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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志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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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长安在二师兄这里,一边跟着师父学艺,一边去附近的医馆坐堂;是二师兄带她去的,隔一天去一次,她不收任何费用,就是为把脉治病,给自己累积经验。
医馆的人对她态度友善,但连着两日都没有病患,她明白的,她年纪小,难以令人信服,那些求医的患者宁愿在老大夫那边排一串长长的队伍也不愿意到她面前来。
这是第三日,宁长安托着腮,侧头,眼巴巴地望着一尺之外的那排队伍,心底默默叹气,收回视线,从药箱里拿出她目前正在看的医书《伤寒杂病论》继续翻阅起来。
感觉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抬眼看去,果然是。宁长安扬起笑脸,拿出软垫,“先把左手伸出来,我给夫人号脉。”
对面的夫人看着三十五六岁的模样,头上戴着一根金钗,面容有些苍白,身形略有消瘦。她身旁站着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裙,亦是梳着妇人髻。
“小大夫误会了,我们想请你看看这张方子。”年轻女子神色平淡,取出一张药方递过去。
宁长安接过一看:黄连三钱,黄芩三钱,阿胶九钱,当归二钱,水煎,一日分三次温服。这是黄连阿胶汤的方子,益气补血的,应当无碍。
再次向那位年长的妇人看去,端详两眼后问:“夫人,是否按这方子服用后非但没有助益,反而更为虚弱了?”
对面两人皆是一愣,对视一眼后还是那名年轻女子开口:“小大夫,可否能看出来这方子有何不对之处?”
“方子没有不对。”宁长安再次道:“夫人,能否把左手伸出来,让我给你号号脉,我才好下定论。”
那年长的妇人稍一迟疑,还是伸出手腕,放在软垫上。
宁长安伸手给她探脉,片刻后收手,解释道:“夫人,这方子是好的,只是你的脾胃过弱,阿胶腻滞不易消化,对你来说是不宜服用的。夫人要是愿意,我写张方子给你调养脾胃。”
两人皆是一怔,那年长的妇人终于开口:“小大夫,今后都在这家医馆坐堂吗?”
“我是游医,过完年后要离开颍昌,年前都在的;我不仅在医馆坐堂,还要去山上采药,所以是隔一日来一次的,夫人要是想找我,你算好日子来医馆,我应该都在的。”
“好,那就请小大夫写张方子吧。”
宁长安点点头,拿过桌上放在一端的纸笔,提笔写下一张调养脾胃的方子,递过去,含笑道:“夫人要是服用过后有哪里不适的,尽管来医馆找我。”
“那就谢过小大夫了。”
宁长安目送她们离开,继续看医书,很快眼前再次出现一人,平静地开口:“请问是要我给看方子还是问诊的?”
“小大夫,你看看我这脚踝,肿了好几天,你能治吗?”
宁长安站起来,走到年轻男子身旁,蹲下来查验一番,又给他号脉,写完方子后嘱咐道:“四碗水煎成一碗,早晚服用一次,连服三日,应该能消肿。”
男子连连谢过后走开,便又有一锦衣男子坐下,笑道:“小大夫,你给我看看这方子。”
白附子、白芷、天麻、首乌……宁长安扫过一眼后问:“先生是有头疾吗?”
这男子一听这话,语气诚心不少:“是啊,好些年了,一直不见好,这些日子发作的越来越猛,上个月大夫给我换了一张新方子,刚开始吃两副药倒是感觉好了不少,没个两日却是发作的越来越厉害。”
“先生别急,我先给你号号脉。”
“好,那就有劳小大夫。”
宁长安推辞两句,探手过去,眉头微皱,这脉象不对呀,收回手,道:“这方子没有问题,只是先生的脉象中像是服用过其他的药,不知能不能请先生把你抓的草药或是煎药后留下的药渣拿来给我看看?”
男子一顿,便道:“可以,小大夫稍后。”
看过三个病患后,来找她的伤患多了一些,不过大部分就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宁长安不在意,认认真真地给每一个求医者看过去。
半个时辰后那名回去取药的锦衣男子才回来,宁长安把那包草药检查一遍,并亲自尝过,而后从中拿出一味药。
“这种白附子并不是常用入药的白附子,它是乌头的块根,有大毒,不能当做白附子服用,一旦日久,会中毒而死。”
对面的男子猛地睁大眼,压着愤怒询问道:“小大夫,不是在开玩笑?”
