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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使我心旷神怡,胜过世上所有智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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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足伊津最喜欢做的事是,走过回家路上那道长长的坡道。每到春天,爬满老旧围墙的玫瑰就会盛放,而走过坡道后,就能看见白色的独栋小洋房,那里有整个幼年时期的忍足伊津和忍足侑士。
忍足伊津13岁的夏季,父母因为工作调动,打算离开祖宅搬到东京,长姐美惠子已考入东大,而忍足伊津却舍不得祖宅满园的玫瑰和自己悉心照料的郁金香,选择留在大阪读完国中,正值升学季的小弟忍足侑士却必须前往东京的冰帝学园。
忍足侑士在离开家的时候变扭的不和忍足伊津讲话,理智上觉得应该理解她,却从未想过与她分离而觉得自己遭到了抛弃,在忍足美惠子戏谑的打趣“啊呀,伊津你终于要丢下这个跟屁虫了,GOOD JOB!”时,气得跳脚,知道那人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却赌气的转过身。车子驶过漫长的海道线,忍足侑士觉得自己漂泊在天地之间没有归属,心下戚戚。于是后悔没有在离开之前多看她一眼,其实不用回头也知道的吧,那人的目光,永远温柔着。
微笑着送走家人的忍足伊津并没有过着自己想象中自由自在的生活,将开得正好的玫瑰剪下来插进瓶子里,转过身下意识的追捕那道身影,在看见空空荡荡的网球场后,摇摇头无奈的笑。想了一会后走进门将行李打点好,拖着箱子和老管家告别,最后看了一眼满园的玫瑰,只觉得它将不远处的天空都染得火红。
心有牵绊啊,无处可自在。
忍足侑士早已习惯了因为父母的工作原因频繁的转校,早些时候也曾因为和朋友的分离而感到难过,但是次数多后便习以为常。只是自有记忆起,不曾离开过的人也只有她。正是因为这样,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啊。
忍足伊津被送到东京的时候父母因公事出差,忍足侑士还被带着办理入校事宜。忍足伊津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在厨房忙忙碌碌了几个小时后做好了简单的晚饭,在看见忍足侑士放学归来后怔愕和委屈的脸时,笑着给了他一个拥抱。
十岁的忍足侑士曾因为父母忙于工作忘记自己生日而委屈不已,难过与愤恨充斥于心。长姐正处于青春期无暇顾及,只比他大一岁的伊津却更像姐姐的样子。记忆的横断面中,自己闷在被子里偷偷的哭,想着没有人爱着自己,便越哭越委屈。忍足伊津在房间里默默地陪着他一天,待他发泄情绪之后,从花园里剪下一朵火红的玫瑰递给他。然后摸摸他的头,笑着问,“你怎么啦?”
再后来知道是自己记错了生日后,被长姐取笑了整整一周。而伊津却在家庭聚会散场后轻轻告诉他,“爱的呀,侑士,大家都是爱你的啊。你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让大家知道啊,你看不沟通就无法解决了是不是?”
怎么会有这样温柔的人啊,明明是差不多的年龄。在她走出去的时候,忍足侑士仿佛看见了暗夜中的光。
所以更无法原谅啊,你怎么能轻易与我分离?
但是没有办法,这个人坐在身边,就控制不住的想跟她讲自己身上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就这样静静地呆着看一眼,整颗心就开心的仿佛要溢出来。
因为两人在一起可以互相照应,忍足伊津和忍足侑士便在习惯了东京的生活后搬到离冰帝较近的公寓里,一切按照忍足伊津的品味来布置,小小的世界简洁而温馨。
周末,忍足伊津在阳台上料理已经爬到栏杆的紫罗兰,透过窗台看见忍足侑士拿着书神情认真的看,感叹光阴飞逝。以前总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孩子已经长成了这样的模样——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忍足侑士察觉到她的视线,将书放下走向她,将放在墙角的小铲子拿起来,蹲下去帮她松土,然后抬起头问她,“我陪你去逛书店好不好?”
