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是》纾予

1、上篇

　　电话疯狂的响着，不达不目的誓不罢休。宋子涵蜷缩在被子里面，缩小缩小在缩小，希望把烦人的电话声屏蔽。奈何对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遍又一遍。宋子涵生无可恋的伸出手，毫无方向的四处乱摸，摸到一个类似长方形的物体，惯性的按下通话，还没喊出：“喂。”那边已经连珠带炮了。
　　“汉子，你终于接电话了。”
　　“都快11点了，你还不来？你差你一个了，你赶紧的。”
　　“喂”
　　“宋子涵，你又没有在听？”
　　“有，知道了。”

　　我叫宋子涵，大家都叫我汉子，她叫我子涵。打电话给我的人是我堂妹宋子非，我们都叫她肥子。今天莫子语结婚，也就是女子。我们仨是传说中的三子。
　　我昨晚玩游戏到天明，我想忘记今天这个日子，然而总有人会热心的人会帮我想起。
　　于是，一个小时候后。我顶着浓烈到极致的烟熏妆，穿了一身黑色，带上若有若无的笑容，看着婚礼舞台中间那个一脸笑容的莫子语。是的，我来了。来的正是时候，他们在正等着交换戒指，等着准备亲吻彼此。所以我的到来，就是为了见证最幸福的一刻。
　　身体疲惫不堪，内心却涌现万千。我朝肥子走过去，端着酒轻轻抿着，体内有一股洪荒之力在叫嚣，面色却平静如水。我会上去拉着新娘跑掉？不，逃跑的只会是我。
　　“汉子，你来的太晚了？”
　　“女子今天漂亮吧？”
　　“你要是再晚一点点就看不到了”
　　肥子一直在耳边叨叨，即便我们看着对方30年了，即便我们都开始要步入中年了。她还是那个她，还是那个喜欢碎碎念的她，还是那个我们三子中最天真的她。在我和子语纠缠的这12年间，她一直以为我们就像三个火枪手那样，彼此只是终于我们的友谊和使命。然而，我们早就已经将我们的关系弄的面目全非，痛入骨髓。
　　婚礼的现场，飘扬着甜蜜轻快的结婚曲，内心却苍凉一片。台上的两人在亲吻，旁边的人在鼓掌起哄，我在冷眼旁观。
　　肥子拉着我去抢捧花，我坐着不肯起来。肥子边拉边喊：去嘛去嘛，包你不后悔。神情和表情，一如12年前，她拉着我去看素未谋面的子语表演节目。那个时候，第一次看见独舞的子语，似精灵般偏偏起舞，浅笑含春。从此我的心里缺了一块角，只希望填补的人是她。好像又完整过，又好像缺了更大的一角。
　　我们因为年纪相仿，又因为肥子，还因为名字里那个相同的字。就认为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很快就彼此熟悉起来，很快就坠入爱的陷阱。那个时候，我确实不后悔。可如今呢？看着他们一哄而上，高举着手，为了一束捧花，一个幸福的传说，都暗暗期待。独自饮酒的我，后悔吗？

　　洁白的婚纱，红色的高跟鞋，配上鲜红的嘴唇，今天的子语确实美得不可方物。挽着同样一身白色的他，一桌一桌的敬酒表示谢意。我渐渐坐直了身体，开始猛吃几口菜，斟满酒杯。终于她来了，挂着笑意，步履优雅。四目相对，我仍然能看到她闪过的一丝丝小小的慌乱。我会让你难做吗？我们三干了三杯，都不带一丝犹豫，即便身边的人个个目瞪口呆，即便还有些人劝我们点到为止。
　　他们不明白，这个是属于我们的约定，我们只干三杯。看吧，我们就是这么默契，一直以来都记得我们的约定，也一直努力践行这些约定。
　　是啊，要是那个时候，我跟子语约定一生。她会不会也遵守约定呢？所以，我不后悔遇见翩翩起舞的她，而是后悔，没有约定她的这辈子。

　　20岁的时候，子语曾今问我，要不要下辈子还一起。我说：下辈子的事情谁知道呢？
　　25岁的时候，子语又问我，要不要下辈子还一起。我说：下辈子的事情谁知道呢？
　　28岁的时候，子语又问我，要不要下辈子还一起。我说：下辈子的事情谁知道呢？
　　那时候的我一直觉得，我们只要过好这一辈就好了，下辈子的事情又下辈子再说吧。可是，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我只想约定你的这一辈这样的话。而现在想想，她可能从来没有从我这里得到肯定的承诺，在她想要勇敢的时候。
　　我自负的认为，只要努力，就能跨越所有的障碍。还自负的认为，我们能走过十年，就一定能走过下一个十年，下下个十年，然后我么就平淡的走完我们的一生。
　　我忘记跟她一起了，我只是一个人在无谓的努力。我使劲全力终于拉着一车苹果沾沾自喜的出现子她面前，却忘记问她要的是什么呢？可是梨，可能是桔子，也可能是香蕉，但绝对不是苹果。
　　因为她说：我必须去结婚了。

　　跟肥子打了个招呼，我走了。尽管肥子问我为什么不闹洞房？我闹什么闹？我要对自己做到哪一步呢？
　　从她说出她要结婚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闹了。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冷战，不理对方，不问缘由。又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胡搅蛮缠，甚至荒唐的提出不介意做情人。子语拒绝了，她很严肃，很正经，很认真。
　　她总是这样，认认真真的过着每一天。她在等我问为什么，她在等我面对她的问题，她或许在等我一起克服难关。我却使了三个月的性子，消耗了她最后的等待。
　　我说我们也拍一张婚纱照，然后我放你自由。
　　她答应了，她打扮的很漂亮。那张照片，我藏在钱包的暗层里面。我喜欢那张照片，又很怕看见那张照片。
　　我开始每天沉迷在游戏的世界里，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会懊恼。我不能懊恼，懊恼使我痛苦不堪。我不想痛苦，所以我沉沦。
　　我无心工作，我在游戏里面散尽家财，一掷千金。
　　我很累，身心都累。
　　我没有可以努力的方向。
　　我配不上子语，也不配不上任何人。

　　蒙头盖上被子，泪如雨下。
　　我，宋子涵。今年30，一事无成。失恋，失业，失财，一无所有。

　　今天，我目送最爱的人结婚了。
　　我的子语，我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