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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东邦事（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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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云楼二层一间雅间内，暖香融融，云雾缭绕。
肖厨子将韦萱儿引入雅间后道了句“自便”，就自顾脱下围裙倾水煮茶，韦萱儿也不生疏，反倒东摸摸西瞧瞧，好奇地打量雅间的摆设。
你不主动出击，旁人按捺不住自会来寻你，韦萱儿既然找到她必定怀有某种目的，肖厨子好整以暇看着韦萱儿，斟茶的素手不停，面上一片云淡风轻。
“那个是香薰加湿器。”肖厨对站在案前盯着房中云雾源头的人道，见韦萱儿要将加湿器拿起来端详，她挑了下眉悠悠道：“公主，小心烫。”
话未落韦萱儿的指尖已被那高温的琉璃盏烫了下，她猛地缩回手，正欲发作将琉璃盏砸了，却硬生生将一副怒容憋了回去，还温柔地将琉璃盏摆正位置。
她笑道：“无妨，只是……这加湿器是何物件，底下这是琉璃盏吧……还怪好看的，香气闻着也算温和。”
那琉璃盏比掌心略大些，呈上窄下宽的圆台状，半透明浅黄色泽，盏壁浮起的蝴蝶和萱草图饰惟妙惟肖，盏中装着半罐透明液体，自下而上插着灯芯，顶部幽蓝色的火苗正轻轻烤着上方悬放的四方状小铁鼎底板，鼎盖盖着，只留顶部六个针尖大的小孔出气，混合着熏香的水蒸气源源不断从小孔处冒出来。
东邦临海，但冬季仍不如南城温润，风干物燥的，居住久了皮肤粗糙干燥不说还容易龟裂，再者古人喜好在用餐饮茶时燃香以显高雅，萧容便结合现代空气加湿器的原理，制备了简易版的香薰加湿器。
科技受制，在这个时空制备高分子有机玻璃天方夜谭，但制备普通玻璃就方便许多，在前世早在春秋战国就有玻璃器皿出现，随着丝绸之路的开辟和中西贸易往来的频繁，玻璃器皿已十分常见。
这个时空朝贡贸易发达，自前朝统一后不少边陲小国派使臣前往天玄王朝进贡以获得庇护，其中不乏玻璃器皿。
琉璃属玻璃器的一种，在古代为五大名器之首，位列金银、玉翠、陶瓷、青铜器之前，形状千奇百怪，外观流光溢彩，却因其制作工序复杂，在这个时空一般只有宫廷工匠才能知悉制作步骤，制备后的成品仅供王公贵族品鉴，或由礼部送礼朝岁、例行赏赐，鲜少流入民间。
托元和帝的口谕和萧邦在工部的福，萧容在很小的时候就接触珍贵的琉璃制品的制作，如今又有礼部尚书林酬勤的帮衬，制备精美的琉璃盏其实不算难，只需画好图纸交与林酬勤即可。
将琉璃盏的模子制成前世实验室里酒精灯的模样，引入酒精、插上灯芯，再熔铸一个用小铁片隔成上下两层的小铁鼎，底层放水，顶层放易挥发的香瓣，里头不焊死，可拖拉内格更换香料和水。
燃酒精时通过底层水汽的蒸发来推动上层香料挥发，铁鼎顶部的小针孔释放含香蒸汽，既保湿还高雅，此法精妙，比之燃烛燃炭更为方便，就是耗费酒精，使用时还有酒精中毒之风险。
肖厨见韦萱儿还算小心，悬着的心可算放回去，若韦萱儿一怒之下真将燃着的酒精琉璃盏砸了，失火事小，爆炸事大，她俩都得玩完。
是她失策，将一个易怒的危险分子带到醉云楼。
她不放心地提醒道：“公主明鉴，这琉璃盏里装的是酒精，一个不小心容易引发走水，需得轻拿轻放。”倘若等会谈崩了韦萱儿又想砸她的琉璃盏，那可大事不妙。
韦萱儿三两步走到她跟前饶有兴致道：“酒精？是平素饮的酒吗，拿来燃香岂非暴殄天物？”
萧容将茶水推到韦萱儿面前，“非也，此酒精非彼酒精，万万喝不得。”
食用酒精和工业酒精虽可以从粮食发酵得来但成分差别大，除酒精含量不同外，食用酒精含人体可食用的乙醇而不含甲醇，实验室酒精算是工业酒精的一种，含有少量石油裂解物，比如甲苯、甲醇，对人体危害极大，微量摄入就可致人中毒。
以前萧容去到工部的冶油司后就经常捣鼓这些玩意。
韦萱儿并不接她的茶水，反倒就着桌子坐下，道：“观其色泽形态，这二者这般相似，你又掌握这二者的制备秘法，若你借机更换，在酒水里下毒毒害本公主，岂不是轻而易举？”
萧容心说我可不像你整天想害人，面上一本正经道：“可臣女有什么理由害公主您呢？”她一顿，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何况……公主功课做完了吗，这般纵马而来不怕被陛下发现？”
韦萱儿瞪她一眼：“你威胁我。”
萧容：“臣女只是实话实说。”