“为什么呢?侑士,你该多和朋友们去玩玩的。”不行啊,侑士,我的生活总是建立在琐碎的事情上面,一株花和一本书就可以打发掉一天的时间。但是你不行啊,你该充满活力,富于激情。我有时候都在想,是不是因为我,而使你被沉静了呢?
最终还是拗不过忍足伊津,忍足侑士略带怨气的出门,苦笑着摇摇头。
——无论是哪里,我都只是想和你带着一起啊。
迹部景吾身为忍足侑士难得的至交好友,自是免不了被祸害的命运,难得的休息日怀着对好友“迹部我感觉我快支撑不住了”的担心快速赶来他身边后,看见他在咖啡店无所事事的坐着,差点把他扭成名画《呐喊》。
“我觉得你最好给本大爷一个你这么做的理由。”迹部景吾将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立马要甩手走人的姿态。
忍足侑士陪笑,“景吾,我请你吃饭好不好?”看见他更黑的脸色之后立马补上,“我亲自给你做。”然后在他发飙之前把他拉起身。
迹部景吾看见过很多面的忍足侑士,在网球部被称为“天才”,在情场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迹部景吾从来不屑于名号,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称号都恰到好处。忍足侑士是一匹彻头彻尾的狼,用毫无度数的平光眼镜将锐利的眼睛遮住,塑造一副看起来对人对事毫不关心的翩翩君子形象,但是可以争取的绝对毫不手软。
但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忍足侑士,安静平和,嘴角挂着笑,干净无害的如温良的忠犬。
刚踏进公寓的时候,迹部景吾还在鄙视着忍足侑士不华丽的眼光,这么一个普通的小房子,还值得他每天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从不在学校多待半刻。然而当忍足伊津从书房探出头来,对着忍足侑士笑的时候,迹部景吾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花开的声音。那是冰冻千年的东西突然崩裂,忍足伊津是这样的人,自从见过一眼之后,就再难忘怀。精致柔和的面容,温温婉婉的笑,不掺杂质的温暖,仿佛世界都被点亮。
迹部景吾略微不自在的坐在客厅,百无聊赖的看着小而温馨的公寓,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在细微处又恰到好处的放着插花,感受到浓浓的生活气息。像他们这样的世家,成长的环境不可避免的掺杂着冰冷与欲望,但是,迹部景吾偶然间瞥到这对姐弟的相处,突然感到这才应该是生活。
人就是这样,在没有体会到温暖之前,不屑一顾,但沾染上后,就再难以忘怀。
忍足伊津将手上的书放下,坐到迹部景吾面前,“迹部君,请不要拘谨。”
迹部景吾微微点头,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滑到落在沙发上的诗集上,“That thereby beauty's rose might never die, But as the riper should by time decease。学姐,你喜欢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吗?”
忍足伊津微微笑了一下,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想了想之后带着迹部景吾走进书房。
本来以为这个女孩子的沉静是因为不愿意走出自己的世界,但是看见占据整整一个屋子的书籍后,才发现是隔岸观火的洞悉,被温柔包裹着的,宽容而寂静的心。
各类书籍都按主人的爱好整齐的排列着,有西方经典的话剧和散文诗,还有东方的古读物,涵盖了文史哲各个方向,较为唐突的还是右边的架子上一些文艺风的小说。迹部景吾扫了一眼,不用猜也知道是自家好友闲时的消遣,径直将其避开,却伸出手拿出中间还未来得及放回原处的一本《浮士德》,翻开发现里面夹着好友摘录的句子。
——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使我心旷神怡,胜过世上所有智慧。
迹部景吾微眯着眼,突然转过头看了看在身边为自己找《莎士比亚集》的女孩子,然后轻轻的笑了。
那是忍足侑士将一切伪装褪去,展露出来的,剖开胸膛的温柔。
忍足侑士将和忍足伊津在一起的时光用两个字来概括:宁静。不知道怎么的,属于那个年龄的孩子的叛逆和浮躁,一下子就沉下来了。怎么都待不腻,有时候忍足侑士刚走出门,就想着还没再多看一眼,又匆匆的回去,装模作样的在家里翻翻找找,在忍足伊津无奈的笑容下又什么都不拿的走出门。然后听到她说,“侑士啊,别总是忘东西啊。”
不是这样的啊,津,这样你就永远放心不下我啦。
