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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好大一朵霸王花 ...

  •   霸王花还只是小娇花
      说来也是好笑,周文瑾的父母都是科级干部,爷爷奶奶也都有退休金,叔伯更是行业中的佼佼者,她这一大家子都是除了名的根正苗红。

      周文瑾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好像整个厂里都知道了她家的情况,做媒拉纤的数不胜数。一时间,周文瑾有些无措,但终究为了自己可怜的自尊心,默默承受着。

      众人眼里的模范夫妻,其实刚刚离婚,尽管他们还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妹妹跟着妈妈,她和哥哥弟弟属于爸爸。

      那段时间,她总是浑浑噩噩的,只有上班的时候,才有着她这个年纪的青春活力。
      妈妈总是带着妹妹去食堂吃。脾气变得异常火爆的爸爸,要求她下班时间都回家,照顾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同时还上交工资本。可,当时她正处于学徒期,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时间用来汲取知识,成为行业上的佼佼者,她悄悄告诉了妈妈,一番争吵之后,改成上交工资的三分之二,但每周都要回来帮忙做家务。
      上班的日子也不总是轻松愉快的,上夜班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很冷很困,可师傅严厉的眼神,让她丝毫不敢偷懒,只能顶着寒风拖着疲倦的双腿去巡视设备。因为骨子里的认真和心无旁骛,她总是能及时发现细微的地方,而单位的赏罚分明,也让她一时从同级员工中脱颖而出。
      可喜的是,工资也有所增长。她没有和家里人说。

      抽空回家的时候,她妈妈私下里把她叫到房间里吃饺子。熟悉的味道,皮薄馅大,喷香的白菜猪肉,她有些想要流泪。

      自从父母感情破裂,母亲就很少亲自做饭了。要么是从食堂里买饭吃,要不就是让她做饭,味道总是少了什么。

      母亲只是在一边看着她,并没有说什么。她余光中偷偷地打量母亲:她的衣服平整挺阔,没有一丝褶皱。齐肩的头发黑亮笔直,前两年生活不顺留下的痕迹已经在眉宇中消失,自信而又美丽。她得到一丝安慰,饭后在母亲的抽屉里留下十元就离开了。

      她害怕见到父亲,从巷口捉住了调皮的小弟,知道父亲这会正在二叔家喝酒,她默默的收拾了凌乱的屋子,洗净父子三人的衣物,拿上自己高中的课本就离开了。

      工作的书籍虽然实用,但依然不及语文课本上当代文学大家的文字有趣,也没有数字解题的巧思。

      时间飞逝,她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没有答应任何一场相亲,也没有接受男同事似有似无的示好。她成为同年中提前转正的第一批,也因为工作中体现的独特的检修特长调到了检修部门,暂时结束了倒班生活。

      正因如此,她这颗婆婆眼中的金蛋,彻底把工资暴露在父母眼前。

      尽管她油盐不进,可有心者自然有法子。那一月里,各种近交、远亲都开始像父母打听她,夸赞她,好话一多说,有些事情却开始变质。

      她以同年第一的成绩转正,既因她工作认真负责,且撰写的文章朴实有力,除却单位发的工资,稿费也不可小觑。在这个大多数人吃不饱饭的年代,一个女人的收入轻而易举超过一个家庭,那么她的日子也就不那么安稳了。

      父母联手让她连续上交了三个月的工资,票据。她的小金库也只够支付她阅读的费用。她只好渐渐地减少了参与同事之间活动的次数,人也更加沉默。

      周文瑾的黑化,也是因为量变积累形成质变。

      父亲有时对她和颜悦色,赞不绝口,头一次把倾注在儿子们的鼓励用在了她的身上。可有时,却会因为一些小事,破口大骂,难以入耳。她不想回家,回到这个为之付诸十年劳动,却合理占有她劳动所得,且随时让她崩溃的家。
      可是她没有钱,也没有票。
      可是她的粮食关系早已从单位食堂转出。
      每逢佳节,父亲就会招呼她,买那个牌子的烟,那个牌子的酒,那个牌子的核桃饼,全然不管她不仅没有烟酒点心票,也没有钱。
      她只能和同事东平西凑过了两个月,用稿费偿还拖欠。1977年的冬天,高考恢复的消息瞬时铺天盖地的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一直想读书的,一直都想。
      从小,母亲就和她说,爸爸的工作是给弟弟留着的,妈妈的工作是给妹妹留着的,因为他们小,父母老了就不能看顾他们了。哥哥找工作时,父母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关系,挑挑捡捡的,哥哥进了百货公司,一时风光无两。可家里的积蓄,也所剩无几。

      周文瑾是不认命的。她不愿意去食堂。家中成绩最好的她在读书的十几年一直是别人家孩子的存在。虽然劳动无贵贱,她却是不愿意去食堂工作的,即使这样有可能改善家里的伙食,可吃得多的吃的好的从来不是她呀。她凭什么为了眼前的利益由他人决定一生的命运,即使是父母也不可以!

      在她第一次和父母僵持的过程中,是她一个同学告诉她电厂招工的信息,并且慎重地和她说,电厂虽然在乡下的犄角嘎达,但是实际待遇很不差。她抓住了机遇。

      现在第二次改变命运的时刻来了!谁也不能阻挡她!

      周文瑾把一个月的工资换成了学习用的资料,粮食关系转回了厂里。她第三天没回家时,她哥就找来了,她谎称厂里有技师大赛,需要复习很久。她哥向来鼓励她上进,回去就和父亲说清楚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工作,学习,心无旁骛。第一天考完试,她对自己很有希望,但又努力平复心情,告诉自己全部考完才是结束。可第二天……
      父母找到了招待所。
      中午12点,她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忍住了泪水。

      她缺考了。

      父母难得统一意见,觉得她的工作实在很好,必须等到弟弟妹妹长成接班,她才可以去考大学。无论她如何恳切的诉说她对大学的渴望,或是通过这次考试对自己的鉴定。是的,她有些语无伦次。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她被招待所的床单捆在了椅子上,度过了她人生第一次高考的数学考试。

      她不想让他们看到她的眼泪。一被松开,她就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收拾好了行李书本,离开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父母在她离开之后心平气和的就她的工资待遇进行了谈判,签订了巴黎合约。钱与粮食都是你二我一,工业券全都给妈妈,毕竟她的舅舅刚刚分到新房,需要置办的东西很多。
      周文瑾不想回家。而宿舍里只有她从好友给她的一点家乡特产-馍馍。她每顿就撕一小块,泡在开水里,撑了5天。
      她挂失了工资本,在厂医那开具了严重营养不良的证明,拿到了厂里照顾病人的食物补助,养好身体后,用尽全力争取到了去魔都学习的机会,这一年,她的劳动所得都只能在魔都领取。
      是的,苏南,再见!

  • 作者有话要说:  插播一个重要人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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