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原谅》楚帛书

50、第八日（1）

　　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冷呢，难道说我有幸没有去地狱，而是去了天堂么！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天堂。

　　还是睁开眼睛看看吧，虽然我的眼睛很沉重，我还是勉强睁开了。

　　光亮太刺眼了，我的第一反应是闭上眼睛，随之而来的就是不断有人的惊呼声，他们像是获得了什么重大发现似的，都惊慌谁错的喊着：“她醒了，醒了！”

　　好希望自己所在的地方不是医院，而是穿越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然而，待我再次睁眼的时候，看到的一切都让我失望了。

　　那白色的墙壁，蓝色的被褥，还有满屋的消毒水味都在宣告着我已经在医院里，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由不得我狡辩。

　　可惜却有人希望我狡辩，或者说，为自己所发生的一切申辩，那就是警察。两个穿着警官服站在主治医师身后，用犀利的目光不断扫视我的家伙。

　　“醒来就好了，醒来了就可以录口供了。”其中的一个警察，面无表情的说道，仿佛我是一个罪犯，或许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罪犯。

　　“病人现在的情绪还不稳定，所以，她不适合录口供。”主治医师真是为我考虑周到。

　　“她不是醒了么，我看她很平静啊，我们时间不多，此次的案件非常的棘手，急需她的口供，希望你们能配合我的工作。”警察没好气的说道，无视主治医师的话，他直接看向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焦云女士，方便现在录口供么？”

　　还算客气，但是表情却是极度的具有威吓力，让我有些反感，但是，我的内心却跃跃欲试了，我很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的，到底我身上发生了些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可以。”沙哑的嗓音充满了疲倦，我点了点头，确定了我的想法，我看到两个警察顿时松了口气的样子，主治医师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病人还很虚弱，不能说太多的话……”医生还在为我的病情考虑，真是让人感动。

　　“放心吧，我们知道了。”其中的一个高个警察随手拍了拍了医生的肩膀。

　　很快，病房内只有扯过两张椅子坐在病床对面的警察，还有躺在病床上的我，三个人面面相觑，表情应该都很古怪，反正我看那两个警察看我的表情很奇怪。

　　“你是叫焦云，对吧。”高个警察明知故问，算是先开了话头，他拿着笔在笔录本上认真的写起来。

　　“是的，我是焦云。”我点头，接过矮个警察递来的温水，慢慢的喝了一口，嗓子舒服多了。

　　“昨天发生的事，你还记得么？”高个警察继续问道，他的目光像X光一样扫过我脸上的每一个表情，让我无所遁形。

　　“昨天？”我有些有不可置信了，难到之前在船上发生的一切就是昨天么，我只是昏迷了一夜而已么，这也太快了吧。

　　我明明记得自己好像坠入黑暗中……难到我没掉海里，没有受伤么!我醒的也太快了吧。

　　“是的，就在昨天，我们从海边救起你。”矮个警察笑着提醒我，他的表情倒是很和煦，让人放松。

　　“这么快，我这么快就醒了？”我对自己身体深感佩服。

　　“其实你并没有受重伤，医生对你的诊断是你是惊吓过度才昏迷的，你身上并没有任何的致命伤。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是躺在救生艇上的，所以，你还活着。”高个警察把活着两个字说得那叫一个掷地有声。

　　我惊讶的张大了嘴，想象着自己被人发现时的场景，那一定是让人又是惊叹，又是迷惑的。惊叹于我竟然可以躺在救生艇上获救，迷惑于我到底是怎么躺在救生艇上活下来的。

　　果然，高个警察见我沉默就不耐烦了，他挺直了脊背，更加严肃认真的问道：“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么？请说实话。”

　　说实话，我真有点不记得了呢！发生了什么呢，哦，对了，死人了，在那条恐怖的游轮上。我深吸一口气，一语中的的说道：“我在游轮上看到了杀人事件。”

　　我话音一落高个警察意味深长的笑了，他点头道：“没错，我们发现了一艘游轮，那上边的确死了人。”

　　“死了好几个人。”这一次，轮到我打量警察的神色了，我很想看清他那笑容背后隐藏的寓意，可我终究是看不清的。

　　“你还记得都死了哪些人么？”警察说到关键时刻的时候，他的眼睛时雪亮的，如阳光下的剑锋，锋芒毕露，刺人眼目。

　　经他这么一问，我的脑海里最先闪现出来的，却是最后看到的那个女人的嘴脸，说到底，我应该最希望她死吧，但是，我没有按照我的想法说出来。

　　我循规蹈矩的说道：“有一个中年男人，他应该是死于食物中毒。”