忍足侑士国三的夏季过得极不平静,火辣辣的阳光,焦灼的土地,带着热度的风和没完没了的蝉鸣,连空气中都散发着浮躁的气息。
忍足伊津已经升入高中部,虽然课业繁忙,但每次都能比加入网球社的忍足侑士回家早,因此,在连续一个星期傍晚回家时看见坐在客厅看书的人时,心下讶异。
忍足侑士像往常一样走过去接下她的书包,忍足伊津侧过头看他,凭着多年的相处,自是知道他沉静的表情下隐藏着的不易察觉的情绪。
趁着忍足侑士在厨房做晚餐,忍足伊津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翻找找,最后在书桌的隔间拿出一张薄薄的卡片。
忍足伊津难得在放学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从高等部的教学楼绕到冰帝的网球场,也是忍足伊津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忍足侑士。
完完全全被压制,在迹部景吾强大的攻势下毫无反抗,犹如一只困兽,被网困住挣扎不得。
全场除了击球声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伴随着裁判宣布的一边倒的分数作为背景音,令人感到窒息。
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赛结束于迹部景吾毫不掩饰的怒气,冰冷的眼神与忍足侑士漫不经心的笑形成强烈的对比。压抑的让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忍足侑士在一堆人中捕捉到那个纤细的身影,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侧过头去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狼狈,却又无法真正转开自己的目光,用余光看见她全神贯注的看着自己,在调整好情绪后和队友打招呼后带她离开。
踩着她的步子慢慢走,忍足侑士还是紧张,好像小时候做错了事情就特别害怕面对她,害怕她对自己失望。
忍足伊津带着他去采购,公寓附近的超市,忍足伊津伸出手去够不远处的运动护腕,选出深蓝的给他戴上,准备去收银台的时候看见正好到点逐渐拥挤起来的人群傻眼。
忍足侑士无奈的冲她笑了笑,环住她使她免受冲击,慢慢地走出去。
忍足伊津拉着他衣服的下摆,在他专心致志找路的时候抬起头看他的脸,五官已经完全长开,只是带着少年的青涩,但是从前总是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已经比她高一个头,完全可以独自闯荡,无所畏惧。
真好啊侑士,我们共度整个幼年时期,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直到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才真正找到自己坚强走下去的勇气。
你是我生命中的光啊。
忍足侑士一直忐忐忑忑的等待她讲话,一分一秒都特别难熬,总是忍不住去看她,心里说,津啊,你骂骂我,这样我才不会看见你为我难过。
忍足伊津总算在晚饭后把卡片递给他,那是忍足伊津十岁生日时父母的赠礼,作为给又长大一岁自己的寄语。
忍足伊津只在卡片上写了两个字:希望。
希望父母身体康健。
希望长姐无忧无虑。
希望侑士早日成长。
“为什么呢侑士?你喜欢网球吗?”忍足伊津侧过头看见坐在自己旁边的人。
忍足侑士只是沉默,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薄薄的卡片,似千斤压顶,沉重的不能呼吸。对不起啊,津,总是让你为我担心。我有时候总是想快快长大,这样我也可以为你分担生命中的悲伤和喜乐,但是我又总是自私的想让时间停住,那样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多一点,再多一点。
就在忍足伊津以为他不会讲话的时候,听到对方极力隐忍的沙哑的声音,“津,你之前告诉过我,一名医生要好好保护自己的手的。”
忍足伊津站起身,微微俯下身子直视他的眼睛,“关东大赛,很精彩。”当我看见青学的部长在手肘的巨大痛楚下和迹部景吾的巅峰对决时,所受到的震撼绝不亚于你。你向来奉行着为自己留三分余地的理念,将真实实力隐藏得极深,可是当你看见有人在用尽力量和自己的未来下注时,那种冲击可能是颠覆性的。我很开心你将我的话都记住,但是如果你冲不出我的世界,那我对你而言也就成了束缚。
忍足侑士微囧,红着脸结结巴巴,“我以为,你不会去看比赛的。”
忍足伊津笑,怎么会呢,我愿意见证你的每一次成长啊。
