将军心细如发，贫道很是钦佩。”
少女平稳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章邯虽见她毫无兴趣却还是继续说道，“非是章邯故意试探，实是大师昏迷之中，为查探大师身份曾打开过那剑匣。”
玄清点点头，“此乃应有之义，贫道并无意见。”
章邯见她神色平静，双眸清澈，果真言行一致，并无半分不虞。
他放下手中长箸，为践诺而专心解释道：“在未见大师出手之前我亦如昨夜那人一般，曾以为大师乃道家之人。”
“道家？”玄清细细揣摩着此词，心生不解，“为何你们会如此认为？”
“大师以为呢？”
章邯一双黑眸锐利深沉，隐藏着莫名情绪的看着玄清，她不由得审视自己。
她回顾着昨夜与那人的接触，沉吟片刻后才不确定道：“是我的招式？”
章邯勾起一抹浅笑，看着她的眼神更添赞赏，“不错，正是大师的剑招。”
“章邯幼年因家族缘故，曾有幸拜访过道家，也曾一观道家剑术。虽与大师的剑术有所相似，却并非一家。”
玄清这才恍然，“所以将军断定我并非道家之人。”
章邯饮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不仅如此，还有剑匣与大师所穿衣物上的标记都与道家不同。”
“不过章邯以为，即便大师不是道家之人，也与道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玄清疑惑道：“为何？”
“这便要问大师了，您和道家究竟是何关系呢？”
少年低沉的嗓音置于厅中，像一粒石掷入湖中。
玄清哑然失笑，“原来将军今日的目的在此。”
她双目直视对方，一双碧玉的眸子清冽如水，“我若说不知道，将军会如何？”
“秦王又会如何？”
扶苏被一声秦王惊出冷汗，他惊惧交加的看着不远处的白衣少女，脑中浮现出昨晚的记忆。
想到连旁边的章邯都打不过对方，差点哭出声，他兢兢战战的努力缓和道：“大师……别误会，父……父王……只是想招揽大师。”
“庙堂之高，恐难如公子所言。”玄清看着踏前一步的华服男童，心生复杂，“我来历不明又身份成疑……”
“确如公子所言。”
章邯猛然抬首的动作令玄清反应不及，她眉梢眼角犹有讶意，落入对方眸中却是难得一见之景。
章邯双手抱拳，垂首行礼：“王上并未对大师的身份有所疑惑，反而令公子与我务必奉大师为上宾。”
“不仅如此，王上对大师很是推崇，并愿在咸阳与大师一见。”
扶苏有章邯做后盾，又勇敢的往前迈了几步，他伸出小手试探的捏住玄清一丝衣角，仰着一双灵动的圆眸扑闪地望着她。
“孤与章将军今日前来，一是想表达谢意，二是想请大师一同前往咸阳。”
“请我？”她怔怔的看着矮自己一个头的小男孩，少见的露出迟疑之色，连贫道的自称都忘记了。
扶苏身后的少年俊朗的面容上笑容诚恳，神情甚是认真，“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这……贫道并未想到是如此。”少女神色踌躇，颇为犹疑。
扶苏见她有所意动便大胆伸手抱住对方，软磨硬蹭道，“大师就答应吧，万一路上再有歹人出现，章将军又打不过，孤就好可怜了。”
男孩身上还带着似有若无的奶香，抱着她的小脑袋一蹭一蹭的。
“孤若没有大师陪着回咸阳，连觉都睡不好了，若是夜夜梦魇可如何是好。”
“大师和扶苏一起回咸阳吧，好不好嘛……”
玄清长大至今从未被陌生男性拥抱，即便对方是个比她还小的男孩，她僵硬着身体不知如何应对。
多年以来除了林师姐喜欢搂搂抱抱她以外，纯阳宫上下都敬她为掌门的关门弟子，并不敢对她太过亲近。
而唯一曾与她亲近的男子，也死在了那一场攻城之战。
她还记得收到传书那日，论剑台大雪纷飞，练剑弟子都在雪中嬉笑打闹，而她明明身处喧闹其中……
却遍体冰凉……
她神色怔怔的感受着隔衣传来的炙热温度，许久以后，才双手环抱回去。
“……好”
阿棠，不论你在何处，都会陪着我的，对不对？
对，……我会一直陪着你。
就像你会永远陪着我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无家问生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