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个鬼的快穿》插销

21、21 值钱的

　　叶醒跟她约的时间是晚上九点，永远修不好的新体育馆前。

　　新体育馆是个连穹顶都是曲面的椭圆形建筑，高空航拍效果像个掉在地上的大馒头。作为学校四大鬼窝之一，这里的鬼流量略逊于大门口，但也十分可观。烟花一般从体育馆向外逸散的阴气和白影间，叶醒一身似道士服非道士服的皂衣，亭亭玉立，衣摆纷飞，仙风道骨……

　　刘念念的心情一言难尽。

　　叶醒的心情也一言难尽，主要是看到跟在刘念念背后的顾洽明后。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停在顾洽明身上，又在对方眼皮一抬后迅速移开，抑制住内心的无力和烦躁感，注意到刘念念看起来有点奇怪。

　　她面色奇怪，一直盯着他背后，动作也奇怪，左手微微后摆，松松攥着，仿佛在拎着什么东西，但分明空无一物。

　　……并不是空无一物。

　　突如其来的鬼气中，叶醒指尖夹住一枚柳叶往眼前一晃，作为阴阳道世家的传人，他对鬼气十分敏感，却没有阴阳眼那般随时连通阴阳的能力，如果不是特别强横的厉鬼——如顾洽明，或者主动发难的鬼——如414寝那位以外，普通过路鬼于他而言属于只闻其气不见其身的状态，需要借助柳叶的阴气才能暂时看见。

　　饶是见鬼无数的叶醒同学，看到后头那只跟条狗一样被牵着走、边走还边抹眼泪的吊死鬼时，依然觉得比较无言以对。

　　“……这位是？”他问。

　　“哦，他刚想杀我。”想起来就生气，刘念念又一个用力勒得他白眼直翻，“超度了吧。”

　　叶醒面带异色，靠近几步，仔细打量那只哭哭啼啼的吊死鬼，忽然问：“信息学院2013级的柳学长？”

　　吊死鬼一愣，泪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嘴巴张张舌头抖抖，却只能发出呕吐般的啊啊声。

　　“不，你不认识我。”叶醒回答，“我也只是在去年‘那件事’时才知道你，你并不是恶灵，为什么会袭击刘学姐？”

　　听到这话，吊死鬼顿时一脸的悲从中来，眼泪哗哗直掉，呜呜咽咽地啊啊啊了半天。

　　“原来如此。”叶醒摇头道，“这类传言不可信，无法脱离是因为你的魂魄被柳树所缚，吞噬生人后怨气加重，更加难以逃脱。

　　吊死鬼：“！！？”

　　刘念念：“……”

　　没人打算跟她解释一下吗？

　　等叶醒做法把吊死鬼送走后，终于有空给刘念念解释前因后果，原来这位吊死鬼学长去年在湖滨柳树上吊自杀，柳树与桑树、槐树、大叶杨、苦楝并称为“五鬼木”，束魂能力更是五鬼之王，所以他的魂就倒霉催的被绑在那里脱不了身。前几天不知从哪个鬼那里听来了谣言，说是只要吞几个阴阳力强大的生人就能摆脱束缚，刘念念不幸撞到枪口。

　　刘念念：“……真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同情我自己。”

　　二二二骂道：“同情你自己蠢吧！没发现这段的重点？”

　　刘念念：“？你是说——”

　　“谣言。”叶醒愁眉紧锁，“但也不是谣言，吞食有阴阳力的生人确实能增强魂魄力量，地缚属于天地规则，一般的鬼不可能靠吞几个人就打破，但如果累积到一定数量……我们学校的鬼以地缚灵和野鬼为主，大都不是恶灵，如果这个说法传播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正在体育馆边的小树林中穿梭，时不时就有白影从头顶树冠的间隙里一闪而过，片刻后叶醒停下脚步，左右看看，道：“就这里了。”

　　他半蹲下身，用右手食中二指在覆着浅浅杂草的土面上画了个井盖大小的圈，再从背包里拿出一沓纸钱，分了刘念念半沓，两个人蹲在圈边，一张一张地点燃往里面投。鲜艳的火光映着叶醒的半张脸，明明是非常少年的长相，一直肃然的表情却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成得多。

　　刘念念面对这种类型的人——尤其是对方不说话的时候——很容易产生种莫名其妙的心虚，导致她开口前都要思忖一下，想想措辞。

　　老实讲她现在对顾洽明都没这毛病了。

　　“你想听听她怎么死的吗？”刘念念想了半天，终于小心翼翼问。

　　叶醒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火光，说：“不用了。”

　　冷场。

　　刘念念尴尬地继续烧纸。

　　大半晌，叶醒的声音淡淡响起：“现世种种，过眼云烟。”

　　说完，他把手里最后几张纸钱扔进去，又从包里掏出两本书，厚的是昨天女鬼看的《荆棘鸟重生》，薄的则是《弟子规》。他打开《弟子规》，凑到火上点燃，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缝。

