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游戏》闲蝉

4、第四章

　　中午饭点一到，三五成群结队往食堂赶。顾林西找了个借口拒绝胖子。教室人不多。顾林西在课桌里翻东西。季博文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桌子，然后离开教室。顾林西停顿一会儿，反方向离开。俩个从来不说话的人关系突然亲近，会成为很多人的饭后谈资，特别是这个丑陋的四班。顾林西不想成为大家瞩目的焦点，所以故意避开季博文这个焦点。只是他不知道他也是个焦点。

　　顾林西跟着季博文翻墙到校外吃麦当劳快餐。点了两份一样的套餐。坐在二楼角落。
　　“住宅楼是男女混合的。起火那栋是初中部。”季博文吸了一口可乐。
　　“我知道。”顾林西伸手，“把你手机给我。留个电话方便点。”
　　季博文没反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放顾林西手上。顾林西很快存好双方的电话号码，并把手机归还季博文。季博文知道顾林西的心思，其实他不说，他也知道顾林西知道他知道。
　　“起火那个房间是初三二班的班主任的房间。”季博文把话题带回正规。
　　“你怎么知道的？”顾林西问。
　　“是我初中的班主任。同一个人，同一个房间。”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想知道谁放的火？”
　　“不是。初三中考完李老师就离开了学校。他很幸运，没被烧死。”
　　“你希望他死？”
　　“死不死跟我没关系。如果死了，也只是一副焦炭。看不到腐烂的□□，很可惜。”
　　顾林西斜睨季博文，不带感情地说：“你很恶心。”
　　季博文看着顾林西：“我敢说出来，而你不敢。”
　　顾林西没说话。他低着头趴饭。很久没有这样大口大口毫无顾忌的吃饭了。这个地方让他有安全感。对面的人说的对，他们是一类人，在他面前可以卸下面具，可以毫无顾忌。
　　季博文在班上从来不笑，像个面瘫。但对着顾林西却想笑，发自内心开心的笑，关心的笑，邪恶的笑。笑有很多种，只是太久没笑，他的脸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笑了。
　　季博文咬着吸管看玻璃窗外，马路上的行人成双成对并不孤独。情侣、夫妻、父子、母女、朋友、伙伴，他们都笑的幸福，过得开心。幸福，开心。呵，不过是遥远空洞的词罢了。
　　“你在想什么？”顾林西看着季博文问道。
　　季博文看着窗外说：“那天晚上在篮球场附近的，除了我们俩，你还看见了谁？”
　　“很多。我们班的，别人班的，都有。”
　　“周泽，何晨，文静。”
　　“你也看见了？”顾林西其实也是在回到教室仔细想了下才确定是他们三个。但季博文知道，为什么还要问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季博文转头看着顾林西：“周泽的弟弟。”
　　“我知道。”
　　“李老师是周泽弟弟的班主任”
　　顾林西看着季博文，原来这中间有联系。他问：“你是说周曲是李老师班的学生，而周泽为了报复，把气撒在李老师身上？”
　　季博文低头没作声。
　　顾林西也低下头。他仔细回想周泽这个人。仔细回想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拿起杀人案。

　　中考前三天，李老师为了不让学生有压力，尽量驱赶教室里的紧张气氛。课间时间学生去玩也好，买零食也好，他都不管。
　　上午第二节课和第三节课中间的休息时间原本是课间操时间。但初三的学生可以不用参加。所以李老师带着学生们在教室做眼保健操。有些学生不愿意做，也可以不做。几个男生闹哄哄的下楼买零食，准备在小商店下血本，过嘴瘾。
　　楼梯间很热闹。人挤人人踩人，一个个小黑脑袋挤在一块互相嫌弃，胳膊撞胳膊，一不小心遇着个心情不好的，矛盾噼里啪啦就爆发了。
　　周曲在下楼时被旁边同班矮小戴眼镜的男生撞到了墙角，其实挤来挤去很正常，但他今天心情不好。他一声抓起眼睛男的头发，开口大骂，话语恶毒，最后一句“你他妈下次再让我见到你，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这一句，眼镜男惶惶不安。他中午回宿舍拿了一件冬天的校服外套，接着翻墙到校外买了一把水果刀藏在衣服里带进学校。下午上课他一直往周曲位置瞟，周曲横眉怒目的样子，让他望而生畏。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李老师，李老师说让他专心备考，其他的事情不要想太多。如果不放心，老师可以找周曲谈一谈。眼睛男听李老师这么说，并没有放下心中不安，反而不寒而栗。他穿着外套，像个神经病一样惴惴不安。
　　结果，下午放学后，周曲故意在楼梯间等眼睛男。
　　周曲攥紧眼睛男衣领：“你个胆小鬼，居然到老师那告我状，你他妈是不是不想活了？”
　　眼睛男挣扎，鼓起勇气：“你，你，再敢这样对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周曲大笑：“有本事杀啊。”他把脖子凑近眼睛男，“来啊，杀啊，你爷爷我脖子就在这，有本事杀啊。”
　　其他人看见这场景纷纷贴墙贴栏杆快速远离。
　　“不敢是吧，胆小鬼。”周曲激他。
　　眼睛男一时被激，怒气冲天。抽出藏在袖子里的水果刀，一刀下去，鲜血淋漓。眼睛男目在原地不知所措，周曲瘫软在楼梯上目瞪口呆，其他人惊声刺耳慌乱逃离。
　　最后，周曲不治身亡，眼睛男送进去管教，李老师请假停课。

