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第二次人生》语风

31、巧姐篇

　　“是刚才那个姐姐吗？”小姑娘歪着脑袋，好奇的问。

　　板儿不答，只是道：“你快回家吧，你家里人会担心的。”

　　萧宝瑜见他实在没心思打理自己，点点头：“那我走了，下次再来你家玩！”

　　巧姐听着外面渐渐远去的声音，坐在床上发呆。

　　她两世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是她疏忽了，没有注意到，还是事情已经改了轨迹，不按她所经历的那般发展了？

　　门外又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伴随着他的声音：“你别不高兴，我让她走了，你能出来一下吗？”

　　没有动静，板儿无奈，想了半晌，自己坐在门槛，自顾说道：“她是我们学堂一位同窗的妹妹，那位同窗跟家里赌气，许久不曾回去，他妹妹便偷偷跑来看他。不料回去的路上马车坏了，她偷偷出来，没带车夫，赶车的也是个姑娘，我恰好路过，便帮她修好了车，她非要送我回来，以示感谢。我推辞不过，又想赶紧到家，便坐了他的马车回来。”

　　门“哗啦”打开，露出一张绷着的小脸：“她走不走，与我有什么相干？这里是你家，你留她住下我也不能说什么！”

　　板儿急了：“我不会的！”

　　巧姐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原本低沉的心情又浮起来了，便走出来道：“我知道，原是我自己心情不好，迁怒于你了。”

　　“为什么心情不好了？”原本松了口气，又听到她说心情不好，紧张的问道。

　　巧姐看向他，半晌摇了摇头，笑道：“无事，只是想起以前……”

　　以前，想必是她家里的事，板儿唯独对这个束手无策。

　　只好岔开话题：“对了，我给你带了东西，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两个精致的头花，一个粉红，一个淡黄。

　　“你挑一个，剩的给青儿。”

　　看着他希冀的眼神，和这两个眼熟的头花，巧姐眼睛有些酸。

　　别的事情不一样了又怎样，只要板儿没变，她就什么都不怕。

　　上一世她对他双手奉上的心意毫不在意，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巧姐都觉得很讨人厌。

　　知道青儿喜欢粉色，她便挑了淡黄的。

　　递给他：“板儿哥哥帮我戴上！”

　　她又叫自己哥哥了，板儿接过，小心翼翼的给她簪好，只觉得她怎样都好看。

　　晚饭过后，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纳凉。

　　满天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挂在沉沉夜幕中。青儿缠着姥姥讲故事，刘姥姥看着满天星河，便讲起了牛郎织女的故事。

　　巧姐跟着听得津津有味，以前从没人给她讲过故事。娘亲忙着家中大小事宜，腾不出空陪自己，爹爹更是压根就像没有她这个女儿。

　　她虽是大房嫡孙女，在贾府存在感却几乎没有，阖府好像没有人能想起她来。所以，她对贾府的感情也说不上多深。在平姨送她出府时，她甚至有终于脱离了牢笼之感。

　　那富丽堂皇的荣国府，与她来说就像是故事中华丽冰冷的天宫，她宁愿留在清贫朴实的人间，再不愿回到那里。

　　刘姥姥说完故事，撵了他们几个回屋睡觉，大家便都各自歇下。

　　就这么过了几年，巧姐在王家过得很是舒心，每日里和青儿陪着刘姥姥说说话，做做家事，等着板儿从学堂回来。

　　她和板儿感情越加深厚，板儿事事顺着她，她却不像前世一样百般挑剔，而是学着也对他好。

　　刘姥姥见他两个越来越好，特意问了巧姐意思，便做主定下了亲事。

　　王狗儿觉得自己儿子能娶到公候小姐，也算是祖上积德，虽然这岳家落魄，可姑娘养下的见识气度可不是一般富贵人家能比的。像他们家，有如今这般好日子，还不是刘姥姥有见识？

　　刘氏一开始是不大愿意的，生怕巧姐有大小姐脾气，儿子会受气。可这些年相处下来，她也看明白了，是自己儿子上赶着人家。且巧姐儿也不是那等刁蛮任性的姑娘，才算放下心来，反倒越看越满意。