升入高等部以后,所有喜欢的东西都需搁置在一边,不得不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迹部景吾来网球场的次数越来越少,放学后就直奔公司,忍足侑士也渐渐开始将重心放到学习上,并在每个周六跟随父亲去医院,忍足伊津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生活,只是来年的夏季,就要被保送庆应,大家都在自己的生活里奔波忙碌着。
难得的无事日,忍足侑士待在家里打算将自己书柜上的书逐渐换掉,雄心勃勃的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听到门铃声,看看在阳台上浇花的人,然后挪着步子去开门。
“哎呀,伊津,姐姐好想你啊。”忍足美惠子越过忍足侑士直向忍足伊津冲过去。
忍足侑士赶紧拉住她,换来她的横眉竖目。
忍足伊津从阳台走过来,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们,主动伸出手给了忍足美惠子一个拥抱。
忍足侑士默默叹口气,笑着看看她们聊天后走进书房继续未完成的工作,一边拿着书一边心不在焉的听她们讲话,后来实在难以继续,便迫不及待的走出去。
客厅里,忍足美惠子还在调侃忍足伊津,貌似漫不经心实则暗藏坏心的打听,“欸,伊津啊,如此良辰美景要不要出去结识一下优秀的男孩子,我真的很担心啊伊津。”
忍足伊津无奈的看着她,不点头也不摇头,她的生活实在太贫瘠太贫瘠,除了看书就是摆弄一些花,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就可以磨去一天的时间,实在很难想象会有那么一个人在她身边陪着她过这样的生活,但是没有办法,从小到大都因为自己的早熟而让家人担心,所以自己从不曾拒绝他们有意无意安排的联谊,但是,也仅仅只是去而已,在角落坐着,微笑着看着人群,就又打发掉了一天。
忍足侑士对忍足美惠子吐槽,“你还没有找到男朋友是吧?”
忍足美惠子顿时就炸了毛,“我只是眼光太高,你以为谁都像你,谈恋爱像集邮吗?”他这个弟弟,自从长大以后就从未对她和善过,吐槽成癖的毛病在她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还专挑痛处踩,似乎是要将年幼时遭受的压迫都讨回来。
忍足侑士的心立马咯噔一下,怕了似得认输,“好了,我错了行了吧?中午我做饭赔罪好吗?”
忍足侑士最怕提起这个话题,应该说,是最怕在忍足伊津面前提到提到这个话题。
年少时不懂什么是喜欢,处于悠闲和焦虑中无所事事,因为自身魅力吸引着一堆女生,遇上合眼的便在一起,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自以为是的保持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笑原则。只是后来越发敷衍,最后一任女友实在忍无可忍的朝他吼,“你从来没有爱过别人!”
一瞬间觉得自己幼稚到简直可笑,那些无知的岁月,总是想当然的把自己标榜到与别人不同的位置,然后证明自己。以后回想起来都是那样觉得羞愧。
后来便没有再谈恋爱,很多年以后才体悟到,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吸引那人的注意。
在懵懵懂懂之时,反而误打误撞知道了什么是爱。
忍足美惠子下巴一抬,得寸进尺的抛出一堆难做的菜。忍足侑士无奈,在忍足伊津的面前,他总是无意识的跟着她的步子,慢下来,再慢下来,但是忍足美惠子却总能带入自己的个性掌控着氛围。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一个是我愿意,一个是,想改变。
高中部的生活并不如初等部那样深刻,每天忙忙碌碌的在校园来回奔波,少有空闲的时间再闲庭散步。但是再怎么无趣,过去了的还是值得怀念的。六月的毕业季,阳光似乎格外的耀眼。
迹部景吾作为学生代表在舞台上发言,这个从幼年就相识相知的至交好友,已经逐渐收敛唯我独尊的脾气,显露出来的已是沉稳,肩膀上扛着的已有更重的责任,但年少的那份霸气从不曾隐去,表现在言语间,表现在一举一动中。一如他从来喜欢的那句名言。
——高贵不在血脉,而在心中。
时光就是那么残酷,它不显山不露水的在你的身上刻下痕迹,让你明白没有经历过苦与痛,却装下了对整个世界的傲视是多么的可笑,最终让你在跌跌撞撞中猝不及防的成长。
例行演讲结束后就是真正的告别时刻,忍足侑士以还未退散的文艺青年之心好好的感伤了一把,惹来已经走到他身边的迹部的鄙视,“也不知道除了我要去美国之外,你们这些还留在国内并且还是同一所大学的人有什么告别的必要。”
的确,迹部家的总公司在美国,迹部景吾去美国读书顺便帮助父母打理公司,毕业之后才会回到日本。其他人则没有这么重的压力,考入东大后,在一起的还是这些一起奋斗过的人。
“诶诶,景吾,我们不是舍不得你嘛?”
