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 愚人颂》Virgin桑

52、Chap. 7

　　对不起。
　　但是作为朋友，我真的很喜欢你。

　　没有白石的话，我的人生一定很无趣。
　　谢谢你。

　　那一瞬间，他发现软弱的自己。
　　同时体悟出爱情，果真不是单纯的事。

　　白石藏之介知道，他的确在圣诞节以前被甩了。一度想像亚矢，只不过是太温柔才说这些话。并好笑地帮她的内心配音，语道“老娘本来就不喜欢你！只是不想让你太难过而已，笨蛋！”，好认清现实。

　　然而，他又好想说服他本人，她说的正是现实。他在结城亚矢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彼此仍留有“孔雀翠菊”这道通关密语。

　　他相当在乎亚矢，却也有所埋怨过。

　　明明被甩，却反过来理解到爱真实的面貌。

　　虽无意义，他就是被甩，仅仅不承认罢了。亦如亚矢之后，也不愿意承认榊 给她的一封信，是一场道别。

　　道别……信……

　　回想今早榊 寄託的信，打算转交给门口外的亚矢。室内光线因冬季日短夜长，提早灰濛濛。昏暗到手掌自势埋没到裤袋口，眼下景象显得微弱。倏地，他停顿了。抬头的脸情在阴暗黑影中，彰明着疑惑。

　　有这麽刚好的事吗。

　　为什麽亚矢偏偏挑这时间，过来学校？
　　明天她的处分就结束，再说也不迟吧。
　　竟然过来找他，说这些听来，
　　像是告别的话。

　　莫非……

　　行动先于臆测，白石如雷速夺门。只见渐层外空底下的校园景观，已不见结城亚矢的踪迹。避免错觉，他甚至走个几步，四处张望。

　　跟榊 一样，冒然出现在今天，会有这麽巧的？
　　除非她已经，抱着觉悟也要跟他在一起。

　　猜测下一妙，手机不凑巧的铃铃作响。原打算暗下红键，但打来者实在出乎意料，几乎从未进入通话记录者，因而接起。

　　『日高？』

　　『幸亏你接了！』她说，语调焦急得可以想像面容也是如此，『我从亚矢打来后开始,一直回拨还打到她家,但就是没人接。』

　　『怎麽回事…等等,你冷静点,日高！』

　　听闻语无伦次的声音，白石也慌了。

　　紧接着，总算明白亚矢来学校以前曾打给小唯，也莫名讲些“以后要按时吃饭,不要工作太累。”、“未来小唯成声乐家,到时候再一起合演”诸等，奇怪的话。使得她不得不警觉。搞到最后往白石这儿，碰碰运气。

　　两人一番抽丝剥茧，还是只能猜测出，
　　她打算找榊 私奔的答案。

　　最糟的情况。

　　『得快点,你快去追她阿,白石！』

　　『等等,又不一定真的…』

　　『你认为我还不算了解亚矢吗！我是她的朋友阿！』

　　言止，心谱震一休止符。
　　思索着，

　　假使今天是他离家出走，
　　可能会在离别前找谦也，
　　以及亚矢。

　　到时候，他们也会察觉吧。
　　毕竟是他给予被发现的机会。

　　『我不清楚亚矢到底喜不喜欢你,但她居然对我们说再见,你应该明白意思吧！要不然干嘛特地找你？』

　　那麽，如果是亚矢，她会怎麽做？
　　以怎样的身分去做。

　　『…我等会打给你,日高。』
　　说着，勐然发现常见的校园没有想像中黑暗，

　　『把亚矢带回来的时候。』

　　也许它无关爱情。
　　可是人与人之间的理解，
　　是经历过争执和波折的。

　　只要知道了，就能毫不犹豫地迎战吧。

　　挂断的一刻，他感觉到一股没来由的动力，支配他的双脚朝目的地，大坂车站前进。全神贯注的程度强烈到，可能手塚国光在他面前喊口号也没必要。俄而想着，这种紧急奔跑的样子，就跟当初九月，他荒谬以为亚矢被假男友骗去旅馆的时候，一模一样，都是为了她。纯粹心境上的不同罢了。