　　在巧姐及笄这年，王家便挑了个日子，请了村里庄邻摆了好几桌酒，一起热热闹闹就将两人亲事宣扬出来。

　　李秀儿看着一身粉衣，清丽无比的巧姐，不自觉的咬住下唇。

　　若是没有她，这些或许就都是她的。

　　这些年，她用尽手段，奈何板儿哥眼里没她，那贾巧姐也时时如看跳梁小丑般看她，眼中轻蔑与嘲讽都不屑掩饰，叫她怎么能甘心！

　　原本只是觉得板儿哥将来会有出息，王家也不缺银钱，贪图这门好亲事，如今倒是越发存了心结要报复这两个轻视她的人了。

　　只是这大喜的日子，没人在意她怎么想，就连她爹娘，也在王家讨喜酒喝呢。

　　想到从城里表姐那里听来的消息，李秀儿轻轻勾起唇角，她倒要看看，等这些事大家都知道了，你还怎么整天端出一副公候小姐，大家闺秀的架势。

　　亲事定下，只等板儿科考之后两人便成亲。

　　前世，因着她的自卑，板儿便自甘放弃前途，一辈子陪她窝在这乡下。即便刘姥姥不曾说什么，巧姐却知道，她很失望。

　　这一次不会了，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何不敢见人？知道她的过往又如何，她不在乎。她长到这么大，对不起的也只有板儿，其余便是别人对不住她！

　　该补偿的她会好好补偿，该讨回来的，她也一样不会落下。

　　春闱快到了，板儿便不再去书院，只在家用功。

　　巧姐儿心疼他刻苦，变着花样的做些饭菜给他开小灶。

　　板儿便越加用功，他如此拼命并不只是为了自己，他想让巧儿过上好日子。即便不能恢复到在荣国府那样奢靡，也要努力朝那个方向靠拢。

　　他也渐渐知道了她的心结，他要让她直起腰杆，扬眉吐气的重新回到京城，回到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给那些欺她无依无靠的人看看，她过得比他们都好！

　　王家一切以板儿科考为主，每日里倒显得比他还忙，也无暇去顾及村里渐渐传起的流言蜚语。

　　青儿去集市买东西，就见别人都朝她指指点点，不时小声嘀咕着什么。一打听，可把她气坏了。

　　怒气冲冲的截住李秀儿，指着她道：“我一向把你当好朋友，你竟如此败坏我们家名声，你什么意思？”她一向护短，又越来越喜欢巧姐，便直接将她划入自己家。

　　李秀儿吓了一跳，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道：“青儿，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败坏你们家名声呢？”

　　“你还不承认！我已经知道了，就是你，到处造谣我嫂子家的事，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这也是为你们家好啊，她家竟是被抄家的，还被卖进了青楼，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嫁给板儿哥呢？”

　　青儿气急，待要骂她，早有人跑去王家报信，说她与人在街上吵起来了。

　　王氏夫妻不在家，刘姥姥年迈，巧姐便跟过来看看，不料就听到了这些话。

　　带路那人尴尬的看了巧姐一眼，便站住了。

　　巧姐倒没想到，这李秀儿还有这等本事，竟将这些陈年旧事都打探出来。

　　怎的上辈子没看出来呢？

　　她倒不怕这些，只是也不能白白被人算计了，且中间还牵扯着王家。

　　上前拉住青儿，朝她摇摇头，看向李秀儿，严寒冰霜道：“我竟不知李姑娘这般替我婆家着想，可你既打探到这些，就没听说我们家只是受人牵累，连皇上都赦免了吗？”她这倒也不算瞎说，除了贾赦和病死狱中的王熙凤，荣国府众人都已被放出，她爹贾琏甚至已经扶正了平儿，重新过起了日子。

　　李秀儿当然知道，只是故意隐去了。如今被人当中揭穿，面色有些惊慌，仍故作无辜：“贾姑娘哪里话，我何曾打探什么了，这是无意听人说起，担心······”

　　巧姐不容她说完，截住话头：“到底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你既不愿多说，我也就不提了。至于你说我被卖入青楼，是确有其事的。”

　　语气平静的说着，眼中却泛起了盈盈泪光，环视一圈围着的村民，拉起袖子拭了拭泪，强忍哽咽继续说道：“当日我家里突然出事，大人都被带走问话，我娘亲便将我送到了表舅家暂住。因牵连甚广，事情调查起来便有些日子，我那狠心的舅舅因欠下赌债，竟趁机将我卖了。”说着越发悲痛，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青儿忙上前扶住她，狠狠地瞪向面有得色的李秀儿。

　　巧姐稳了心神，接着道：“所幸刘姥姥恩义，舅舅前脚将我送去，姥姥后脚便又将我带了出来。我感激姥姥大恩大德，又因娘亲病故，父亲娶了新的妻子，便留了下来。不成想，这些于我来说最痛苦的事，竟被人拿来抹黑我，还殃及姥姥，实在是让我不能忍受。”

