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可爱的定义（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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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秋日降临，大槐树酝酿着槐米，只着单衣的行人瑟瑟发抖，顾公子的“嚣张气焰”却是越来越盛。
这日小书生正写着书信，突然有一只手搭上小书生的肩，吓得小书生笔尖一抖差点写坏了信笺。抬头一看，顾公子正笑眯眯。还来不及打招呼，顾大爷已然弹弹手指，赶走了正和小书生聊天的小姐姐，自顾自坐在了小书生对面。
小姐姐耸耸肩，“明日把信送到我楼里吧。”了然地看一眼老神在在的顾公子。
小书生乖乖点头，对顾公子的大爷行径有点哭笑不得。于是认真回想着小姐姐刚刚的嘱咐，认认真真埋头写信。
写到一半又突然抬头，“顾公子也要写信吗？”
顾公子笑笑，摇摇头。
小书生继续写信。
没过一会，小书生又惴惴不安：“公子有事？”
顾公子意味深长地摇摇头。
小书生深夜蜷在被窝里，愤愤不平地想，只是一起吃个晚饭，顾公子用得着这么神秘吗？
这种莫名其妙的见面，最后期待更多的终究是小书生。旁边的胡奶奶颤颤巍巍准备回家了，常常摆摊到深夜的李大叔也收拾起了摊子，张大婶和王大叔早已经和家人围坐一桌了吧。可是一个代写书信的摊子，有必要摆摊到天黑吗？
小书生揣手看着寥寥无几的行人，对面的微黄的灯笼称着路人呼出的白起，更显得行色匆匆。毕竟是仲秋啊。
小书生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可是回家了也不过孤零零一个人，可是可是这深秋的凳子坐着格外冷，在坐下去，又能如何。
小书生拖拖拉拉回到家里。小书生的家，在城北最偏僻的角落里，看不出年岁的土墙在寒风中萧瑟而立。
可是这也不是小书生的房子。小书生孤苦伶仃，举世无亲，两年前来到这里，房东婆婆看他可怜才收留了他，幸好小书生还有一点技能，这才靠摆摊勉强养活了自己。只是日子过得实在清苦。
又何止清苦，小书生乌漆嘛黑在屋里一摸，才想起早上就用完了蜡烛，今天心神恍惚又忘了买，房东婆婆睡得早，看来今天只能摸黑过了。
可是没有蜡烛，小书生也找不到打火石，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早上剩的半锅凉粥还在，小书生摸黑舀了一碗，刚喝一口险些伤了嘴，这才想起这碗有个豁口。
小书生呆坐在黑暗里幽幽叹了口气。
小书生正发呆呢，门外的篱笆却好像在响。小书生不想动，可能是谁家的牛没拴好？
响动不依不挠持续着，小书生拖拖拉拉走出屋子。
仲秋的月光如水，顾公子长身而立。一袭白衣，淡然一笑。
小书生颇为意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公子有点迷茫有点困扰地摇摇头，“没事，只是，不知方不方便，借宿一晚？”
小书生更觉意外地睁大眼睛，“借宿？啊，哦，方便的。”
傻傻过去打开门，却发现顾公子淡淡的酒气。顾公子既没有骑马，也没有小厮，在这个中秋夜里一身华丽白色斗篷，清澈的目光温润的看过来，小书生觉得每一步都月光暗涌。
但是一进屋，小书生才窘迫地想起这屋子的捉襟见肘。
顾公子在黑暗中问：“是…已经休息了吗？我打扰你了？”
小书生脸红红不过幸好没人能看见，“忘记买蜡烛了…”
顾公子在暗夜里表示了然地点点头，又试探地开口，“有没有水？有点口渴…”
小书生忙从瓮里舀出一碗水，小心地给顾公子端过去。只是这深秋的水冷的刺骨，顾公子娇惯惯了完全没有防备，一口喝下去实实在在呛住了。
微薄的酒气被呛得都有点上头，慌乱间被人搀扶着坐在了床上。
缓过气来，顾公子却有点想笑。逃了家族的晚宴，急匆匆来到巷口，却发现小书生已经离开了。正失落地打算回府，又意外的遇到了王大叔，幸得打听到小书生的家，没想到是这般光景。
不过，顾公子看着旁边坐着的关切抱歉又无措的小书生，能这样亲密地挨着也不错？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顾公子缓缓开口，刚刚呛过的嗓音低沉又撩人，“就觉得你很可爱。明明我是一个醉鬼，却还认认真真听我说话，在说‘好’之前总是先点头，说‘没事’之前总是先摆手，就觉得，这个小家伙，真可爱啊。”
