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维素

1、双鱼

　　卜算是个千娇百媚的女人．一米六五的个，有一双细长的眼睛，她看你的眼神总有那么一丝挑逗的意味。这是一个能令男人心动的女人。
　　而我，我是一个失婚的女人。大约不懂得讨好男人吧，前夫曾说：“你是女人吗？除了外表，我看不出你哪里象个女人。”我就在这样的结束语中从婚姻的城堡中逃离了。
　　卜算喜欢养鱼。她说女人就要象鱼，美丽妩媚，但是滑不溜手。
　　卜算也喜欢女人，男人都是野兽，是狗是猫，总之不是鱼。而她，只喜欢鱼。
　　我也喜欢鱼。如果卜算是美丽的红鲤鱼，那么，我想我大约是个肿眼泡鱼吧。我有深度近视。
　　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爱的是女人。
　　我谈了多次恋爱还结了婚。
　　我也曾经以为我爱我的前夫，我们每天都相拥着入睡，我以为我们是相爱的。但是，在婚后的第二年卜算闯进了我的生活。
　　那是个令人不满的糟天气，我坐在办公室里打着永远打不完的文件。卜算出现在门口，她披着红色的披肩斜靠在门上，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嗨，我叫卜算。”我朝她笑笑，多么美丽的一个女子，令人烦闷的空气也似乎变得可爱了。我心里赞叹的想。她继续靠在墙上看着我，我从没有被一个女人这样盯着看过，感觉非常特别，比任何男人的注意都要叫人心动。我想我的脸红了，空气中似乎有种暧昧在流转。隔了很久，她又说：“陈敬，你象一只鱼。”我有些恼怒，因为我戴着一副仿佛酒瓶底的眼镜，我以为她指的是我的眼镜。但是她接着又说：“美丽的女人都是鱼。我是双鱼座，你也是吧？”她猜对了，这是一个幻想过度的星座。
　　那天晚上，我突然梦见卜算，她披着红色的轻纱，象一只红尾鲤鱼向我飘过来。醒来后，那种异样的感觉久久不散。
　　那时候我爱上了上网，神差鬼使，有一次上网我搜索了□□昵称是”卜算”的网友，搜索的结果只有一个。我不知道这个卜算是不是那个卜算，但是我非常喜欢和她聊天。她对男人有一种骨子里的蔑视。她的话总是深深的打动着我的心。她说：只有女人才是上帝的完美杰作。男人都是毛坯品，没有真正让人心动的男人，而那些有些让人心动的男人都是同性恋。我看着她的话哈哈大笑。
　　慢慢的，我感觉我爱上了她。我每天回家就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脑，而她也总在那一头等待。我对丈夫的态度日渐冷漠，他怀疑我是不是有了外遇，但是我总是一下班就回家坐在电脑，他甚至偷看了我的聊天记录却找不到蛛丝马迹，我们的关系每况愈下。我们不吵架，但是冷漠无语，家变成冰冷的地方，而令我温暖的是网络线连接着那一端的她。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哪一天她不在，我就心慌意乱什么事也作不了。这种状态让我害怕，我的脑海里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其它。而这种形式的爱情我从未感受过。男人们喜欢我的冷静，但是这时候的我根本毫无冷静可言。我深刻的感觉，如果生活中没有她，我可能没法活下去了。
　　我从不在乎卜算和男人的约会，她约会回来总是把那个男人狠狠的嘲讽一番，由此我知道她并不爱这些男人，甚至她根本就不爱男人。她对我要比那些男人好得多。
　　认识她的几个月后我就离婚了。我什么都没有要，只要了那台电脑。那天我在电脑这端告诉她我离婚了，将成为无家可归的女人。卜算马上回答说：我一个人住着很大的房子，有时候很寂寞，你来吧。我说：好吧。
　　我抱着那台电脑到她家的楼下，她站在楼道口等着我。看见我，她过来拥抱着我说：“你自由了，鱼”。见到她的笑脸，我不由自由的心里温暖，说：“是啊，鱼。”我们在楼道口拥抱了很久，并没有多少异样的眼神，在这个世界上，每个女人都有一些同性恋的倾向，若果是两个男人在楼道拥抱，人们的眼神会不一样。卜算就是那个让我的这种倾向变成主流的女人。那天我们紧紧的拥抱，象两个将要分别的人，她柔软的身躯有着淡淡的清香，我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她为我准备了很多的东西，香槟，心形牛排，蜡烛。我们在烛光下安静的吃着晚餐，眼光却没有离开对方，迷离的烛光下，她那曲卷的发披在肩上，雪白的肌肤闪着悠悠的光，她的嘴唇擦着紫色的口红，似乎有露水将要从那里滴下来，我无法将眼光从她身上移开，她那么美丽出众。那晚我们都喝多了，第二天醒来，我发现我躺在她的怀里，她睡着的侧脸有一种非常安宁的感觉，乌发披在床上，我突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诱惑。