　　那时候，他明辨出对她的情感，誓言守护她，提出勇气。现在即使作为一个失恋者，也能面对自身的软弱，了解结城亚矢，并非只作为他爱情的存在。

　　以前，他认为複杂的事情就应该整顿、扼止它。
　　如今他想，即然事情已变複杂，就必须继续下去。

　　该轮到他选择想做的事情了。

　　『阿！』

　　忽然一阵尖叫声，等白石注意到，这才发现他刚刚过于集中前方，未来得及撇一眼转角处，不经意撞上一辆脚踏车。

　　『小藏！？』

　　尖叫的主人白石友香里先一步认出他。
　　旁边跟随着财前光，与那辆被白石撞倒在地的，他的脚踏车。

　　若果平常閒閒，他肯定会问他们俩怎麽走在一起。或许说，什麽时候的事;相对另一边，若果觉察到白石赶时间，友香里便不会慌忙拉住白石，就此得知亚矢可能离家出走的惊人消息。

　　『等一下啦,小藏！如果学姊抱着觉悟要走,现在去说不定也』

　　『我一定会带她回来！』

　　『小藏…』

　　『就算她说不要,我也会强行带回来！』

　　意志坚决。透露的气息彷彿在阐述，对方多任性，也绝对不会妥协。否则他就真的没有“那个”资格了。他们单薄身躯正逐渐被黑夜侵蚀，均因白石的话停格。

　　撇除财前。启动身子架起脚踏车，轻叹一气再将它转交到白石眼前。蛮不犹豫的动作令白石瞪大深邃迷人的双眸，反应未及。而一句“骑脚踏车去,或许来得及。记得还。”的理性之言，不知听来作帮忙还什麽的，白石兄妹几乎要一副泪腺崩坏的模样，让财前吐槽，白石家的DNA根本是水做的。

　　『你形容的真贴切,财前。你果然是我的好友阿。』

　　『太噁心了,学长。你还是赶快走吧。』

　　语落刚落，白石这次反倒将附和结尾声省去，迅速骑着车离去。努力踩踏的背影，看来是真的着急。财前默默凝望，不禁为自家学长，跟传说中的结城学姊的暧昧情愫，有了更深的好奇心。

　　当然尔，身旁矮她一段的友香里满脸一团球的表情，则是连好奇也不需要，他也能知道。只是他应该要伸出的手，岂料却遭到反抓。

　　『我很担心小藏他们。』
　　少女持续凝视着前方，再续，『跑的时候不见得顾得了你,你自己小心脚。』

　　……不，

　　这应该是由男方，他来说的话吧！

　　一脸黑线欲吐槽，仍旧莫名其妙抓着跑去了。他自身发现了奇怪的地方，以前他应该要吐槽“为什麽我也要去”，至今他居然有过“主动拉她一把”想法。

　　或许她家DNA的确是水做的。
　　好慢慢融化冰作的他家DNA，将此化为相同的水。

　　财前注视被牵住的手，奔跑时，沉思这种改变为何。

　　竟然会在上车前，看见白石往她的方向奔来，简直与九月份她在TITAIC旅馆，即将被挡下肩膀时，相同得始料未及。车停留半柱香的时间，她正好提携稍些沉甸的行李。放眼凝望宛若立体迷宫的大坂梅田车站，跳动单一色却多数的黄灯光，使得场内的景物相比钢筋铁板搭建天蓬，所给予的狭窄天色，明亮生动。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消失的刹那，心跟随着那一片刻变得飘忽不定。一直以来静谧的晚夜，已然不再活络于既定印象。

　　她想，这样的落差归功于圣诞节的来临，
　　深感週遭舒适，褪去得过于不尽人情。

　　这段期间，实在太漫长。

　　『各位旅客,列车即将行驶--』

　　黄线前的双脚抬起，她正好看见天外，出乎意料阵着白茫茫的雪。就势打乱了她的节奏。

　　她不明怎地，回忆过往在四天宝寺的每一日。感觉似乎少了什麽，便以为它即将染成黑白色。然而最主要的原因，莫过于后方。

　　白石藏之介的呐喊。
　　另外转身之际，“碰-----！”的一声，白石扯住她纤细手臂，彼此跌落至地的撞击。

　　而当列车门连同冗长“哔”声，吞蚀车内的一切，行驶出站。亚矢从跌倒之馀，发现自以为密封好的行李袋中，除了换洗衣物和用具，什麽也没有。制服口袋上尚少的财物，甚至也没有让她生存的关键法宝。

