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鬼港怪又一日》钓鱼翁人

13、第十三夜 山鬼上（七夕快乐）

　　第十三夜　山鬼上（七夕快乐）

　　山鬼，九歌之中出现过，那是一个极其美艳而多情的女子，有人指出那个人其实就是襄王所见的巫山神女，一个美丽多情船上激Ｑ的女人，现在的男人想想的话，也还真会不小心动动肢体敬礼。

　　不过现在来说，鬼字不免太过负面，随时将她们想成面无表情、青面獠牙、甚么面无五官的可怕生（死？）物，想想的话，小兄弟也不会有任何余地去动起来。

　　今天去了找文梓轩，文梓轩也是热情，直接带了他们去了大排檔吃东西，表哥除了想让文梓轩请之外，顺道也让我听听文梓轩说的故事。

　　我觉得文哥说的故事还是好听，也乐意听着。

　　「这一区以前其实是海，这里也被人迁过来，所以与其说这边是山鬼，不如说这边的是个水鬼。」表哥吃了这大排檔最有名的千层咕噜肉。

　　「话不能这样说，这里的人不全是外面区份来的，有些人还是在这里生活了好久了。」文梓轩说，他也夹了一块千层咕噜肉来吃。

　　他们不能完全被叫做原居民，这个才刚刚发展起来的小乡镇，他们也没有北区大家族的森严，虽然有富有的，也有贫穷的人。

　　这些就是同人不同命。

　　像一般的乡村一样，那些人一直生活在这里，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很贫穷，生活也很艰苦，但他们都懂得满足。

　　「今天是七月七吧，就说一个完全与七夕无关的故事吧。」文梓轩点来了一瓶蓝妹，开口就说了故事来。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穿条纹睡衣的男孩》，这个故事也是这样开始的，两个男孩子无意之中认识了对方。

　　将军澳，将军是一个南宋之时的一名随宋帝昺逃难南下的一位将军，澳则是如《说文解字》中的「崖内近水之处」，也有深水的意味。然而，将军澳的特色不单是水深近崖，所谓「崖」，则当然是表明有高处。而再讲究一点来说，「将军澳」只是一个小面积海湾的陆地之名，海湾还有另一个名字，而再南、再北一点的话，就已经算不上是将军澳了。

　　所以将军澳从历史到现在的名义是扩大了不少，不过当时对于那个小男生而言，将军澳，不过是一个小地方，而坑口就更小了，就是将军澳这个海湾最里面的近海位置，那个地方被叫作坑口，也许就因为海湾口咸淡水交界，像水坑一样，而这里的人也就是坑口人了。

　　所以在这个地方的村落就叫坑口村了，旁边还有个地方叫田下湾村等各种不提。

　　坑口一直是个久远的名字，久得是文梓轩的祖先的祖先也不知道是何时改上的。那个时候坑口村是一个比较破落的小渔村，多半都是捕鱼为生的水上人。

　　坑口村那儿还是在平地上，当时的坑口村在那个地方还算是比较体面的村子，人比较兴旺，可能因为这样，现在地铁站也选择叫了这个地方做坑口。

　　至于体面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当年的坑口村是在坑口那个区分几近唯一一个真正的背山面海的地方。

　　因为近山，所以这件事才会发生在一个坑口村的男孩子身上。

　　「那个男的还在生吗？」我问，我也吃了一块千层咕噜肉。

　　「当然不在世了。」文梓轩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说。「两个都不在世了……应该。」

　　这个应该相当有嫌疑。

　　「山鬼山鬼，既然是鬼，自然不是人了，不是人，又不是畜生，也就是不在人世了吧。」文梓轩说。「这个故事，起码我爷爷的爸爸，也就是我太爷已经知道了，再上就不清楚，也就是说，这个传说应该好久好久啦。」

　　反正这个故事知道的人不多，因为实在太过平淡，像瞎扯出来的样子，连文梓轩最开始的时候也不怎么相信。

　　世界上，哪有真的像山鬼一样的东西呢？

　　两个男孩子是在山上面认识的，上山的男孩叫做坑口仔，他遇到那个小男孩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已经在山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坑口仔就看着那个小男孩爬上树，正在摘黄皮果来吃。

