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青梅之恋（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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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班的位置每周一换，这一周林晟刚好换到了窗边。
林晟是一班的学习委员，远比身为班长的孙悦菲来得清闲。
大课间，林晟靠在椅背上，长腿伸展交叠于桌下，举目往窗外看去，似是在享受这难得的片刻清闲。
孙悦菲抱着一叠试卷正从办公室出来，从办公室到一班的路不长，却在两三步左右就能碰见一两个和她打招呼的同学，露出的笑容明媚璀璨，也显示出她的好人缘。
自从孙悦菲减肥成功之后，与之体重迅速下降相反的是，她成绩飞快的提升。在高二竞选班委之际，她的演讲精彩生动，姿态自信大方，拉到了班上大半的选票，成功竞选为班长。
林晟没有参加竞选，但由于他稳居年级第一的优异成绩，被班主任钦点为学习委员。
孙悦菲远远地便看见林晟在看着窗外，他极有可能会看到她，她下意识地对每一个与她打招呼的同学露出她最美的微笑。她对着镜子练习过，知道怎么该笑才能尽可能最大程度地展现她的美。
源于之前的肥胖，即使她现在已经成功减肥，变得比以前漂亮，在面对林晟时，她也依旧不自信。
当林晟向她的方向看过来时，她还是紧张了，她反应得很快，准备朝他露出和之前一样的笑容时，林晟移开了眼，低头看向了桌面。
孙悦菲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林晟看见孙悦菲，确是想起了周六晏芩傍晚和他说的话。
孙悦菲喜欢他。
他对孙悦菲感官不错，她上进、懂得该怎么对自己更好，他们因同为班委有些交集，又因晏芩一事，对她比旁人多注意了几分，可他倒没意识到孙悦菲喜欢自己。
只是他并不打算早恋。
很明显，林晟对她的态度和往日不同，即便是高一，她还肥胖那时，林晟也不会这样避开她的眼神，孙悦菲不太愿意在这个当口去找林晟，可主题班会周三就得召开，得越早通知越好。
孙悦菲深呼吸一口气，还是鼓着勇气上前，她没把试卷放下，而是抱在胸前，这样能够稍微给她一些安全感。
“林晟，班主任要我们两个在周三组织一次班会，内容主要是分享我们的学习方法与经验。”
心跳得飞快，紧张还没完全消退，这两个因素叠加起来，导致她声线有些抖，咬字有一点含糊，她心内祈祷林晟没听出来。
林晟侧了侧脸，连头也没抬，只答一句，“好。”
孙悦菲又难受一分，“我们还像上次那样打个分工配合吗？”
“不用了，一人半堂班会。”
今天的林晟似乎在无声地抗拒着她。
她做错了些什么？林晟待普通同学也不是这么冷淡的。
林晟的同桌也看得呆愣，平时孙悦菲和林晟关系不挺好的么？这闹的是哪一出啊？
见林晟同桌八卦的眼光，孙悦菲尴尬一笑，飞快说一声“那行”，走的时候眼眶有些红。
同桌这才凑近林晟耳边，八卦道：“孙悦菲给你告白，被你拒绝了？”
林晟斜他一眼，“没有的事。”
同桌翻了个白眼，明显不信。
十八班的语文老师丁敏，属于校中较年轻的教师，教学水平却不错，得了中级教师的职称，这学期来十八班当语文老师，是校方领导的直接指派。
她与其余的十八班的教师不同，对于像十八班这样的边缘班级没有得过且过，而是针对十八班的情况，调整教学进度。
教书育人，尽自己的职责，不管她教的是什么顽石朽木。
丁敏注意到关珮并不难——
十八班中唯一穿校服的女孩子。
丁敏翻开她的作业，眼前就是一亮，字迹端正，笔锋流丽，内秀中又含一抹出鞘般的锐利，倒是少见的一手好字，她看得更细致几分。
基础知识部分做得不错，一点一点看下来，文言文部分答得更是有理有据，见解独到，在看到李煜的《虞美人》这一道题的解析作者题意上，丁敏眉目一拧，关珮写道：
“千古词帝的声名于后人来说，无可厚非。只是于南唐而言，为帝忠奸不分，不精帝王权术，风流才子也妄想掌一国之权，虚假的太平之下又岂见南唐江山的满目苍夷。到国破家亡，再来吟诵一句‘故国不堪回首’，有何脸面？不该为帝者为帝，既无奈，何不早日退位让贤？文学误国徒增笑谈，不屑答之。”
好生自然会乖乖地按部就班答题，差生在答题处的胡言乱语在十八班也见了不少。可像关珮这样的，她从业几年，从未见过。这明明是极易拿分的一道题，却偏要写上这样一本正经的个人主观见解。
为师者本性作祟，她得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学生。
叫来关珮，和她卷上锋利的言辞不同，她面上谦逊，眉目低敛，见她虚心求教，也缓下来细细教她。
孙悦菲是办公室的常客，关珮在这里见到她丝毫不意外。
在办公室的窄门相对穿行而过，肩只会碰着肩，孙悦菲主动侧身让道，关珮冲孙悦菲展露一笑。