　　往趴倒在地的卷髮裡，探出傻愣、煞白的五官，却未曾瞄向丁子茶髮色的男孩一眼。等到另外测的列车到站，白石撑住半身地喊她。

　　长久以来的压抑感，由不甘心的拳头捶入置地。

　　『白石…为什麽…！』

　　语尾处，眼珠子打转的泪水，随着瞳孔映照白石凝重的脸色，倒应许许多多的不谅解，『我只是没办法跟他说再见而已…为什麽！』

　　她只想跟他在一起。
　　这点，他当然明白。

　　『我知道。』
　　他突破她的破喊，冷静道，『那种没办法跟重要的人说再见的心情。因为我现在就是这样。』

　　沉默中，亚矢眉蹙、瞪圆眼儿，难色更甚。

　　『我其实想过…假设今天是我离家出走,亚矢你会怎麽做。会眼睁睁让我走？或者之后偷偷帮助我离开…』

　　『老实说,我的确不了解你。可是至少我知道的亚矢,会替人着想,思考着到底怎麽做,才是对那个人有帮助的。』

　　过去无论武井爱、友香里的事，
　　还有初三以来，她对他说的话，历历在目。

　　于是至终，想出了这个答案。
　　也就是现下他对亚矢做的那样

　　『你的话,大概会说\"白石一定要在四天宝寺才行。再完美的人若没准备,一样会被击倒,振作点\"之类的吧。然后还会说…“哪怕之后被白石你所怨、被讨厌,也会做\"。』

　　『…不…我…白石…我没有你想得…』

　　『那就是我猜错了吗。』

　　说着，眼前非语调般轻鬆，而是坚毅，『既然如此,你更不能走阿。因为我必须要了解你到答对,才甘心。』

　　说着，拾起真正的微笑，对方愣怔，果不其然，无话可说。
　　一直到沉默，委实做不了亚矢臣服的工具，白石才掏出榊 亲笔写的信。

　　『这个…原本应该要在学校的时候交给你。』

　　抓住的手沉载千言万语，让他觉得沉甸甸的。交织遗憾和安心，復杂的感觉。交入她手上的一刻，他便知道这双手的任务未完成。

　　他唯恐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榊 在信中写了什麽。也不会要求亚矢是否告诉他。只是知道，当亚矢低头细读内容，迷离双眼逐渐释放潸潸泪水的瞬间，他的最终任务就在这裡。

　　『…好狡滑』
　　她尝试平静地说，两手边发抖边把信纸揉不成衬，『就这样头也不回…』

　　『…阿,是阿。我也是这样想。』

　　手放置在亚矢肩膀，完成任务的瞬息，对方放声痛哭，脸蛋埋进皱巴巴的纸堆。再也没言语。就这样持续跌坐在地上，距离近得令人哀叹。

　　看在刚到的友香里和财前眼裡，似是一齣闹剧，又似是一场祥和的陪伴。友香里甚至曾疑惑，为什麽白石藏之介是将手摆在她的肩，而非拥抱她。纵使这现有的景象毫无违和感。

　　所以她只好猜想，白石或许才是意义上，真正了解亚矢，该需要什麽的人，遑论昔日的亚矢，究竟隐藏多少自己的事情。相互尊重、设想对方的情况然后，不需任何言语的陪伴，她认为白石已经做到，亚矢也必定注意到这一切。

　　蓝颜知己。

　　她暗吋。
　　他正是作为一个蓝颜知己，来此。

　　深刻领悟白石往后，偷偷告诉她的，

　　亚矢，或许并不一定是白石，爱情的存在。

　　但她绝对，是作为改变的存在，来到他身边。

作者有话说

　　白石長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