　　刘念念忽然强烈地意识到，叶醒真的在生气。

　　也许说不上责怪她，但确实在生气，从见面到现在，包括说话的时候，他都没有正视过她的眼睛。

　　想起那降得只剩10的好感度，刘念念顿时有些坐不住，在脑海中纠结半天，正准备解释那天在414的行动，口里的话忽然冻住，整个人唰地跳起来。

　　鬼。

　　不是一只两只，甚至也不是一队两队。

　　跟眼前的数量比起来，来时路上看到的流星雨只是个比喻，此时此刻，她才算真正知道什么叫做漫天鬼雨，深浅不一，有明有暗，蝗虫般白森森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超声波似的嗡鸣越来越大。

　　“叶醒！”刘念念骇然。

　　叶醒抬头看了一眼，又接着烧书：“纸钱是我家做的，比外面印的好，都想要罢了。”

　　所以你们家的纸钱比较硬通货的意思？刘念念一脑门汗：“那怎么办？”

　　“画了圈，抢不到。”

　　她这才知道叶醒最开始在地上画那个圈的意思，果不其然，那些鬼只是在上方胡乱转悠，没头苍蝇似的绕着烧纸钱的烟兜来兜去。

　　即便如此，这么多鬼压在脑袋顶上的感觉……真心是爽得不能自已。刘念念头次见这么大阵仗，全身肌肉都吓僵硬了，目光完全无法从罩顶的鬼云上挪开，也幸好她盯着不放，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情况异常。

　　橙黄温暖的火焰光芒间，忽然飞快地闪过一道赤红，叶醒倏然抬头，爆开的鬼气扑面而来。

　　然后他就被扑倒了。

　　“这什么情况啊！”

　　刘念念半趴在叶醒身上，一脚踹飞扑上来的那只鬼，又马上跳起，瞄准那只鬼卷土重来的方向，像接篮球一样抓住他的两只手，晶红火焰从双手燃向鬼的全身。

　　鬼痛苦地哀嚎，顶上混乱的鬼云静止一刻，愈加激烈地暴走起来，又有一只从鬼云中射出，张着大嘴而来！

　　不对！不止一只，又有三只从不同方向而来，目标一致地直奔刘念念，急迫的危机感让她背上的毫毛都炸开了，一把甩开手里烧得差不多的，就要往外跑，耳后却有一阵清风拂过。

　　“晴如闪电，光耀八极，令！”

　　黑光狂暴而起，遮天蔽日，待到消散，云开月明，黑压压的鬼云疯了一样散去。

　　刘念念愣了一愣，掉头去看刚被自己烧了一半的那只，正看到他像个四脚蜘蛛一样飞快地往林子外逃窜，逃出几步就被叶醒追上，按住他的头，手上爆出黑光，面笼寒霜道：“给你一次机会，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是不是听说吃人就能解放？”

　　刘念念刚刚赶过来，就看到那鬼瑟瑟发抖，拼了命地点头。

　　“谁告诉你们的？”叶醒又问。

　　那鬼双眼大睁，眸中全是恐惧：“一个、一个很强的、很强的……”

　　“很强的鬼？”叶醒问，“比我如何？”

　　那鬼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抿了抿嘴，叶醒抓住他转了个身，指向某个方向，“——是不是他？”

　　手指的直线前方是一株高大的香樟树，蓬松树冠间，隐约可见一个晃腿的身影，听到叶醒的话，他探出头来，单纯好奇似的看了一眼叶醒手中的那只鬼。

　　那只鬼剧烈颤抖起来，那是比被叶醒按住头时剧烈得多的颤抖，刘念念几乎能听到他牙齿激烈打战的格格声，她心里一沉。

　　莫非真是顾洽明？

　　“是不是他？”叶醒又问了一问，但那鬼颤抖得太厉害，完全说不出话。

　　树上的顾洽明看了半天，干脆飘下来，极悠闲似的到了跟前，蹲下身，看着他轻声道：“是我吗？”

　　如果那只鬼是个人，肯定已经吓晕过去了。

　　可惜魂魄没有休克这个功能，所以他表现出来的是魂体的剧烈震荡，仿佛马上就会灵魂消散。

　　但在他灵魂消散前，顾洽明就被拉开了。

　　刘念念闭着右眼，左眼闪着猩红的光，拉着顾洽明连退好几步——碰到顾洽明的一刹那她就感觉到力量的差距，阴阳眼每次发动都会不舒服，但这次升级后烧了两只鬼都只是隐隐作痛，而顾洽明——触碰到他的那刻，猝不及防而来的剜眼之痛逼得她瞬间松开手。

　　所以一把他拽到安全范围，她立刻就再次松手，迅速拉开距离，皱眉道：“你不要吓他。”

　　“叮！”脑海中响起短促的提示，却没有下文。

　　顾洽明半搭着着眼睛，瘪瘪嘴：“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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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