那笑容清凌凌的，那眼却从始自终与她对视，直至笑容在那略显寡冷的脸上转瞬即逝。
孙悦菲心间陡然一颤，第一反应不是晏芩的焕然一新，而是直觉林晟对她的态度和晏芩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孙悦菲没在办公室待多久，与关珮前后脚出了办公室。日光正好，那树下高挑纤细的少女正仰头瞧着她，见她出来，关珮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样子。
距离上次二人在这个地点见面，还不到半个月，情境却完全不一样了。
上次的晏芩，还是那个打扮得非主流的不良少女，浓艳的妆容，咄咄逼人的话语，可占上风的确不是晏芩，而是她。
孙悦菲的度拿捏得很好，没有展现出对林晟的喜欢，却又一步一步地在向林晟靠近。可喜欢向来是不受控制，越是靠近喜欢的人，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总会不自觉透露出些什么，哪怕两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林晟是晏芩的特别关注，察觉到孙悦菲的喜欢并非偶然，而林晟对孙悦菲的靠近并未排斥，正是如此，才有了上一次的晏芩与孙悦菲的不良少女胁迫好学生的戏码。
只是为谁做嫁衣可就不一定了。
不过，不论为谁做嫁衣，关珮认为晏芩此举都十分可笑。在两人都喜欢林晟一人，都想要得到他的情况下，那么她们彼此就成为了竞争对手，一个需要靠威胁竞争对手、逼迫对方让步才能取胜的人，就已经是失败者了。况且，此举一点也不高明，若被有心利用，只会让自己陷入劣势。
结果也确实如此。
林晟看到了晏芩威胁孙悦菲的场景，林晟也自然而然站到了孙悦菲那边，即便晏芩没有得到半分她想要的，甚至加深了林晟与孙悦菲的羁绊。
蠢，真蠢。晏芩还远不如方璧月呢。
关珮叹息，可她现在也是晏芩。
以关珮的眼光来看，孙悦菲褪去一身肥肉之后，确实是个美人，五官明媚，身材纤秾合宜，比例协调。就心机手段来说，也可圈可点，对付林晟这类人有那么一套，纵然远够不上宅斗大陆的那些水准，在这个世界嘛尚算不错。
关珮见孙悦菲上钩，便料到了她对林晟所说的话起了作用，她面对竞争对手时，向来保有自己最优雅的姿态。
她背脊挺直，眉眼含笑，微薄的嘴唇吐出的话语轻柔：“孙悦菲，你上次并没有遵守规则，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怎么能叫林晟知道呢？”
孙悦菲一向明媚鲜活的脸上在这两天的再三打击之下，垮了下来，面上有些苍白，粉白的唇紧抿着，一言不发。
“我也不会对你做些什么，不过是女孩子之间普通的谈话。我和韦闫混得不算久，还学不会他那些霸道欺负人的手段，只会对你威胁几句，你为什么这么怕我？还搬来林晟对付我？”
这几句不可谓说的不无辜。
明明还是那个人，先前气势十足，满口威胁话语，却远不如眼前这轻柔几句给她带来的影响大。
还是不一样的，之前的晏芩，纵使气势再足，也掩不去她的自卑，如果她足够自信也不会采取这样的方式来威胁她远离林晟。
眼前的晏芩是不一样的，她再没有那一身自卑颓丧，即便自己引以为豪的成绩与美貌胜过她，晏芩也未显弱势，源于她的自信与强大。
晏芩不仅仅是外表上的焕然一新，更是由内及外的。
但是，孙悦菲永远都不会知道，先前的晏芩早已不在，如今变成了关珮。
孙悦菲讥讽：“你要威胁我，还不允许我害怕吗？至于林晟，不过是凑巧。”
真的是凑巧么？
关珮与孙悦菲都知道不是的。
孙悦菲有意无意地将晏芩往这个地方引来，晏芩看不出来，可这点手段在关珮看来就好似明晃晃地摆在面上。
孙悦菲知道那天林晟要去阅览室，会比较晚回家，而这里是阅览室的必经之途。
关珮“呀”地一声，笑说：“怎么会？不过没关系，有来有往，我也将你喜欢林晟的秘密告诉林晟了。”
孙悦菲惊愕，鼻尖一酸，眼泪刹那涌上眼眶，几乎要忍不住面上表情，语气失控：“你凭什么这样做？我做了那么多努力，凭什么被你一句话就毁了？”
若是对手脆弱不堪，不堪一击，胜利也将没什么值得欣喜的。
关珮敛了笑向前走，经过孙悦菲时，对她说，“不准备再争取吗？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孙悦菲拽紧校服的衣角，没有回答。
她在心里说，怎么可能放弃？她做出改变，走到现在，为了他做了那么多努力，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晏芩不也处于告白被拒的境地吗？
只是，到底林晟对她来说意义非凡，所以才对他稍微露出点抗拒就经受不住。
可目前也没有谁能入林晟的心，包括晏芩。
她喜欢林晟，心坚如磐石。
作者有话说第6章 青梅之恋（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