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二夜 八折的下 ...
-
第四十二夜 八折的下
「表哥，田先生的故事，你知道吗？」
「甚么故事？」表哥正在看传统的大方报纸。「他有很多故事。」
也就是说表哥也跟的士大哥说了很多他的事？
「我也不知道。」其实昨天田大哥没有说多少他的故事，我都被他绕了过去。不过，才十五分钟，能说多少东西呢。
「哦，没所谓了。」表哥终于在报纸那抬了头。「田哥有很多故事，随便找个来问问吧，反正你今天也找他了吧。」
「表哥，你真是神通广大。」
表哥没有理会我的赞美，说：「这报纸真是一堆垃圾，修修错字才出来好吗？」
「我的车来了，表哥拜拜！」跟表哥打了个招呼，田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了，看着我前了过来，还提醒我别要赶，免得绊倒。
「今天也是回学校吗？」司机把handbrake拉起，慢慢起行。
「今天我想去买个早餐，在那家M记，你在那儿放下我就行了。」我说。
「你不是快迟到了吗？还想着吃早餐？」田大哥看着他，眼角都带着一丝笑意。
「昨天你都光速送我回学校了，还不许我买个早餐吗？」
「这是不对的，哥仔，你应该去看看甚么要准备的，而不是用来吃早餐。」司机说。「说不定，我今天一堵车，你就要迟到了。」
「你知道不会发生的。」我又看着倒后镜的他，这次他看也没看我一眼。「不是吗？田大哥。」
「唉，好吧。」过了好半晌，田大哥终于开口，看了我一眼。「我猜吧，你想听的故事是跟我自身有关的吧？」
田大哥跟客人说的第一个故事，一般都是影响他最深的故事。
田大哥转了不少「第一故事」，人是会不断成长，所以他中途所经历的故事也不同，也会转变。
但是近些日子来的「第一故事」就很固定，田大哥也已经说得很熟练，起承转合都已经没有太大出入。
这件事影响田大哥的确很深。
八折的，田大哥做了很久，很快他就有一些熟悉的客户，客户之间也会为他们介绍。平日没有call的的时候，他也会在街外接些散客，散客多接几次也变成熟客，这些客人也就是这样来的了。
有一个女客人，她住在某个村屋之内，因为地址比较偏僻，所以上班都要找的士来开，女客人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家里有点钱，出来就租了个同区的单位自己住，之后还养了一条狗，那狗也很定性，乖巧得很，上到车上也不会有甚么奇怪的行为、声音。
那狗儿有时不会想上车，就是在人影于车上的时候，原来狗还真的会看到那种东西，看着人影的眼神又害怕又惊慌，嘴巴不住地发出一些「呜……」的低鸣，这低鸣，听得田大哥有时都会毛骨悚然。
田大哥也是明白的，鬼狗殊途，所以这狗觉得可怕也无可厚非，不过怕成这样也是这狗太胆小了。
人影大哥也是一个喜欢坐顺风车的人，所以他那边的窗有时会拉开，人家都以为是田大哥做的，其实是那个人影做，他还喜欢对着窗外唱歌，唱得还挺好听的，电台播甚么歌，他就唱甚么，也不怕吵着他这个司机。
于是女客人带着狗出来的时候，人影大哥就会把他放到海边待一会，到了目的地之后又回去接回去女客人。
人影自然不会说甚么，是他乘的顺风车，也不能说甚么，是他在乘顺风车，又没有付钱，女客人也是好女孩，也不会阻止这门生意。
不过，女客人很快就没让田大哥去她家了，因为她认识了一个男生，那个男生正是女客人的房东，所以之后女孩子上班都是男朋友载回家的，但是平日女孩子独自外出，有时也会打电话给他，所以他们的关系还是很熟稔。
后来女孩子便跟那个男生结婚了，听那个女孩子说，她的生活过得很好，没有金钱上的烦恼，她自己本来就打一份普通的工作，男生也没要她呆在家里，上班下班，然后跟老公在一起生活。
