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南在霏》百里姑姑

4、国母大丧奏哀曲

　　王销大婚第二日携带钟莱阳进宫谢恩，一时之间上演着父慈子孝的场面，王之韵更是吩咐王销掌管着武将的考核。

　　王销知道，这是试探也是帝王之术，但是王销却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欣然接受了父皇的任命，便开始带着钟莱阳看望自己的母后，重重帐幔，就连王销都不能进去，王销知道吴娇娇很快就会去世，而吴家终究是赶不上这场丧礼。

　　倒是钟莱阳知道皇后娘娘病重，将自己嫁妆当中极其珍贵的天山雪莲拿了出来，并且小心逗皇后开心令王销感动与意外。

　　“本王以为你会怨恨本王，没想到你能拥有这份孝心！”说着，将手中的暖炉递给钟莱阳，并且握住钟莱阳的手说道：“你且放心，本王一定能保证你一生荣华富贵。”

　　静默良久，钟莱阳噗嗤笑出声音，随即大笑，将手从王销手中抽开道：“我父亲饱读诗书、为政清廉，与我母亲当时是青梅竹马，成婚后更是举案齐眉，可是十年后，父亲在扬州做了知府带回来了风情万种的杜姨娘和弟弟钟玉，母亲虽然心中悲凉却也是面带笑容欢迎新人与丈夫的独子，父亲十分欢喜杜姨娘，日日留宿，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忧郁成疾，莱阳不是说父亲不好，只是想着男人终究薄情，更何况这样虚无飘渺的承诺从来不是莱阳想要的。”

　　说完此话，钟莱阳看着王销的脸色畅快许多，随即担心王销的盛怒，却不想王销只是淡淡道：“除了这个，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如果你不想要，还有很多人会去争抢。”

　　王销转身慢慢离去，他并没有问钟莱阳想要什么，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除此之外，什么都给不了，也不能给。

　　钟莱阳茫然的看着王销转身离去，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想要的是一份轰轰烈烈的爱情，而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却告诉她，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不过还好，她不在意，也不喜欢他，所以不会奢求。

　　王销出宫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进宫上奏皇上的五皇子，随即点头说道：“五弟。”

　　“皇兄好。”
　　原本想要寒暄的王销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名神色惊慌，难掩哀色小太监跑过来说：“大殿下，娘娘怕是不好了，皇上与各宫娘娘已经赶了过去，娘娘想见您最后一面。”

　　想起刚刚自己还与母妃谈笑晏晏，王销只是觉得自己浑身冒出一身凉意，转过身，却听到宫中丧钟敲响了整整二十一下，王销一时间悲凉的跪在地上，长跪不起。

　　无论吴家如今多么落寞，可是当年的蜈蚣案已经平反，如今大殿下正得圣宠，斯人已去，却是利益的重新洗盘与新一场的明争暗斗。

　　国母大丧，国家一切事宜一年后再论，而多年的夫妻情分虽然已经所剩无几，但是凤庆帝还是哀伤了七日，期间与王销在密室内秘密谈话一次。

　　摇曳的烛火在森冷的夜晚忽明忽暗，王销眼睛微红，看着眼前的灵牌，王销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只是觉得实在是身心疲惫了

　　转头，看着身后陪灵的人群，突然想站起身，结果眼前一阵漆黑，耳边好像响起一阵闷声，感觉不到痛，只是觉得微凉，突然想不起来这是哪里了，只记得他想跑，想跑到母亲温暖的怀抱，可是在耳边却想起一个声音，你是秦王之后，你不能与我相见。

　　之后，王销只是觉得更冷了，他好冷，他其实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不冷的肩膀啊！

　　在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整个人都绝望的时候，王销感觉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缓缓睁开眼睛，却看见扶十里面露难色的在一旁，身边还有来福伺候着，只是都低着头不敢打量。

　　王销面色潮红，松开手让扶十里走开，刚要开口说话，声音有些沙哑：“睡了多久了？”
　　在一旁恭敬立着的来福这才苦着脸道：“已经足足一天一夜了。”
　　“更衣，明日母亲去皇陵安葬，为人子送人一程。”
　　一旁容貌俊美的扶十里也说道：“微臣与殿下同去。”

　　吴娇娇生在战乱困苦时期，女凭父贵荣耀嫁给凤庆帝，却悲惨的度过了宫中余生，如今家人安宁，唯一的儿子称王，含笑带着生前仅有的荣华葬在皇陵，至死未得见亲人稚子一面，更与年少的夫君死不相见。

　　皇陵守墓三月，临别的那一日，王销看着墓外风光微眯起眼眸道：“十里，你可有字？”
　　“微臣无字。”
　　“十里，我想报仇。”
　　扶十里弯下腰，将蒲公英捏住拔起，轻轻一吹道：“那便从端妃开始如何？”