韦萱儿罕见的也不发怒，直勾勾看她，道：“本公主好奇那天你是如何认出本公主的？”
“因为公主没有如萧容这般刻意改换眉眼，即便换上男装，刻在模子里的柔美还在，萧容挨近您时嗅到您身上花香扑鼻，想来是用了某种名贵香料，男子用香者多为文人雅士，鲜少有公主这般……彪悍的，即便用了也是龙涎香、麝香居多，哪会用上这柔媚的花香呢？”
韦萱儿听罢眼神锐利了些：“你只回答了女扮男装的部分却避开了本公主的身份，说吧，是不是你幕后之人透露给你的？”
萧容抬手将茶水一饮而尽，平静道：“公主玩笑了，哪有什么幕后之人，萧容能认出您的身份，还是因为您身上的香。”暗想事出反常必有妖，韦萱儿果真是来试探她的。
“南城百香阁新出的岸芷汀兰千金难买，传闻此香刚推出就被东邦的乐宁公主花大手笔买下。臣女的回答公主殿下满意否？”
韦萱儿佯装怒目，“看来你背后之人消息灵通，连本公主用什么香都知道！”
萧容淡定不减，实则手心冒汗：“非也，只是臣女碰巧见过这种香。”
韦萱儿显然联想到萧容与礼部的关系匪浅，想来也接触过不少奇珍异宝，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两人眼神触碰，对视许久，又同时笑出声来。
“好啦好啦逗你玩的，”韦萱儿噗嗤一笑，手撑着下巴搁在桌上道：“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又都是女扮男装，本公主观你也是爽快人，今日找你也是想把话说开。”
“公主海涵。”
“哎？你煮茶作甚？”她故作疑惑望着萧容笑吟吟递上来的茶盏，道：“都已说了今日本公主是来喝酒的！”
萧容点点头，起身打开旁侧的木柜，从里头搬出一坛酒，又拿出两个酒碗。
“去岁酿的桃花酿，请公主品鉴。”说罢开罐倒酒，毫不拖沓。
韦萱儿端起酒与萧容碰碗，桃花酿香气扑鼻，透明酒液里倒映她的双眸和半边脸，见萧容率先饮下她挑了下眉，慢她一步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好酒！”
一碗酒下肚，萧容脸上已起了一层薄红，韦萱儿却像没事人一般。
“公主当真不计前嫌？”萧容见韦萱儿高兴，又为她倒上一碗。
韦萱儿豪爽地扬唇一笑，道：“当然，你与本公主算是缘分一场，何况那日当街纵马撞了旁人也是本公主的不是。”
素来跋扈的韦萱儿今日这般好说话明显就不对劲，萧容心中的警惕感更重了些，不动声色道：“是萧容矫情了，冒昧一问，公主是如何得知萧容女扮男装的？”
她观察韦萱儿的表情，垂眸为她倒上一碗道：“当然若是公主不方便开口那便不说了。”自己碗中的酒却再没动过。
“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当然是本公主查到的！”韦萱儿得意洋洋道：“你当厨子那段时间经常去礼部尚书府上，于是本公主登门拜访林尚书，这才探听到你的身份。”
萧容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心道这韦萱儿是挑拨离间还是故作试探？
“你可真是个妙人，”韦萱儿饮下第三碗酒，脸颊和耳根薄红一片，“自你当上醉云楼厨子后这醉云楼的口碑扶摇而上，本公主估摸了下，除去与礼部的分成和进献给朝廷的税赋外，这醉云楼今年的净利竟比去年的总银钱还多，难怪父皇会默许林酬勤这般迁就你！”
萧容道：“家母与林尚书算是同乡，臣女就用了点门道进了醉云楼，只是……萧容女扮男装之事陛下莫非知道了？”她睁着迷蒙醉眼看着韦萱儿，试探道。
韦萱儿笑呵呵瞅着她，道：“若非知道你是萧家小女本公主还当你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郎呢，你其实才十二不到吧，这眉毛胡子倒是惟妙惟肖的！”刻意避开了她的试探。
“旁门左道，不值一提。”萧容笑了笑，又为韦萱儿倒上一碗酒。
“为什么进醉云楼当厨子，你是很缺钱吗？”韦萱儿将酒碗端到唇边，装作不经意道。
“缺！怎么不缺！”萧容半真半假地看她，抓起酒碗饮了一口：“你知这世道对我们女子限制良多，可萧容偏偏就想自己开店，若不先屯点银子怎么行！何况为了积攒这茶棚酒棚的人脉和口碑，前期的茶酒都是贱卖出去的，光是这些就倒贴了萧容不少银钱，再者……这天底下谁会嫌弃钱多的！”
“呦呵，你还想自己开店？”韦萱儿倾身往前，脸上笑意更深，似乎来了兴致。
作者有话要说： 写段对手戏~
提前写完就先更啦，感谢支持，晚安~
再写几章邵悦就要进宫了，两人也会在经历一些事后慢慢蜕变成长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