　　那个小孩子很黑也很瘦，看上去像只小猴子一样，就像他一样，他也是一只很黑的小猴子，两个人相望了一眼，还是由坑口仔先打破沉默：「黄皮，熟了吗？」

　　「我不是了哥，我怎么知道呢！」那个小男生的声音很稚嫩，所以他就算说得再冲，坑口仔也不觉得他有甚么恶意。

　　坑口仔看着小孩子，他抓了抓头，然后说：「我是想来摘点东西回家吃，这棵黄皮看上去还是很不错。」

　　「没有！」那个小男孩还骑在树枝上面，瞪着眼睛看着他：「这树是我的！」

　　「没有写着你的名呀，怎能说是你的呢？」坑口仔一边说，一边已经踩上了树上，正准备爬上去了。

　　「因为这座山都是我的。」那个男孩子看到坑口仔要上来，急得在树上跳弹起来：「这里都是我的呀！你怎么就不听！」

　　「睬你都傻（懒得理你）。」坑口仔说了那么一句，一踏一上，很快就上到一定高度，就快就到那个男孩子的高度，男孩子却扔了一些东西过来，坑口仔抬手挡住了，随即看到树杈上卡着一些青色的东西。

　　吃过黄皮果的人都知道，黄皮果的核是青色的，所以那个男孩扔过来的便是他吃完的那些核了。

　　「你！」坑口仔虽然黑黑瘦瘦，却因为早上要出海打鱼的关系，手脚很是壮健，而且也很有力，动作就更用说了，那个小男孩看着坑口仔一下子冲过来，他一时躲避不及，逃跑不稳之时，就一下子就摔了下去，坑口仔一下子就被吓着了，他是顽皮，却还未到要重重地伤害人的地步。

　　这树小说都要七、八米高，在他们那个高度下去都有三、四米高，要是颈椎或头先下地，坑口仔可真一点都不敢想，脚上一滑，从两米高的地方跳到地上去，那个男孩子就伏在地上，一直在抽着气，看到坑口仔下来，就更加是放大声来嗷嗷地叫。

　　坑口仔满是内疚，他蹲了下来看着那个小孩，那个小孩的脸上已经沾满了泥沙，好不狼狈，坑口仔张了张嘴，到最后还是柔声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那个男孩子听到坑口仔的声音，怔愣了半秒，然后鼻子一酸，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就模糊起来，喉间有些东西隐隐要涌流而出，他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把头转到另一边去，不再说话。

　　「你是不是很痛呀？」坑口仔有点着急，糟了，要是那么正常的一个小男孩因为我吓着他而残了，那我岂不是很大罪吗？

　　那个男孩子却是不说话了，就这样子自个儿哭泣，肩膊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怜。

　　坑口仔也不知道怎样安慰他，于是他就学着以前妈妈安慰他的方法，一弯身，就把这个男孩抱起来了。

　　「别哭了，别再哭了……」坑口仔轻拍男孩的背脊，耳语安抚道。

　　那个男孩被他一抱，啜泣声反而更大了，隐约之间还听到他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总是要欺负我」。

　　听得坑口仔有点奇妙，却又更是令他是内疚得不能自已了。

　　等到那个男孩的心情平复一点，坑口仔就沉默地将他扶起来，坐在黄皮树下，就看到男孩那双肿得像核桃的眼睛，眼里还泛着水光嘴巴抿成一线，也不愿意看一眼坑口仔。

　　坑口仔也没什么可以补偿这个委得像被他占了便宜的黄花男孩，于是他就只能硬着头皮再问一句：「你想吃黄皮果吗，我在给你摘一些？」

　　那个男孩沉默了好一会，到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坑口仔见到这个男孩首肯，很快就抱住补偿的心去行动，三两下又爬到树的中层，虽然他有吃过黄皮果，但要在上上分辨哪些才是比较熟透的黄皮果，就真的难度一个水上人的他。