　　王销没有回答，只是偏过头问道：“你喜海棠？”
　　听到这样的问题，扶十里想起三个月前，王销紧紧抱住自己的病态模样，脸颊微微泛红，只是道：“家母喜爱海棠，故院中有海棠花，沾了香气的缘故。”

　　“你待令堂真是孝心。”王销皱了皱眉，一脸阴郁，说不出的怪异。
　　扶十里猛然抬起头，看着王销，陈述道：“殿下果然深不可测，如若无我？事也可成。”
　　惨白的脸上露出笑意，王销定定的看着扶十里道：“或许吧，你的聪慧不在本王之下，只是可惜了。”

　　扶十里疑惑的看向王销，十分不解那可惜二字究竟何意，却来不及再问便看见王销骑着马率先走了。

　　扶十里只好跟在王销身后，看着王销的背影发呆。

　　凤庆三十五年十一月，连日来的好天气却不想今日阴雨绵绵，天空雷声大作，好像要将天劈出一个窟窿出来，凤庆帝后宫当中的端详殿的端妃娘娘却在这一日早晨，随着一声雷声开始生产了。
　　虽然说宫里准备接生的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就是这几日开始忙活，但是怎么正好赶上这样的鬼天气生产了？而且这样的天气即将入冬了，下的雨水落在身上才是透骨的凉意。

　　宫人们嘴上抱怨着，可是脚步还是没有停止的开始忙碌，毕竟这个端妃娘娘颇受宠爱，况且这还是皇上比较重视的一胎。

　　这时候的女人在生产上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走一趟鬼门关的，凤庆帝更是在下朝之后便坐镇端详殿，看见了贤德妃也不说话点了点头，随后跟来的还有司马贵妃与贞嫔与其他嫔妃。
　　凤庆帝与一众妃嫔端坐在正殿，门大敞，看着雨中的宫人在产房门外忙活着，一时间室内静悄悄的。

　　司马贵妃看着天空那么大的雨水更是直拍着胸口道：“这样的鬼天气，倒是难为了端妃妹妹。”
　　刚说完这句话，天空一闪仿若白昼，惊惧了端详殿的所有人，正愣愣的，就听见一顿暴怒，像是天空的怒吼一样，将端妃平日里最喜欢的石榴树劈开了，连带着石榴树周围站着的宫女都被劈死了，凤庆帝站起身就要出正殿，却不想内侍死命拦着道：“皇上，雷雨不断，万不可出去啊！”

　　说着内侍周公公示意端详殿的太监们将尸体抬了出去，凤庆帝怒声道：“朕从不信鬼神之说。”
　　内殿当中的人更是不敢说话，倒是贤德妃与贞嫔被这一变故吓白了脸色，只有司马贵妃却是只字不提这样的事情，只是旁敲侧击道：“石榴树多子多孙，被劈焦了，端妃妹妹知道该是伤心极了。”

　　不一会儿从产房出来一个焦急的嬷嬷道：“皇上，端妃娘娘难产了。”
　　凤庆帝心里顿时一紧，连忙询问身边的太医道：“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那名刘太医顿时皱着一张脸，原本以为是极好的恩典发展成这个模样，只好低声说道：“娘娘难产，大小只可保住其中一个。”

　　听闻此话，凤庆帝脑海当中想起端妃与自己多年的情节，闭了闭眼睛，沉声说道：“保小。”
　　这两个字说出来众嫔妃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就连平日与端妃交好的贤德妃都没说什么求情的话。

　　而端妃娘娘的娘家丫头知道了这样的事情更是在产房外哭出声音来。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竟然无一人听见。

　　端详殿外跑过来一名小太监，急匆匆的在周公公身边耳语一番，众人看着不敢说嘴，只是眼观鼻鼻观心。
　　周公公连忙转身恭敬的对凤庆帝说道：“祭酒何长生有要事要上达天听。”
　　凤庆帝皱了皱眉，喊道：“让他进来。”

　　何长生很快一身狼狈的走进端详殿道：“陛下，天生异象，恐有妖孽扰乱朝纲。”
　　联想起刚才的事情，凤庆帝还是安慰自己不再当一回事，转眼就听见自己的祭酒大臣说出这样的话，凤庆帝沉默了。

　　却听产房突然响起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天空又是一声惊雷，凤庆帝连忙吩咐道：“将婴儿抱与朕看看。”

　　却不想接生的嬷嬷慌慌张张的跑到正殿说道：“小皇子难产出生，身上成紫青斑块，只是一声啼哭耗尽体力夭折了。”

　　凤庆帝脸色阴沉下去，说道：“赐端妃以妃之礼安葬，今日之事谁若是传送出去，必定诛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