小书生绞紧了手指，小窗户里透进的温润月光映在顾公子的眸子里，像是这段美好日子里最不真实的梦境，顾公子再次开口，声音里多了一点点挥之不去的暗哑，“你懂我的意思吗？”
小书生只沉默了一会会儿，“是，是你不懂寻常百姓。对不起。”
良久之后，顾公子点点头，黑暗里看不清彼此的表情，“那，今晚多有打扰。”说罢默默解开斗篷，脱掉鞋履，躺进床上。
小书生也默默上床，薄被也只有一床，床也是小小一张，小书生和顾公子之间还是隔了好大一块。夜晚凉凉的，小书生不敢看仿佛已经睡着了的顾公子，闭上眼睛努力睡着，努力忽略心中沉甸甸的怅然若失。
小书生久久难眠，旁边的顾公子翻了个身，靠了过来。一只手揽住自己的腰把自己温柔地往床中间抱了一点，“都快掉下去了。”
小书生闭着眼睛，不知道此刻装睡比较好还是睁开眼睛比较好。
感觉顾公子的手指窸窸窣窣地帮自己掖好被子，又温柔地摸摸自己的发心，最后抓住了自己放在身侧的手。
小书生平静地闭着眼睛，心却不受控制地砰砰跳。
“怎么这么凉，”顾公子的声音轻轻的，“安心睡吧，别想太多。”
身边的人暖暖地抓着自己的手，小书生真的就安心的在这个以为注定无眠的夜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天已经大亮，小书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又猛地看向身边，空无一人。
身上，却盖着顾公子的白色斗篷。
“难怪这么暖。”小书生喃喃道，在阳光明媚的中秋后的第一个白天，小书生埋头在斗篷了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滴晶莹的泪珠悄悄流下，“对不起。”
在那以后，小书生还是会见到顾公子。偶尔，顾公子骑马路过；偶尔，顾公子带小厮路过；偶尔，远远看见顾公子的轿子从街边一闪而过。会点头，会微笑，只是顾公子再也没有停下。
小书生呢，也继续埋头写着信。
本以为此生交集不过如此。
顾公子最近好像更加忙碌，忙碌到深夜常常去李爷爷的摊子吃一碗馄饨。
李爷爷是大槐树下所有摊子中收摊最晚的。寒冬了，总有几个匆匆的夜归人需要一碗热乎乎的馄饨。
不过顾公子第一次去馄饨摊的时候，李爷爷也颇为意外。
久而久之，李爷爷也倒习惯了。不过这顾公子第一次来，呆坐了良久，“哪种是最寻常的？”
“我这里的都是寻常的，不过要说吃的最多的，还是鲜肉的。”
顾公子木然点点头，“那就，一份鲜肉的吧。”
今天顾公子仍旧一边发呆一边等着馄饨上桌。有点油叽叽地矮桌矮凳，寂寂无人的街道，和馄饨摊升起地一团白气，顾公子叹一口气。
“他说我不懂寻常，大概是说我不知道百姓的生活，”夜风萧瑟地吹过，“但其实。。。”
李爷爷端过一碗馄饨，“那孩子最喜欢吃这个荠菜馄饨，很多人不喜欢荠菜的味道，那又有什么关系？鲜肉再怎么寻常，也不能只卖鲜肉馄饨呐。”
顾公子若有所思，李爷爷转身招呼：“哎呀，这大半夜的，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奶奶是又病了？这药方上写的是…”
顾公子慢慢回头，终于又见到那个思念了许久的身影了。
“唉，家里老婆子病得厉害，我得回去看看，要不，你帮我照顾一下客人？摊子放在这就行，你王叔再过两个时辰就来了，放这没事的。”
小书生应下了，李爷爷走了两步，又回头：“你的咳嗽也不要老拖着，年纪轻轻落下病根不好，还有你呀，本来就体虚，这么冷也不多穿点。。。”
小书生从刚刚就看到了这唯一的“客人”，自己咳嗽什么的一点也不想让某个人知道，刚想开口打断一下李爷爷，一张嘴却呛了一大口冷风，顿时撕心裂肺咳嗽起来。
顾公子解开披风给小书生披上，冲李爷爷点了点头。
李爷爷笑呵呵走了。
小书生的咳嗽还是有点止不住，顾公子帮小书生理好披风，伸手将人整个环抱住，轻轻拍了拍小书生的背。
小书生脸红红，眼眶也红红的，咳嗽总算止住了。
“已经吃了很多寻常味道了，”顾公子把手松开一点，低头看着小书生，“不知道够不够？”
小书生陷在暖暖的怀抱里，眼眶红红的，像一只仓皇无措的兔子。“我。。”
顾公子却又突然打断：“别怕，就当，就当给我一个死心的理由也好，给我一个机会吧。”倜傥潇洒的顾家大公子小心翼翼地问。
小书生紧紧抓住衣角，完全符合可爱定义的，先点点头，再说：“好。”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可爱的定义（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