迹部景吾瞥他一眼移开了目光,又不自在的转过来,不舍的环顾了一下三年来走过无数次的大礼堂,最终在忍足侑士的肩膀上不轻不重的锤了一拳。
漫步过的林荫小道,娇艳欲滴的玫瑰园以及挥洒过汗水的网球场,都伴随着这个夏季的蝉鸣走向尾声,再无法重来。
但是我又有多庆幸,我们一起走过。
忍足侑士十八岁的生日,已经重聚在东大的好友们打算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被支开后重新走进教室的忍足侑士,入眼的就是中央摆着的大大的蛋糕和各式各样的礼物。墙上四处悬挂着的“happy birthday”,多媒体上放映着和伙伴从国中走到现在的影像,好友聚在一边满眼期待,由乾贞治和柳莲二掺杂着数据的讲说的开场白,使得本来浪漫的场面变得有些哭笑不得。忍足侑士嘴角的笑容没有消失过,不同于社交礼仪的礼貌的笑,在这群一起见证彼此成长的少年面前,是如此真实温暖。
忍足伊津早已为他准备好礼物,当忍足侑士回到家中,看见忍足伊津穿着白色纱裙坐在钢琴旁,纤细的手指游走在黑白琴键上时,忍足侑士嘴角不停地往上扬,站在进门的地方僵着一动也不动,连呼吸都不敢,生怕碎了这样的宁静。后来,眼睛眨都不眨地走向她,一直在微笑,想着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致爱丽丝。一曲终了,忍足侑士将牵着她的手站起来,在月光下带着她跳舞,转身,旋转,一步一步,踩在他的心上,令他头晕目眩,只是虔诚的祈祷,时间能再长一点,再长一点儿就好。
最后,忍足侑士将额头抵着她的,直直地望进她的眼里,那一片墨蓝的眼瞳,令他在无数白天与黑夜沉醉其中。
他将被层层包裹的精致口袋放在她手心,那是他在毕业典礼时未送出的礼物。
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最接近心的位置。
我的津啊,
十岁那年你递给我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十四岁那年你独自跨过漫长的海道线走向我,
十八岁那年我把第二颗纽扣放在你的手心,
你陪我走过漫长岁月,我的记忆里全是你,
——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未来。
忍足侑士是在最后得知忍足伊津出国的消息的,忍足侑士在校园奔波劳碌后满心期待的回到家里,同样是一成不变,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在忍足侑士怎么也坐不住,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等待忍足伊津回来的时候,长姐忍足美惠子极为平静的宣布了这个消息。
长久以来的预感突然成真,忍足侑士沉默的接受,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四周还有忍足伊津的生活用品,院子里还有她亲手打理的蔷薇和各种花草,什么都没有变。
忍足侑士第一次觉得家里这么空,空得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在撕裂的声音。
往常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忍足侑士捏着长姐转交给自己的纸条,上面是娟秀但不失笔力的字体。
你该有自己的生活了,侑士。
可是津啊,
没有什么比幸福的回忆更妨碍幸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