　　顾林西低声：“真的是周泽？”
　　“我没说是他。”
　　“那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
　　顾林西不太明白。篮球场周围全是大树，四个方向，湖水和主干道，体育馆和初中部教学楼。篮球场和教学楼中间有一条水泥路，水泥路延伸至湖水中间的桥。这座弯弯曲曲用作状点的的桥，是连接住宅楼和教学楼最近的通道。
　　从这座弯曲桥走过去，住宅楼和篮球场不过几分钟的距离，放把火轻而易举，但李老师不在学校，说明不是真的想杀人，但怒气无处可发，所以用其他方式来发泄，比如说放火烧财产。
　　周泽确实有犯罪动机。
　　“你在找证据？”顾林西问。
　　季博文没说话。
　　顾林西又问：“那晚我一直在那棵树下，你在哪儿？”
　　“离你不远，初三教学楼楼下。”
　　“你在那儿干嘛？”
　　“跟你一样，隔岸观火。”
　　顾林西低头抿嘴：“说下你的想法吧。”
　　季博文吸一口可乐：“星期天学校会放一天假，到时候我电话联系你。”
　　“星期天？我要回家。”
　　“随你。”

　　韩婷在办公室玩手机。刘老师抹一把嘴油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不止四班的老师。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女老师问戴黑框眼镜的女老师。
　　“梁老师，你在看什么电视？大中午的，吃了饭就赶紧休息一下。”
　　“最近在追的一部剧。不看完，睡不着啊。”
　　“这么神奇，说的什么？”
　　“说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爱上了学生家长，后来闹着要那男的跟原配离婚，原配不离，还把男的丑事印成宣传单，发到男的和小三单位。”
　　“现在男的看见个年轻漂亮的女的，就把持不住，简直禽兽不如。”
　　刘老师一听，赶紧插话：“回家看好你男人。”
　　“刘老师，我又没说你，你怎么扯我头上了。”
　　韩婷不想听这些大爷大妈车轱辘原配渣男小三的事。拿起手机和包包离开了办公室。

　　文静趴在桌上没去食堂吃饭。她不敢离开教室。
　　她的肚子很痛，止痛药不管用。她的头发遮不住脸上的淤青和红肿，她把头压得很低很低，仿佛低进尘埃里。

　　现在是阳光正盛的时候，篮球场只有周泽和何晨。周泽不怕晒，何晨本来就黑。何晨在周泽面前战战兢兢。周泽一篮球砸在何晨脑袋上。
　　“无聊啊。你说我们找点什么事来消遣消遣呢？”周泽问何晨。
　　何晨依旧战战兢兢，面对神经病一样的周泽，他不敢说话。
　　周泽又是一篮球砸在何晨脑袋上，“去，把篮球给我捡回来。”
　　何晨被篮球砸的晕晕乎乎，眼前花啊草啊星啊，飘飘荡荡。他左摇右摆的追着篮球跑。
　　篮球跑到篮球场边缘，何晨弯腰捡球。耳边传来娇滴滴的声音：“你有没有想我啊。人家上课看到你儿子那张脸就感觉自己是个后妈，好烦的。在学校就那样啊。那些老家伙一个个道貌岸然，你又不是不知道。”
　　何晨抬眼，这样的韩老师是他所不知道的。温柔善良可爱，荡然无存。撒娇虚伪做作，清晰可见。原来韩老师有两副面孔。原来韩老师是个小三。
　　韩婷接着电话走上弯曲桥。何晨抱着篮球回头。
　　“捡个篮球去这么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伫那发呆，说，刚才伫那干嘛？”
　　何晨低头。
　　“说不说。”周泽拽何晨头发，拽的何晨头皮发麻。
　　“是，是韩老师，从那路过。”
　　周泽松开何晨头发，在何晨身上来回擦手，一脸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