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春》风尘两三钱

2、第二章

　　凌若扶着女子进了门，走过小院到得房前，一脚踹开门后将人安置在了床上。虽然这女子方才用剑指着自己，但念在模样长得好，她倒也真去打了盆水，又取出几瓶药来，打算为床上之人换药。

　　玄衣女子显然已经撑到了最大限度，脸色较进门前更苍白几分，她定定望着一手持剪，一手拿药的凌若，眸中含了些许警惕之色。

　　凌若看得好笑，她晃晃手中的药，“不剪开衣服怎么上药？”

　　玄衣女子微微蹙了眉，“不是该解开衣服麽？”

　　“这样比较省事”，凌若呲牙笑笑，在床榻边坐下，开始动手剪衣服。

　　玄衣女子将头转向里侧，“有劳姑娘了。”

　　凌若顺着袖口向上剪去，待剪到肩头她放慢了速度，尽量避开肩上的伤口，伤口已不再流血，四周被血染透的地方也已干了，但由于并未处理，导致伤口与贴身的衣料粘在了一起。

　　真是不大好处理的一种情况，凌若动作顿了一顿，很快便有了主意。她轻轻拨弄着伤口处的衣服，回想着巷口的地理位置猜测道：“想必你是在巷口等了许久吧。”

　　伤口其实已不大疼，反而因着凌若的动作有些痒，玄衣女子的眉蹙得更紧了，她突然觉得这个看似简单的姑娘似不全是自己看到的模样。

　　她的确在巷口处停留了许久，在凌若之前亦遇到过几人，却一直没有自己中意的，毕竟此时让人为自己换药一事太过危险，她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挑人罢了。

　　她轻轻嗯了声，几不可闻。

　　得到肯定后，凌若继续问道：“那么你应该在我之前见到过别人了？”

　　又是轻轻嗯了声。

　　凌若放下剪刀，带了些不解，“你为何要我救你？”

　　玄衣女子眉间稍松，似冷玉般的音调里藏了几分揶揄“即可深夜翻墙幽会，想必胆子不小，该不会晕血。”

　　“……”

　　凌若无话可说，这理由听起来倒似合理，只是她怎么有种落了下风的感觉。

　　不过……，她唇角邪邪勾起，一手按上玄衣女子的胳膊，另一手捏起肩膀处的衣服，想要直接将衣服从伤口处撕离。

　　随着她的动作，有轻轻的撕裂声响起，其中夹杂了及其细微的吸气声。

　　没有听到预期的呼痛声，凌弱有些不爽，她知玄衣女子是极力忍耐才不至于痛呼出声，本想先与她说话间转移她的注意力，再极快撕开衣服，这样便不会因注意力过于集中而太痛，但她想嘴上输的怎么也得讨回来，手上的劲道加了何止一分。

　　大力的撕扯，伤口果然重新裂开，看到深深的伤口她又觉得不忍，赶紧取过药撒于其上，再用纱布缠了，才勉强止住血。

　　处理好肩膀处的伤，凌若松了口气，“你别的地方还有伤麽？”

　　没有反应。

　　她伸出爪子戳了戳床上人，“用手指指也成，不然我便只能将你的衣服全剪了。”

　　还是没有反应。

　　“你不回答便是默认了？”

　　依旧没有反应。

　　凌若思疑片刻，伸手捏住玄衣女子的下巴将她的脸拧了过来，果不其然，女子竟真是晕了过去。

　　“难道我方才下手很重？”瞅着毫无意识的女子，某人喃喃自语道。

　　凝眸望去，只见眼前人唇似樱，眉如黛，浓密的眼睫似把小羽扇般，却似乎晕得不大安稳，如黛的眉轻轻拧着。

　　凌若陷入了两难境地，是该撒手任她晕睡还是继续处理其余伤口？

　　撒手不管自己倒是很省事，只是未免有些不负责，救人不就该一救到底麽。

　　可若继续处理其余伤口，那不可避免要将她衣服除掉仔细检查一番，尤其是在此人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本是好心之举，难免不会被认为有非礼的嫌疑。

