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零》苏北厘

5、天狗食月

　　“我梦见小时候，哥哥拿了一碗很苦的汤药，灌我喝下，我嫌苦，没喝，你和我吵了一架，拂袖走了，再也不愿意见我……”
　　洛子凝神，顺手替她理了理耳鬓垂散的碎发，话里满是疲惫与敷衍。
　　“不会，你想多了。”
　　看他漫不经心的语调，木叶心头漫起失望，不由的顿了顿将话挑明：
　　“婳眛死了，你很……难过吧……”
　　洛子不解，盯着尚未将话说完的她，眸子觉厉的程度让她多蹭一个字都是奢望
　　“你说……谁？”
　　洛子疑惑，似乎话里有什么听不懂的名字，一双墨色的眸子狡黠的捕捉到了她的无措后，又幻了一条崭新的帕子，想将她脸上的血渍拭去，木叶十分抗拒的躲闪
　　“别动，这血有毒。”
　　他依着木叶往塌里挪动了几寸，又侧身将尚在游神的她揽到自己怀里，木叶抬头下颚不慎磕到了他肩膀上，他一瞬脸颊冒汗，将眉皱起，抿着苍白的唇，肩膀吃痛的轻颤，
　　尽力将怀里的木叶扶住，低头瞥了眼木叶额头的包，长叹了口气，自觉的又将肩后衣衫上的血渍隐去，洞穴血腥气一瞬颇浓。
　　“居然这么放心我？”他下颚抵着木叶的头顶，带着微嗔语调，眉头也皱的更甚。
　　“你不是我哥哥么……”
　　“你还是别说话了，我头疼。”
　　“婳眛没了我知晓你心疼，可我好歹是你从饕餮嘴里扒出来的，你不会想着如何日后如何报复我吧。”
　　木叶辩解的甚为苍白无力，可还是尽力想说清楚
　　“奥，原来你一直讲的是这桩事。”
　　他不甚在意的瞥了眼，窗外圆而明的月亮。
　　“看什么？”
　　“天狗食月，听族长们说不吉利，怕你睡不好，想来看看。”
　　木叶心下一默不再言声。幼时，常常想起扶桑树下的那场大雨，便会睡得不好，如今大些就很少闹觉了，可洛子陪她还是陪成了习惯，
　　木叶似乎忘了身体还半倾在洛子怀里，微僵的手攥着洛子袖口的衣衫，将他衣领都扯歪了。
　　约莫过了会儿，甚为惋惜道：“今天没有食月，吓不住你了。”
　　他低头垂眸，笑意缱绻，月光渗了进来，映的他微卷的睫毛上，似有一层薄霜，他被木叶盯得不自然，低头凑近了问
　　“叶儿是不是喜欢哥哥？”
　　“我可不想鸠占鹊巢，指鹿为马。”
　　“你在说什么？夫子那老匹夫教你的？”洛子眸子漆黑，带着毋容置疑的笃定，盯着她看
　　“……欢喜……我是见到你甚为欢喜”木叶屏住呼吸，婉转一言。
　　“那你怎么整个身躯都在发抖？”
　　自然要发颤，自己被悬空揽着很没安全感。
　　洛子听不到回答，猝然只手覆上了木叶眼睛，木叶怔住，一动不敢动，他的唇似乎贴的很近，轻而寒的鼻息，在月夜，却有着倾泻而下的暖意，
　　她耳朵发热，脖颈一僵，身体着意往后仰，尽力摆脱即将悬空的掌控，
　　“莫动，不然我抱不住了。”
　　洛子环抱并不是很紧，衣领上弥漫着伽木青果的气味，枳苦里带着清透的甜。在平缓呼吸逐渐靠近时，停滞了下来，并未做什么，只将一股源源不断的灵力输送进木叶经脉之中。
　　片刻，洛子将大半灵力都送给了她。他剧烈的咳嗦着，用漏出的半截白色衣袖掩着面颊，
　　“叶儿如今也盘算起我了？”
　　他声音闷重，又咳了两三声，似是把口中的东西生吞了下去，喉咙很费力的吞咽，却依旧表现的亲和自然，他清了清嗓子，甚为勉强的吐着字：
　　“小时候就不老实喜欢往外跑，还好今日族长们推算得月蚀不准，不然又要哭鼻子了。”
　　盛夏的夜，没有暑气，洞穴里，却热的发昏。
　　“你发带断了，我替你系上。”
　　木叶转了转头，看着他掌心的一截蓝色发带，耳边隔着洛子轻薄的衣衫，能听到他的咳嗦扯着心肺，很是难受。
　　“你为何，模样和平素温和的样子不一样？”木叶发问，
　　“我这样，吓到你了？”洛子无奈，带着些打趣，他手指捋过散开的乌发之间，用发带在木叶脖颈处系了个结
　　“……洛子哥哥，婳眛死了，你不是一向很中意她么？”
　　“钟意？？我从未想过娶妻，哪里来的钟意，懂了么……”话毕，洛子将停在发梢的眸子收了收，语气还算诚恳。
　　木叶静思，他这话到底几分真。洛子见她再未搭话，又顺手替她将散落在额前的头发系到了身后，他的声音在头顶，轻缓有力的言道：
　　“岁聿云暮的伙食不错，把你将养的胖了些，我算着，你离家已快两日，离了荼灵，怕你抗不了多久。”
　　话淡淡的，听得却分在清楚，木叶转动眸子脉脉望着他出神，
　　他脸颊染上了丝红晕，说话都有些吃力，深邃静默的眼眸透着温吞，眉宇间的温和与英气并存，
　　应是和饕餮这次受了伤，他高挺的鼻梁有些细密的汗珠，眉目辗转间，
　　他也将将望着自己，木叶失神低眸，他的怀里很是松软，至少比被帛软和，他宽大温和的手掌，还在正托着自己脑袋，俊秀丰朗的脸颊，离自己只有咫尺，他真的美得不可方物，
　　木叶叹了叹，可能世间万物造法不同，而神又格外眷顾的给他多添了几笔洒脱俊逸，让他把君子如翡的句词佳句生动传神的刻画了出来。
　　木叶回眸，心虚的笑，猛然脑海浮现起那个白色的绒球
　　“……白泽呢？”
　　洛子侧眸，指了指枕边窝在枕头里白泽，它捂着半只眼睛看戏的很是聚精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