　　“对，有这个人，他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么？”高个警察问得那叫一个狡猾，可惜我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他叫什么很重要么？”我挑衅的问道，我不觉得这件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只是例行公事，如果你觉得不重要那也是你的事了。”高个警察回答的那叫一个可恶。

　　“除了这个人，你还记得其他人么？”他垂了眸，笔尖点了点笔记本，再度抬头看我。

　　我看着他深思的双眼，再度回答道：“我记得还有一对老夫妇，一对年轻情侣。”

　　我不想说他们的死因了，那实在让我一回想就觉得反胃，事实上，那几个人的死都和食物有关，真是让人不愉快的回忆。

　　“他们的死因，你了解么？”警察是不会放弃任何追究事实的机会的，我认命的叹了口气。

　　“老夫妇之中，丈夫是死于食物中毒，妻子应该是担忧过度吧，我不太确定。”我不确定老婆婆到底有没有死，我当时也没确认过。

　　“嗯，另外那两个人呢？”警察似乎也对我的回答比较肯定，他没有深究，我也没问。

　　“他们……他们应该也算中毒吧。”想到那两人死前的行为，我还是难以启齿。

　　“只是中毒么，女方好像不是吧？”这个警察绝对是一肚子的坏水，我咬了咬牙，苦笑道：“我觉得她应该是被男方掐死的。”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嘛。”高个警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多谢夸奖。”我很乐意接受他的说法。

　　“好吧，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警察似乎对我的审问完毕了，这让我有些惊讶。

　　“不是还有一个人么，她是什么情况？”我对甄美梦的情况非常的好奇，却见那两个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转过头看向我说：“你还记得谁？”

　　“当然是凶手啊！你们不问凶手的情况么？”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他们一脸迷惑的看着我，像是我在问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

　　“什么凶手？你是说下毒的人么？”高个警察似笑非笑的的看着我。

　　“对呀，就是下毒的人啊！你们抓到她了么？”我期待的看着他们，他们欲言又止的说道：“我们赶到船上的时候，只看到了死人，至于你说的凶手，我们现在还在查证。”

　　“怎会这样呢，难道她跑了……”我一想到那个十恶不赦的女人竟然跑掉了，内心顿时很沉重，心中的希望瞬间化成了灰飞。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高个警察对我的话终于有了好奇的意思了。

　　“甄美梦，一个最可恶的女人！”我咬牙切齿的说道，恨不得把她嚼碎。

　　“哦，她啊……”高个警察似乎对这个名字一点都不惊讶，这反而让我迷惑了，却听他继续说道：“她已经死了。”

　　她已经死了。这句话仿佛是一句咒语，定格了我所有的动作，我甚至忘记了呼吸，以至于我有种强烈的窒息感。

　　“她死了？”我不明所以的说道，怎么都想不通她是怎么死的，我明明记得她是把我推下去的人，而船上不可能还有杀死她的人。

　　“是的，她死了，只不过不是死在船上，是死在海里的。所以，你不记得她也有你的理由。”高个警察再度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已经懒得去理会了。

　　甄美梦死在了海里，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怎么跑到海里去的呢，好多个疑问充斥在我的脑子里，我的头顿时一阵疼，我不禁抱住了脑袋。

　　“你一定累了吧，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们有时间再来。”高个警察这个时候倒是很有人情味了。

　　不过，当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矮个的警察突然转过身来看向我，他问道：“为什么你说甄美梦是凶手？”

　　“因为她就是啊！”我下意识的回答，却让他了然一笑。我顿时醒悟过来，大声喊道：“你们不会以为我是凶手吧？”

　　“呵呵。”矮个警察回了我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怎么可能是凶手！”我激动的喊道，想必我的眼睛一定瞪得的很大，很吓人，他们看我的眼神有点怯弱了。

　　“因为你是唯一活着的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高个警察冷声说完，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这才拉着矮个警察走了出去。

　　他们走了，病房里剩下我一个人，我静静的看着苍白的床单，脑海里只剩一句话。

　　我是唯一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