　　擦干眼泪，轻轻推开青儿，巧姐目光坚定地望向人群，缓声道：“所以，即便是自揭心中伤疤，我也要把事情缘由说出来。”

　　人群中发出窃窃私语，平日里大家都多多少少受过刘姥姥恩惠，巧姐身世又如此可怜，由人及己，众人都很是同情，不由将责备的目光看向李秀儿。

　　李秀儿见风向转变，心一横，道：“但你被卖入青楼确有其事，便不该再缠着板儿哥！”

　　“我知道李姑娘心中所想，你口口声声叫着的板儿哥也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我们不愿说，只是不想坏了你的名声，谁知你竟如此不知悔改！”

　　李秀儿有些慌了，想要制止，巧姐却不给她机会，朗声道：“你每每在板儿哥哥去书院的路上等着，不是送荷包，就是送你亲手做的鞋子，还模仿了板儿哥的字迹来哄骗我，我不愿同你计较，你倒觉得我好欺负！”

　　这话一出，四周哗然。

　　因着李秀儿是王家村除巧姐外最好看的姑娘，巧姐又早早的订了亲，这些日子去李家求亲的都快将门槛踏破了。李家夫妇和李秀儿端着架子左挑右选，还没挑出合适的呢，眼看就要没了。

　　那些求亲的人家都暗暗想着，回头就当没那回事吧，这么不安分的姑娘娶回家，岂不是家宅不宁？

　　李秀儿脸憋得通红，她没想到巧姐竟真会把这些说出来。这么多年，她每每做了这些事，事后也没什么动静，她倒真当巧姐是是个忍气吞声的。殊不知，是巧姐懒得自降身份去搭理她而已。

　　这回众人指指点点的对象换成了自己，李秀儿感觉自己像被人扒了衣裳赶着游街。李家父母这才匆匆赶来，扯着女儿回家去了。

　　巧姐向众人行了一礼，也带着青儿走了。

　　主角都走了，看完了戏的村民也各自散去，八卦再精彩，那也是别人家的事，与自己无关，还是过好自家日子是正经。

　　回家的路上，巧姐嘱咐了青儿，不要告诉家里人，免得大家都跟着生气，青儿乖乖的应了，两人回到家便当什么事没发生过。

　　可板儿到底是知道了，他身为男子，不好去找李秀儿麻烦。担心巧姐心里难受，又不知怎么安慰，只得更拼命读书。

　　只要他出人头地，就没人敢再欺负巧姐。

　　又过了些日子，板儿该进京赶考了。可他实在放心不下巧姐，便寻思着带上她一起。

　　刘姥姥和王家夫妻没什么意见，想着巧姐儿跟着还能照顾到板儿。

　　巧姐儿却是知道自己的，她真跟了去，还不知道谁照顾谁呢，她怕自己跟着会耽误了板儿考试。

　　将自己的意思说了，板儿笑道：“你若不在我跟前，我便连卷子都答不安了，时时记挂着你，怎么还能好好考试呢！”

　　其实巧姐也想去，当日刘姥姥救了她出来，又带着她将王熙凤葬在了城外朝着金陵的一处小山上，她想去看看。

　　便轻轻点头，板儿高兴不已，转身跑去告诉姥姥巧姐同意去了。

　　望着他轻快的背影，巧姐想到了贾琏。

　　对于这个父亲，她是想都没想过。即便她被卖时他无能为力，可是为何这么些年都不见他来寻自己？

　　他没把这个女儿放在心上，自己自然也不会把他当父亲。

　　收拾好行李，雇好了一辆马车，一切准备就绪。刘姥姥来到巧姐屋里，递给她几张银票：“银两我给板儿了，这个放在你这里。路上一切小心，照顾好自己和板儿，知道不？”

　　巧姐接过，抱住她：“我舍不得姥姥······”

　　刘姥姥笑道：“傻孩子，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可是我外孙媳妇呢！”

　　巧姐便红了脸。

　　刘姥姥看着她，道：“抽个时间带着板儿去瞧瞧你娘，啊！”说着撩起衣袖擦了擦眼睛。

　　巧姐也红了眼眶，点点头：“嗯，我知道的，姥姥放心吧！”

　　在王家人的不舍与希望中，巧姐随着板儿坐上了去往京城的马车。

　　想着赶早不敢晚，两人商量了一番，命车夫一路疾行。

　　这日已近晌午，终于来到了京城外。

　　看着巍峨高大的城门，巧姐仿佛又看到了刘姥姥和板儿带她离开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