　　纠结半响，她决定救人就到底，和一条鲜活的生命比起来，非礼算什么，虽眼下生命并不鲜活，但好歹也是条性命。

　　于是，她重新操起剪刀欢快的剪起来，最终剪到只剩胸前的白色布条，凌若第二次陷入两难境地。

　　女子裹胸布上倒很是干净，并未染上鲜血，换言之，这里没有受伤。

　　是以，凌若的纠结问题从剪还是不剪变成了看还是不看？

　　某人犹豫半响，最后还是没敢。

　　处理完最后一处伤，凌若长长吐出口气来，她对自己包扎的伤口甚是满意，伸手扯开被子想要遮住床上春光，门却在此时被人一把推开。

　　凌若微微一愣，手顿在半空，便让门口之人眼睛上讨了些便宜，宁羽看着床上几近□□的女子，再看看地上的零碎衣衫，最后颤抖着伸出手指着凌若，“你你你你这是在作甚？”

　　凌若淡定将手中薄被盖在女子身上，走至门口顺手将某人拽出了房间，最后关上门，彻底阻断了某人意犹未尽的眼神。

　　宁羽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询问，“先奸后杀？”

　　凌若拿眼斜她，“我有那么龌龊？”

　　某人继续发挥想象力，“那是，先杀后奸？”

　　凌若：“我有那么丧心病狂？”

　　宁羽两手一摊，“那我便不懂了，总不能是你善心大发救助无家可归之人吧。”

　　“可不就是善心大发”，凌若拍拍宁羽的肩膀，“你平日里便不能少看些十八禁麽？”

　　“何为十八禁？”宁羽睁着眼，表情十分疑惑。

　　凌若果断转身走人，还和自己装不懂，明明收藏十分丰富，不仅各种文风均有收集，甚至包括前朝孤本、绝本，竟还好意思问何为十八禁。

　　宁羽站在原地悠悠道：“你说今个巧不巧，本是出门吃个早饭罢了，不想天降一位神使，还予我一封密函，而其上内容更是十分耐人寻味，引人浮想连翩。”

　　凌若继续前行，宁羽则慢条斯理从怀中掏出封帖子，“要说这帖子也有趣，明明是情书，写得倒似战帖，尤其是这大大的一个洛字，像极了一个战字。”

　　洛？

　　凌若脚步顿停，她转身折回到宁羽面前，威胁般的眯起了双眸，“说，人，话。”

　　宁羽反射般地退后一步，扬了扬手中帖子，“洛家大小姐差人送来请帖，邀你今晚在她家后花园相见。”

　　她将帖子扔给凌若，酸酸道：“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滋味如何？”

　　凌若垂眸看着手中素色帖子，“可谓十分……，”顿了顿，她极其轻蔑撇了眼宁羽，“说了你也不懂。”

　　宁羽瞧着凌若手中的帖子，眉心隐隐有些抑郁，“那你今晚是要去了？”

　　“去。”

　　“可她昨夜还让你滚来着。”

　　“那是反话。”

　　“可她还用鞭子抽你来着。”

　　“那是情趣。”

　　宁羽眉间抑郁重了些，“情趣？她抽死你，我可不替你收尸。”

　　凌若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你该晓得自古美人多磨人，若是耐不住怎能抱得美人归？”

　　“且这后花园可是个好地方，你看的书多，也该晓得后花园自古便是个暧昧的地儿，多少才子佳人在此私定终身，莺莺燕燕……。”

　　“小宁子，”凌若重重拍上宁羽的肩，“好歹你也跑了腿，今夜我若抱得美人归，定少不了你一份礼。”

　　宁羽：“……。”

　　听着凌若的憧憬，宁羽心里只觉十分惆怅，她想自己今日莫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明明已经半路截胡，却又傻傻送了过来，明明心里不想心上人约旁人幽会，却还是成功做成了红娘。

　　果然，她的脑子是被门夹了。

　　凌若哪晓得宁羽心中所想，她扬眉笑道：“来，唱个小曲，庆贺下。”

　　宁羽幽怨地瞅着凌若，甚萧瑟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凌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