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否？》百柏白稗

12、计出玲珑条条毒

　　方勤哈哈一笑，把树上的鸟儿都惊飞了：“这有什么，我们家小达也要考试，这几天就先下个定，下个月你们考完，再成亲，时间上是完全来得及的，也不耽误考试。”

　　他这一堵，冼良才找不着托词了，只好尴尬地笑了笑。王金桂不知冼良才打得什么主意，因是和方家早就说好的，便由媒婆作证，方家给了常礼加六两钱作彩礼，又说好正经聘礼是五十两，王金桂也笑眯眯答应了。冼家这边递交了冼红尘的八字，只等方家回去找人合完八字来请期了。

　　冼红尘在自己屋中也暗暗地听了些只言片语，她心里乱乱的，不明白为什么方远这辈子怎么就来提亲了。有那么一瞬间，好似自己准备出家做姑子的打算都有了点动摇。

　　方远本来是可以见她一见的，不过两人前晚那么不愉快，冼红尘又觉得尴尬，方远走的时候在她屋门前站了站，冼红尘心乱如麻，也没有立刻开门去见他。

　　她想起上辈子还是自己去找方远要他来提亲，他都没有来提。
　　为什么这辈子他就这么积极了……是了，他前日只听到个秦少爷，定是不知道秦好川究竟是谁，才这么积极的吧。
　　念及此，冼红尘又觉得自己一颗动摇的心，又稳如磐石地坚硬了起来。

　　外面王金桂主动解释：“红尘这丫头病了，现在还躺着呢。”
　　方勤忙问：“看大夫了没？”
　　“小病，看什么大夫，也就是我们红尘娇气，些些不自在就不肯起床了。我呀，也拿她没办法。”

　　方勤看她这么说，当是冼红尘小姑娘害羞，拍拍方远肩膀哈哈笑：“回去吧，以后有的你看的。”只有方远知道冼红尘根本没病，看她一直不肯出来，勉强笑了笑，才跟他爹走了。

　　出去了，二人客客气气给张媒婆包了个红包，辞别了她，方勤才长舒一口气：“本来我以为冼家这二丫头要可惜了。也是你造化，冼家婶子看样子还不知道良才的打算，才能这儿轻易就答应了下来。”

　　方远想起冼良才刚才着急的样子，还是不放心：“我感觉冼良才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就看他还要不要脸了。”方勤朝儿子挥挥手，“你也别太担心了，回去吧。”

　　这边冼良才等着客人都走了，才把手里的茶盏不轻不重地往茶几上一放，语气颇为不满：“奶奶你怎么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王金桂看看他：“早就说好的事，不答应难道反悔？五十两聘礼是不多，但行情就这样，谁跟我们家娶媳妇似的，对方明码标价要一百两聘礼，你还非要答应？这是娶媳妇还是买媳妇？”

　　说着拿了那六两中的三两收好，剩下三两推到冼良才面前：“拿去给你媳妇收好。”

　　冼良才噎了一噎，拿了那三两索性起身回去找计玲珑商量了。

　　计玲珑也是早就急得团团转，偏偏今日方远他娘没过来，她一个小媳妇是根本找不到借口在方勤父子面前露脸说话，这才只能窝在屋中干着急。冼良才一回去，她就忙迎上来关切地问：“怎么样？奶奶已经答应了？”

　　冼良才一脸郁闷：“你没看见媒婆走的时候多开心？彩礼已经送了，聘礼都说好了，你说这下怎么办？难道我要去跟秦少爷说红尘不能给他做妾了？”

　　计玲珑眼珠子转了转，便劝道：“又不是真成了亲，聘礼收了都有退的，彩礼收了就不能退了？六两彩礼算得什么，等红尘进了秦家，多少银子得往我们家流啊。再说你这个科举路可等不得那许久了，还得靠秦少爷啊。”

　　冼良才又埋怨计玲珑：“我早就说要先跟奶奶商量，都是你说越机密越好，弄得现在这么被动，里外不是人了要。”