我不由自主的吻了吻她的唇。她睁开眼睛，我半抱着她，我们互相温柔的对望。那是个很晴朗的天气，我们第一次□□，我从未感觉到那么幸福，我们就象两只在水里游动的鱼，轻松的，悠然的，自由的。我与很多男人作过爱，但是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当你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我们同居了，并且出双入对，我们彼此都感觉非常幸福，当然，我们可能不会结婚，那要看法律将要对我们怎么安排。不过，我们并不在乎，这世界上真正因为爱着对方而在一起生活的夫妻少之又少，这一点上来说，我们比他们要幸运得多。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能一直这样到老，但是仅仅就是那些美好的时刻有些人一生也不可能体会到。
　　卜算养了很多的鱼，但是每一个鱼缸都只有两只。每一只鱼都有它们的名字，而一个鱼缸里有一只鱼叫卜算，而另一只就叫作陈敬。
　　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偶尔也会有矛盾，但很快就能解决。我们一起作饭看电视，甚至一起去约会男人。卜算甚至放弃了原先的职位，申请调动到了我的部门。那是一段多么幸福快乐的日子。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我们或许还可以一直这样到很老。
　　那天我请了病假在家，卜算也请假在家照顾我，她出去给我买感冒药的时候我的前夫来了。他一进门就盯着墙上我和卜算的合照看了很久，我请他坐，问他有什么事，他说：“陈敬，是我害了你，我们复婚吧。” 他似乎喝醉了，嘴里吐着酒气。我说：“我现在一个人生活挺好。”他怀疑的说：“你现在是一个人生活吗？”我底气不足的说是。他哈哈大笑，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女人同居”，我一向不善于辩解何况是事实。我的脸胀得通红什么话都说不出。他看了我一会儿，说：“陈敬，你不戴眼镜很漂亮”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朝我走了过来，我看到他眼里的那种光，毕竟作过夫妻，我知道他想要什么。我说：“你别过来。”他恶狠狠的说：“我要过来，你是我老婆。”我说：“我们离婚了”他说：“离婚还可以复婚的。你宁愿和女人在一起也不愿意跟我生活?”说着他就朝我扑了过来，我病中无力推不开他，他开始撕我的衣服。我大声的叫：“卜算卜算，快来啊。”就听到卟的一声，他松开了，卜算举着一个铜塑鲤鱼雕像站在他的身后。他的后脑勺有鲜血流在了地上，软软的倒在地上，我和卜算胆怯的对视，卜算手里的铜塑碰的一声掉在他的身边，他大睁着眼，我想他可能要死了。
　　他没有死，只是落下终身残疾。
　　卜算去自首的前晚对我说：“陈敬，我为你作任何事都不后悔，我爱你。你不会忘了我吧”我泣不成声的说：“不会。”她拥抱了我一会，又说：“你住在这里不要搬走。”我点点头，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打开门走了。她被判了五年。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出狱后的卜算不知所踪。我很后悔，因为我从来没有跟她说过我爱她。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再回来找我，或许她老了或许她丑了，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我一样象现在一样爱她，并且一直到我很老。又或许她认识了一个男人，又或许她又养了一只鱼？我不知道。我和卜算在一起一年多，我们在一起那么快乐，但是分开后，我却发现我并不了解她，我只知道她叫卜算，我们相爱，她以前结过婚吗？她的家乡在哪里？她有哪些朋友？她可能会去哪儿，我一无所知。所以我只能等待。
　　我想她总会出现吧，以往若是我们吵架，她就会躲起来几天让我着急，又或者托朋友从遥远的地方寄来一张卡片骗我她走了。等我似乎要绝望了，她又会笑眯眯的在某个角落出现。
　　我一直住在和卜算共同的房子里，依旧养着很多的鱼，有些时候，我在街角的某个角落看到红色的披肩闪过，总恍惚觉得那是卜算，我希望卜算在某天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象一只鱼的卜算是我一生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