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校园纪事》林加

4、第四章

　　周宇文跟着乔杨身后进了屋子，乔杨自顾自把钥匙往门口柜子上一扔，就进了客厅，周宇文踌躇了一下，关上门，自己换了拖鞋，跟了进去。

　　乔杨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一瓶放到茶几上，一瓶自己拧开，也不看周宇文，就喝着水往卧室里走去，看来是去换衣服了。

　　周宇文走过去拿起矿泉水，也不客气，一边喝着水一边打量这房间。房间的装潢有点老旧了，但气质仍能看出是书香门第，客厅正中挂着一幅莲花的水墨画。玄关是木质架子，上面大多放着书籍，但也陈列着一些颁奖证书以及奖杯，周宇文好奇地走近看了看，这时候乔杨从卧室出来了，他赶紧又站回客厅中央。

　　乔杨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背心，下身是一条及膝的短裤，周宇文心里有点想笑，觉得他不应该拿着矿泉水，应该端着茶杯拿着蒲扇出来才合适。

　　乔杨看着这人就这么跟着进了家门，也不局促，这会看着自己竟好像还忍着笑，语气有点不爽：“说吧，赶紧说完，以后别再来找我。”然后就坐到了沙发上，也不看他。

　　周宇文见乔杨进了家门换了衣服才坐到沙发上，又见这个家里都是中式木质家具，独独沙发是皮质，故而没有坐下，有一些人是有洁癖的，如果穿着外面的裤子坐到沙发上，主人就要难受半天。可是自己站着说话却又好像不太合适，周宇文回身看了一眼，餐厅和客厅是相连的，他反身拉过来一把八仙桌旁的木质椅子，坐到了乔杨的对面。

　　“乔杨，我来之前是想跟你聊聊就回去交差，不过现在…我想请你不要退学。”

　　乔杨听着这话奇怪，这才扭脸看他，“我退不退学，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宇文看他看向自己，不自觉地露出温风和煦的老班长笑容，

　　“当然和我有关系，辅导员威胁我如果你退学，就不拨迎新晚会的经费给我，你退学一走了之，我可就要成为年级公敌，你说有没有关系？”

　　“哼，刘浩真以为这样我就会回去？上次见他一副狗腿子样，果然没脑子。”乔杨不屑地说，“学院的活动辅导员没资格扣留经费，你回去找院里就行了，不用来找我。”

　　“我之前就是这么想的，来这一趟算是交辅导员的差，”周宇文笑笑，把矿泉水放回茶几上，“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跟其他人都没有关系，我自己希望你不要退学。”

　　乔杨听着这话总觉得周宇文是在暗示自己什么，他皱了皱眉头，“我为什么要管你怎么想，你不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吗？”

　　“你可以不管我怎么想，可是我对你一见如故，不忍心见你因为一时意气用事，不顾自己真正的想法。”

　　这话说的就很…乔杨脾气乖觉，从小到大，除了一起长大的总是嘴上扯皮条的丁磊，从没有人敢和自己这么说话，听着好像调戏一样，乔杨又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车上的对话…火气蹭地就起来了，

　　“你以为自己是谁？？咱们见面遑论五分钟都不到，你以为自己听到点风言风语，就可以任意揣测？你了解我什么？这件事跟你没半毛钱的关系，别用我赶你，自己请便！”

　　这就是在赶人了，一般人恐怕早已尴尬得脸上红白相间，可周宇文偏偏不是一般人，他好像对乔杨的反应意料之中，这时候还拿起乔杨面前的水递过去，轻笑地劝他，

　　“来，喝点水，消消气。”

　　见乔杨不理，他又放下水说道，

　　“我确实不够了解你，如果我了解你，我就可以不靠猜测地来开导你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

　　“乔杨，我跟你卖个惨吧，我从小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高三那年我外公去世了，他是个老工程师，唯一的愿望就是想看到我上大学，有出息，我时常想要是他能够看到我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的物理系，该有多高兴。”

　　说到这，周宇文抿了抿嘴角，努力把鼻尖泛上来的酸胀感压了下去，乔杨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老校长，周遭的气势有所缓和。

　　乔杨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说道，“恐怕你姥爷要失望了，这个学院早跟从前不一样了，真正做学问的都被乔天诚排挤到国外去了，留下一堆无利不起早的。”

　　“那你急着退学，也因为想出国吗？”

　　乔杨看了周宇文一眼，“你管得着吗？我就是不想在这待着！看乔天诚靠爷爷的牙慧充样子，恶心。”

　　周宇文这时候突然一敛之前的笑容，严肃起来，

　　“乔杨，你这样被你大伯左右自己的意志，不怕乔校长失望吗？”

　　乔杨听他这么一说，平复的怒火又起，刚想发火，周宇文却抢着说道，

　　“我看过你的学籍卡，你入学的分数很高，完全是凭自己本事考进来的。一进门我就看到许多物理竞赛的奖杯奖状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这么张扬根本不是乔老校长的风格，直到我看清那些奖项都是你的，你高分考入A大物理系，老校长当时一定特别欣慰吧。”

　　乔杨感觉好像一口火气被堵在门口，又撒不出来，但还是语气不善地说，

　　“我自己要考的，他又没说要我考他的专业，有什么欣慰不欣慰的！”

　　“可是你现在要退学，理由不是这个专业不适合你，不是你有更好的打算，而是因为这个学院的院长不对你的胃口，你不觉得自己这样的决定很幼稚吗？”

　　“你说谁幼稚？！”乔杨蹭地站起来了，气得好像下一秒拳头就要落下来。

　　周宇文却丝毫没有退却，脸上也不再温风和煦了，反而带着一种蔑视和失望的眼神看了看乔杨，也站了起来。

　　“脾气这么差，”周宇文看他一眼，又看了看墙上挂的那副水墨画，说道

　　“你出生的时候老校长真应该画串爆竹给你，画什么莲花嘛。”

　　说着，他也不管乔杨了，径直走到门口换上鞋。

　　“今天下午英语课小组分组，我把你划到我们组了，下周二要做presentation，计入期末成绩的。”说着就出去关上了门。

　　乔杨气得大吼一声：“我说了！我不去！”可是门外只传来哒哒哒的下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