“先生若是不信,可以多找几个大夫来检查一番。”
医馆的老大夫就在边上,锦衣男子当即便把这药拿过去请老大夫检查一番,得出同一结论后狠狠握拳,咬牙镇定下来,对这小大夫道:“真是多亏小大夫医术高超,还请小大夫救我,赵某愿意奉上白银千两报答小大夫。”
宁长安摆手道:“我是大夫,这是我应做的,先生不必言谢,也不必给我银两,我都是义诊的,先生若要谢,就谢医馆吧。”
又是一番推却,宁长安写完方子递过去,笑道:“这是解毒的,至于先生的头疾,积缠多年,最好辅以金针治疗;只是我对金针治病还在研习当中,先生若是愿意的话,你跟我一起回去,请我师父给你医治。”
锦衣男子作揖谢道:“赵某多谢还来不及,有劳小大夫了。”
上午坐堂结束后,宁长安便带着他往二师兄的院子走去,到后指着这宅院道:“我师父就住在此地,你回去用过午膳就过来吧。”
“多谢小大夫,小大夫和你师父的大恩,在下一定铭记于心。”
宁长安再次推辞一番便推开院门进去,先去跟师父回禀一声,用过午膳后接着去医馆,下午的求医者明显比上午多许多。
不去医馆坐堂的日子,就去山上采草药,现在师父已经不陪她一道,由她自己去。二师兄让小山跟着她,她就和小山一起进山采草药。
上午去,回来吃午膳,下午就自己晒药,捣药,配药,煎药炼药。
小山对着那个比他还小的小师叔一直都觉得郁闷,看着小师叔比他还勤奋用功好学就更郁闷,见小师叔连采草药都比他快比他多已经郁闷的要生闷气了!
“小师叔,你的竹篓子已经满了!”
宁长安正在摘金银花,听到这话后头也不回道:“无妨的,我这竹篓子里放不下就放你那里好了。”
小山愤愤地瞪着这个背影,欺负他采草药不快是不是!对着只扎两个麻花辫的小师叔一点不敬地说:“小师叔,你是个姑娘家,应该多注意打扮打扮的,否则你长得一点不漂亮,再不会打扮,你将来很难嫁出去的。”
宁长安把采来的金银花放好,背起竹篓子,不在意道:“要是这世上没有我想嫁的男子,那我也不想嫁了。”
小山忽然来了兴趣,凑过去调笑道:“小师叔,你想嫁什么样的男子呀?”
宁长安认真道:“只守着妻子一人过的男子。”
小山一愣,撇嘴道:“小师叔,你长得一般般,要求不是一般的高;你要是个绝色美人,说不定有可能,可你这幅样子,你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了,还是改一改这要求吧。”
“不,我宁缺毋滥。”宁长安义正辞严地宣告,转身往前走去,还不忘提醒小山跟上。
小山撇撇嘴,郁闷地跟着。
不知不觉中两个多月过去,再次进入腊月,寒风冷冽,他们便不再进山采药,她专心跟师父学医,再去医馆坐堂,煎药炼药,闲暇之余还尝试着做做棉袄子。
“师父是名号,小师妹知道吧?”扶冥进门,看见正在煎药的小师妹,笑吟吟的问。
宁长安点头:“梨源谷,药王。”
扶冥失笑:“那是敬称,咱们师父在江湖上的名号,唤作毒医仙。”
“毒?”宁长安歪歪脑袋,不确定地问:“毒是毒丨药的毒吗?”
“嗯。”
“为何呀?”宁长安眨眨眼,有点惊讶。
扶冥失笑,这小师妹真是可爱呐,“因为师父在用毒方面是江湖一绝,无人能及,师父的毒术甚至在医术之上。”
宁长安张张嘴巴,对这个信息有些意外,“都没听师父说起过。”
“所以,你要不要改改志向,跟师父学毒术如何?”
“二师兄,我是要做大夫的。”
“做大夫怎么就不能学毒术?”扶冥反问:“听说过以毒攻毒吗?若是你要医治的病人身中剧毒,而你对毒一无所知,你怎么救治?”
宁长安一噎,打量师兄两眼,怪异道:“二师兄,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扶冥微叹:“师父是个奇才,在医术毒术的造诣上颇高,甚至当世无人能及。师父名下五个徒弟,小师妹你的天赋是最高的,也是最有望能将师父一身本事传承发扬光大的。”
宁长安惊了,连连摆手:“哦不,二师兄你太谬赞了,我跟着师父学艺才一年多,远远不及师兄们,若论传承师父的衣钵,怎么能轮到我呢?”
扶冥笑:“现在是学艺尚短,以后有的是时间。你的师兄们将来造诣如何,已经能看到底了,小师妹你却还有无限的可能。二师兄是希望,待师父传授你毒术时,你别说什么自己是大夫而去拒绝。”
宁长安一怔,想了想后点点头:“我知道了,二师兄。”
“好,你煎药吧,师兄就不打扰你了。”
“嗯,师兄慢走。”
宁长安看着眼前升腾起来的白烟,忽而有些感慨,摇摇头不再多想,专心煎药。
年底时,宁长安准备了四个荷包做新年礼物,包括给她自己的,都是她亲手绣的。
一个荷包上绣寿字,送给师父;一个荷包绣仙鹤,送给二师兄;一个荷包绣鲤鱼,送给小山,虽然小山对她的态度有些不友善。
扶冥拿到荷包特别忧伤,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那蠢徒弟小山这么多年别说给他这个师父绣个荷包了,主动给师父他买个荷包都没有过的!
蠢徒弟小山是又郁闷了,这小师叔是不是故意的,绣条鱼给他!不过还好这绣活不错,还是有样拿得出手的,否则真要嫁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