　　「颜色较深，摸上去皮略厚，而又饱满的，就是比较熟的黄皮了。」男孩突然往树上的坑口仔喊道。

　　坑口仔听了，立即就在上面采了几个果实，爬下来的时候男孩已经抵不住熟透的黄皮果，很快就抢了一串来吃。

　　男孩吃得十分熟练，坑口仔拿了几颗来吃，男孩已经将他摘下来的十几颗黄皮果都吃光了。

　　坑口仔也不怒了，他本来的脾气就不大，不过他的确是要来找东西下山吃的，所以他就只能再次爬上树上，采了一串大果实。

　　这次男孩子没有再说他了，只是瞪起了眼睛看着他，似乎真的把这个地棵树都是他的样子。

　　「你来这里就是想摘黄皮果吗？」小男孩拨着地上的果核，闷声说道。「不是为了其他东西？」

　　坑口仔有点奇怪，之后他点了点头，琢磨了一下对方的说话问道：「这里还有其他果实可以摘的吗？」

　　「没有！」小男孩立即有点炸毛。「不可以摘其他的！都是我的！」

　　坑口仔听了之后有点无奈，然后就问：「甚么都是你的呀？哪里呀？」

　　「这座山，还有那边，那边，」那个小孩一转身指住海边而过的山。「那些都是我的！」

　　「你甚么呀？」坑口仔决定不跟这个小孩子吵了，简直是鸡同鸭讲。他站了起来，拿着那一串黄皮果子就走下山了。「你这个小孩子也别那么晚回去，家人会担心的。」

　　「不用你管！」那个小男孩站了起来，看着坑口仔。

　　那个时间坑口仔还以为他是盯着自己手上的那串黄皮果，还蹙起了眉头，转个身就离开了。

　　怎么之后回想起来，才发现这一个动作，就像是有甚么人目送着对方离去，那种雁阵惊寒的秋萧之意。

　　第二次再上山的时候是在一个月之后了，坑口仔家人的渔获绝对足够他们一家人每天的份量，相比起种田的农户，他们也许还可以多吃几斤肉，不过他们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要向农户换来谷食和蔬菜，坑口仔的水果也就待完全没有蔬菜吃的日子才会上山采摘。

　　这次到来，还是看到那个小男孩在树上。

　　不过这次他不是来摘东西，而是在比较低的地方，他还是穿着粗麻所制的衣服，外面的背心外套已经盖到他身上，正在斑斓树阴之下睡着午觉。

　　那个小男孩长得十分可爱，他的头发只是作了最普通的修理──剪短，但是也不减他轮廓的线条美，也许是那些阴影太过好了，阳光一时照在他的眼帘上，清楚地看到他眼睫在微微颤动的同时，也看到他小巧的鼻子一抽一抽的，像是小松鼠嗅到喜欢的食物的样子。

　　真可爱。

　　坑口仔也不忍心打断他的睡眠，于是他跨过了小男孩，直接上到较高的地方摘了上黄皮果下来，下来的时候，索性一蹋到树下，可是小男孩还是被坑口仔重重落地的声音吵醒了。

　　「嗯……」小男孩醒的时候有点迷糊，他看了一眼坑口仔，好像记得是前几天到来的大哥哥，他已经没有了那种充满攻击性的感觉了。「……是你？」

　　坑口仔点了点头，小男孩打了个哈欠也醒过来了。

　　「你来拿水果吗？」小男孩跳下树，他看了坑口仔手上的黄皮果，又采了几颗，在他面前吃下去了。

　　坑口仔看着小男孩被黄皮果酸酸的味道吸引，他也拿了一颗开了吃下肚子了，然后也是拿着这一串东西下山，不同的是，今天的态度十分不同，坑口仔一直都是心平气和，而今天这个小男孩他没怎么出声，就这样看着他下山。

　　之后第三次就差不多两个星期之后了，这次坑口仔还是看到这个小男孩在吃黄皮，只是这个小男孩突然抿起了嘴巴来，看着坑口仔双眼问：「你为甚么不来？」

　　你说，坑口仔可以怎样响应呢？

　　「那个小男孩是不是被当时那些顽童欺负上山的小孩子？」我问。

　　「你说呢？当然不是了！他正常得很。」文梓轩回答得很理所当然。

　　「可是这就像的看的那些，因为身边对他的人不关怀，所以他就对一个只见过三次的人产生依赖了的感觉。」

　　「继续吧。」表哥终于开口。「我想知道这个小男孩为何会变成山鬼。」

　　「你怎么知道是那个小男孩的？」文梓轩夸张地张开了嘴，随即又摸了摸下巴。「刚才我有说出来吗？」

　　「因为我知道。」表哥夹起了一块肉。「快说。」

　　「唉，好的好的，大师息怒。」文梓轩翘住双手，又开始说起他们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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