　　你道冼良才为什么这时候反要怨计玲珑，原来这个主意便是计玲珑出的。

　　计玲珑嫁过来之后，看自己夫君仿佛实在没什么念书的才华，吃着祖业也没有正经营生，偏偏在家中又给宠得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比那三国演义里的阿斗还不如，计玲珑心中便有些鄙视他。

　　她居安思危，思来想去，便将主意打到了两个小姑的美貌上。尤其她发现冼红尘不但美得出尘脱俗浑然天成，还是个极好拿捏的绵软性子，在家中也不是很受王金桂喜爱，这岂不是就等着她计玲珑来掘金的？
　　于是便打定了主意要拿她给自己夫君的前程铺路，这便说动冼良才了。

　　计玲珑看他有些怨自己，便温香软玉送怀，依依靠近冼良才怀中，婉转柔情地劝他：“夫君不必着急，这样，你先去说服奶奶，弄妥了奶奶，你便去找秦少爷，也请他尽早来走礼，若是能将这纳妾礼提一提就更好了。我这边儿，便往二妹身上使使劲，若能让她自己改了主意，那是最好不过了。总不能真让二妹嫁个没前途的账房先生吧，往后二妹过得不好，反倒要怨你不给她一个进秦府享福的机会了。”说着眼风一挑，递了个风情万种、让人心痒痒的秋波。

　　冼良才完美接住了秋波，将自己娘子搂得更紧了。他倒也开动他的脑子想了想，愣没想出比计玲珑更好的主意，只好说：“那也只有这样了。”

　　计玲珑看他答应了，便附在他耳边叽叽咕咕出谋划策一番，嘀咕完了，便是事不宜迟，冼良才起身推开窗边一条缝看了看冼红尘的屋子，见仍是大门紧闭，就闪身出屋，去了王金桂的屋子。

　　王金桂正在屋中看什么妆奁的样子，听到敲门声，便收了妆奁扬声让人进来。冼良才进来了，先是走到王金桂身边，伸手给她捏了捏肩膀，一副孝顺乖孙样儿，开口了：“奶奶，我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王金桂拍掉他那重一下轻一下力道的手，“有事说事，少来卖乖。”

　　冼良才乖乖地收了手，露出愁眉苦脸的样子：“奶奶，我们得把跟冼家的亲事退了！红尘她……她已经被一位贵人看上啦！若是不把人送去，我们得罪不起啊。”
　　“什么？！”王金桂脸上笑眯眯的表情霎时收了。“怎么回事？”

　　冼良才长叹一口气：“您也知道红尘生得那个样儿，不好出门给人看见。偏偏她自己不注意，方远也不注意，两个人时不时的就要出去吃个饭，也不知道她和方远哪天出去玩，给咱们知州老爷的公子秦好川给瞧见了，这不，人家念念不忘，元宵那天特地找过来，就是跟我提要纳妾的事啊。”
　　王金桂倒吸一口凉气：“你答应了？”

　　冼良才又长叹一声：“人家都找到家里来，我能不答应吗？我就是再不乐意卖妹妹，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没办法啊！奶奶你今天都没看懂我的暗示，居然把亲事定下了，您说现在怎么办？”

　　王金桂抬眼看看冼良才痛苦纠结的神色，须臾才说：“出尔反尔把红尘卖给人做妾，说出去太难听了，往后我们家怎么做人？惟今之计，只有趁那个秦少爷没反应过来，赶紧把红尘嫁了。”

　　冼良才一听，心中更是焦急，暗暗一咬牙，索性说道：“奶奶，那知州老爷是仕林清望，秦少爷当初就说了，只要把红尘许他，别说一个秀才不是问题，就是举人也不在话下。”

　　王金桂又看了看他的神色，犹豫半晌，竟问了一句：“当真？”

　　“自然真真的！我们对方远反悔，不过难听些，要是对那秦少爷反悔，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准就要拿我的功名作筏子啊。”冼良才再接再厉，“而且那秦府之中，便是一个小妾也是呼奴唤婢，绫罗绸缎任人选，穿金戴银不在话下，二妹跟了秦少爷，我看可比跟方远强多了。只要红尘好，我们家这一点名声上的损失，又算得什么呢！”

　　冼良才看看王金桂的神色:“奶奶，我们还是找个机会把亲事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