有时男生不想开车，也会叫他来作为司机，所以田大哥也认识这个男生，好女孩果然是要配一个好的男人，这个男人也的确是很照顾女孩子，而且这个男人愿意背背包，多半是一个体贴的另一半。
之后有一天，那个女孩子跟田大哥说，她怀孕了，她就跟田大哥说起她跟老公怎样期待这个孩子的来临，说起那个男人喜悦得将一个房间完全翻新，一幅奶黄色的墙，云一样的壁灯，粉色的床和小书桌，还有一系列的婴儿用品，那个傻傻的男人还买了很多育儿手册，初为人父的喜悦感染到田大哥，他也是由衷地希望那个小孩子出生。
其实他们两个人都不过是客人和服务提供商的关系，但是分享生命的喜悦就是那么简单，就因为他们比较熟悉，所以连同没有血缘之下都能分享。
何况是田大哥这种连负资产想去自杀都要想劝退的闲人。
这些日子女孩子就会请一天假来用来作为妇科检查，那个男生没空，所以又是很常叫了田大哥的八折的来送她去看医生，尤其是在五、六个月的时候，基本上公立与私家的检查相间一星期一次，田大哥也就听着女孩子为了这个未出生的小生命准备，甚么无添加的果蓉、奶粉，还有一次请田大哥在的士上播了一只莫扎特的碟，说是要胎教。
真是很爱这小孩子。
所以当那天他接两个人一起回家的时候，那个女孩子终于迎来了那个时刻，只可惜并不是那个时候，这根本不是预产期，她早了足足一个星期，此时的阵痛使她一点神智都没有，连同那个快要当爸爸的人也没有甚么理性，就只会一个劲儿地叫着女孩子的命子。
只有田大哥当机立断，立即驾了他们出去市区最大的公立医院生产，他已经不管甚么路收甚么价钱，他现在就是要去那个公立医院。
不过位于中九龙最为繁忙的地区医院，无论走多快的路，他还是有些事避免不了。
堵车。
「你就不能开快一点吗！」那个不知所措的男人咆哮道，紧抱着妻子，已经做不出甚么事来了。
堵车我也没有办法。田大哥没有说出口，因为这个时候那个男人没理智，也免得在火上加些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白车也不够他的车快，因为现在堵车堵成这个样子，甚么车都不可能开到过来。
「老婆！忍住啊！」
那个女孩子抓住他丈夫的衣袖，听说女人生孩子都是十级痛楚根本不可能维持理性，但是母性的驱使，她一直在说：「救救孩子……」
「你救不了。」
田大哥从倒后镜中收回了目光，他身边的人影大哥终于开口说话。
「你怎么说救不了呢？」田大哥就没有再理会人影，人影转身住到椅背上，看着那个大肚的女人。
「因为那个小孩，根本不应该出生。」人影的嘴角勾了起来。「他是个死胎。」
甚么？
「我并不在意这些。」田大哥看了一眼人影。「重点是你能不能帮到他。」
人影没有回话，他只是看着那个男人，还有他正在握着手的女人。
「为什么你不开车？你没有见到她快要死了吗？」那个男人再次尖声说道，最后还多加了一句。「因为你驾不了车，而她又死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填命？」
就在那个男人说毕这句话后，田大哥还未有甚么反应，做见到人影已经掠过他面前，凑近男人身边，他浑身像是被血染了一样的颜色。
就算不知道他在做甚么，他眼里的杀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在做甚么？！」田大哥没想过那个人影竟然会跑去杀人，而且对方还要跟他无仇无怨。
「哼。这是上一辈留下来的祸，他们这一辈子虽然好好的，也不过是在还清上一世的孽果。你帮他们驾车，其实是在还他们的恩情，但这种恩情，不需要偿命来还，那个男人却对你起了杀意。」
那个人影看着田大哥：「你不杀他，他就会来杀你，与其是这样，不如由我代劳。」
「你是不是疯了！」田大哥简直觉得人影莫名其妙，也不管是他觉得人影疯了，还是其他人看着他对着一套空气对骂疯了，反正大家都疯了。「你瞎扯吗？怎样看得出他想杀我？」
