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星河比肩》度川

12、第 12 章

　　女护士长神色不明的给邢非戴上了脉搏器，出门后一把拽住等在门边的小护士：“你死心吧啊，离那个男的远点，不是什么好东西！”

　　边说边往病房里看一眼，病床上的人正在吃饭。

　　小护士压低声音：“妈，怎么了，你不是说挺好的吗，还要帮我打听来着？”

　　女护士长低斥一声：“好什么好！是我看走眼了！”

　　邢非目视餐盒，聚精会神的把粥给吃光了。
　　她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感叹。
　　真好。

　　饭好。
　　阳光好。
　　心情也好。

　　她把餐盒扔进垃圾桶，桌子推倒，成大字躺在病床中央。
　　一翻身，腰被硌了一下。
　　邢非手伸过去，一摸，是刚才从包里倒出来的单反。

　　闲来无事，她开始翻照片，第一张是她上街闲逛时的街景图，马路上熙熙攘攘，有不少孩童聚在一起转陀螺，手鞭高高扬着，童趣尽显。

　　再往后是她给小丽拍的几张照片，画面里的人有点害羞，笑脸却像花一样。
　　邢非弯弯嘴角，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回到旅店没有。

　　手一滑，又向后翻一张，她不由一怔。

　　光线晦暗的破旧土屋，她躲在窗后，屋外初阳却盛，陈群站在洗手池旁，阳光洒遍他周身。

　　她想起那个黑漆漆的夜晚，和他细砂一般粗糙的手指。
　　他的背肌是炙热的大地色，灼的她面颊发烫。

　　再后面就是她在国外时拍的照片了。邢非左右滑动几下，把相机合上，跟狗场相关的东西全都被删掉了。

　　雨后初晴，天空浩瀚缥缈，通透极了。
　　而在这样的表象下，有多少人身处黑暗？
　　又有多少人为了头顶上方能有这样的澄澈晴空，不得不身处黑暗？
　　谁都不知道。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邢非伸手掀开，屏幕中央两个黑体加粗的宋体字——陈群

　　陈群？

　　邢非蹙眉，点开短信内容。

　　——吃饭了吗？

　　她没有立刻回复，退出页面去翻通讯录，之前因为手机丢失，她的通讯录里除了李祺和几个必要的联系人之外，再无其他，而现在，陈群的名字赫赫然排在第一位。

　　她失笑，给他回短信。

　　——为什么你的号码会在我的手机上？

　　不一会就有回复了。

　　——我存的。

　　呦呵，侵人隐私还这么理直气壮，当警察了不起哦。

　　像是能窥探到她的想法，下一条短信发进来。

　　——今天早上检查手机内容的时候，我刚好在旁边，想着你要是有什么事，这样就可以直接联系到我。

　　邢非翻个身，脸埋进被子，两只脚踢呀踢呀。

　　与此同时，陈群坐在办公室，面前是一盒干巴巴的白米饭，他忙了一上午，去餐厅时只剩下这个了。

　　短信回过来，他修长的手指翻动，下一秒，哑然失笑。

　　干干净净的手机屏上就一个字——哼。

　　哼？

　　陈群勾起唇角，想象她哼这一声时的表情，末了低下头，填进一口米饭。手指敲击键盘。

　　——晚上想吃什么？我买了给你带过去？

　　刚点完发送，敲门声就响了。

　　他抬头：“进。”

　　搜查处迟怡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吃饭了吗？我们的大英雄？”

　　陈群站起身说：“别这么叫我，喊我陈群就行。”

　　迟怡笑嘻嘻走近。

　　陈群说：“怎么，有新发现吗？”

　　迟怡翻个白眼：“我说陈大队长，您老人家是废寝忘食的工作狂，我可不是。”

　　她走近，看见办公桌上空虚寂寞的白米饭，噗嗤一笑，“陈队长是在减肥吗，吃的这么单调阿。”

　　陈群解释：“去餐厅的时候只剩下这个了。”

　　迟怡轻轻点头，挑踱着步子：“那你可真是没有口福，孙局为了庆祝这次大获全胜，特地嘱咐小厨房给咱们缉毒大队做了一盆红烧肉……”

　　陈群笑笑：“那确实是我没口福。”

　　手机震一下。
　　——我想吃肉。

　　陈群在椅子上坐下来，桌上忽然空降一只保温桶。

　　迟怡说：“盯着手机傻笑什么呢？”
　　陈群说：“没什么。”看了看桌子，“这是什么？”

　　“红烧肉啊。”迟怡笑意莹莹打开盒盖，拎出一个小碗，“我们元城市公安局还能把你这刑侦专家给饿着？”
　　陈群一怔，道了句谢谢。

　　“不客气——”迟怡拉长声音，指甲点在桌子上：“吃完记得把保温桶还我，走了~”

　　四下重新恢复安静。

　　陈群点几下屏幕。
　　——我正在吃红烧肉。

　　***

　　迟怡回到办公室，邻桌的同事问她：“怎么样，送出去了吗？”

　　迟怡摊手：“你说呢。”

　　“呦，可以啊，感觉怎么样？有戏吗？他看到保温桶什么反应啊。”

　　“就……笑了一下。”迟怡回味着，一拍大腿，“真他妈帅！”

　　同事道：“那赶明我也去给他送点吃的，力争一下。”

　　迟怡瞪眼：“你敢！”

　　“哈哈哈，你看我敢不敢！”

　　***

　　邢非盘坐在床上，腰背挺直，半天呵出一声。
　　为表报复之心，她给陈群换了个备注：陈烧肉。

　　她不知道的是，这个恶作剧在当天晚上就被主人公发现了。

　　陈群拎着一桶鱼汤来看她，邢非刚好被医生叫走，手机没带，白天时她的脉搏测量数据出现问题，医生怀疑她的心脏可能因为药物注射受到一部分损伤。

　　邢非拍完心电图，蔫蔫的回到病房，就见陈群坐在椅子上，腿上放着电脑，键盘的冷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眉眼看起来更加冷峻。

　　见她回来，他抬眸。

　　“检查完了？”

　　邢非点点头。

　　“医生说什么？”

　　“没什么，就说我的心脏出了一点问题。”

　　　正说着，进来个医生，给邢非戴上了心跳监测仪。
　　他看着陈群说：“病人家属跟我来一下。”

　　陈群给邢非倒了碗鱼汤，嘱咐她趁热喝了，这才跟着医生走了。

　　没多久，他就回来。
　　邢非问他：“医生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说检查没发现什么大问题，戴这个只是为了确认一下。”

　　邢非咳嗽一声：“这阵仗可不像是没什么问题的样子，倒像是下一秒我就要归西了一样。”说完，想起什么，问陈群，“对了，刘善成怎么样了？死了吗？”

　　陈群说：“抢救过来了。”

　　邢非冷笑一声：“我真后悔当时没有再下手狠点的。”

　　她说这句话时，脖子上的筋脉微微动着，血紫的红手印清晰可见。
　　刘善成是下了死手。

　　陈群说：“可你当时没有真想杀他，不然不会刺穿他的喉管。”

　　邢非淡淡一笑：“不，我当时是真想杀他，因为我觉得自己反正也活不了，只是下手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

　　她停下来，不再说了。

　　窗外星月正浓。

　　陈群静静的望着她：“想起什么？”

　　“想起这一次，大概有一个人是跟我站在一起的，所以——”她平静的抬眸，“我就赌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