「而且我想看着你。」那个人影没有回答他的说话。「驾着车，永远。」
人影是想......田大哥看着他，那双腥红的眼睛盯着他，狰狞的脸上残留着对他的留恋。
「他想杀我还不会走吗？」田大哥说得气急败坏。「你——」
「好了，到了。」田大哥的的士停了下来，从倒后镜那儿看着我。
「啊？」我看了外面的风景，的确是已经回到学校附近，停在m记附近。
「但是那个故事的结局，你再说说吧！」
「听说那个男人上辈子迫那个女人坠胎，所以他今辈子注定无子，那个女人也是要为她上辈子坠胎而偿命。」田大哥说，笑着看我。「你看看你的手机？」
我很服从地拿了手机出来，看到现在是八点二十五分了。
「仆街！」
「喂！你要是想知道，你就找你表哥吧！」虽然田大哥在车里，但是我却莫名地感觉到他的声音，就像一个司机打开了车窗，大声叫一句「客人你把钱包落下了！」一样。
我转头看过去，那辆的士已经不在了。
但是眼前的学校还是那么真实。
我看着没有甚么车子经过我街道，大约知道田大哥是甚么东西，不过我也没害怕，大概是他流于身上的正义感也感染到我了吧。
…
「表哥，田先生的故事，你知道吗？」
表哥还是在看报纸，又问：「甚么故事？他有很多故事。」
「你就别再扯了，你知道是哪一个的。」下了个「最后通牒」：「田大哥叫我问你的。」
「其实也没有甚么特别好说的，不就是又一个割肉喂鹰的故事罢了。」表哥说着，从报章上抬了眼。「他一个人救了三个人的命，不是很划算吗？」
「我一个人救了三个人的命，不是很划算吗？」不知怎的我耳朵传来了田大哥一把声音。
「那个男人起杀心之前，那个人影动了手，但田大哥挡住了。」
…
「你这样的，我不在载你了，下车。」田大哥说，彷佛拿着实体一样执着红色的刀影。「我是出租车司机，就是喜欢拒载！」
八折的，已经是以前经济不好产生的东西，现在经济好了，当然也会拒载！
「这车子是我的，我才是真正的的士主人。」
…
「最后他们生了一只健康的小猴子。」表哥说。
后来的事，也应该就这样了，因为那些超现实的事情发生，田大哥才会认识到表哥，而表哥也会成为他的熟客之一。
也不知道那一家人到最后知不知道田大哥的后果，要是他们有一点良心，就应该去找一下田大哥。
不过应该找不到了。
怪不得没有电台，开不了窗，因为那个小小的车厢便是司机所造出来空间，他也可以随心所欲地去他自己喜欢的地方。
他的熟客都可以准时到达了，真是一个尽责的出租车司机。
「下次有空，就给他送只CD吧。」表哥说。
「也不知道他喜欢听甚么......」
还是送张陈xx的碟吧。
......
八折的之田光华大叔钟山台超短番外
钟山台是位于九龙西一个地方，那儿的楼很贵，然而在一个不显眼的山边，有一个的士站，是一个十分简陋的维修站。
那儿近山也近水，但是没有甚么蚊虫，那儿没有甚么阳光照到，所以温度也有点冷。
田光华把车驶到这儿，右手摸到车门上，一拉，车门应声而开，他走了出去这个地方，一脚站在水滩上，立即松了一口气。
他倚着自己的的士上，看着那个成实体的人影，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生，那双眼睛似是如墨一样染出那种色彩来，两个人，不对，是鬼相望对方。
田光华摸了一下腰间，他以前是有点烟瘾，但是现在还吸甚么，他连呼吸都没有了。
田光华看了一眼中山装走过来，中山装摸了一下田光华的腰。对方看了它一眼，向他呼了一口气。
没有气。
「我可以上车了吗？」
司机大哥看了一下头上树影。
「怎么样？大哥，想坐哪里去？」
……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四十二夜 八折的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