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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既然陆知涯说几日后便要往长安去,那蒋陶陶便紧锣密鼓地收拾了起来。她这些年都等着这天,所以料理起来非常迅速,唯二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聋婆子和黄灿灿。

      聋婆子年纪大了,且不说她愿不愿意背井离乡,蒋陶陶记得在梦中的长安风云诡谲,并不是适宜居住的地方。而黄灿灿从蒋父走后便一直陪着她,要让她丢下黄灿灿,她又舍不得。

      收拾好一切的小娘子就这样眼巴巴地来找陆知涯拿主意。

      眼巴巴是逐影描述的,陆知涯现在还未能视物。

      “她把我当成什么了?”二公子不太高兴,这等小事都要让他来安排。

      逐影站在一旁没吭声。

      二公子怄气过后,还是嘱咐道:“那个婆子也给我做过几顿饭,我记得镇上有李姓商户是归在母亲名下的铺子上的,将那个婆子放过去吧,也别让人欺辱了她。”

      逐影点头,心里暗道,说是不想管,但若蒋陶陶自己作了安排只怕二公子也未必高兴。

      他家公子,最爱操心。

      说起那只从想把他往鸡圈里带的狗,二公子的语气就不太好了:“这样的蠢物带去长安,有损我陆二的英明。”

      逐影不说话。

      “只是,出发前听长安来信,祖母知道我要回去后接了好些表小姐来府里长住,这只蠢狗去吓吓她们,再冲撞一二,最后一起解决掉也不是不行。”

      二公子最擅长一石二鸟。

      如此也就说服了自己,陆知涯点头:“那只叫黄灿灿的蠢狗你多看着点,保不齐太子毒不死我们,把注意打到一只狗的身上。”

      上头人之间的眉眼官司逐影从不插嘴,他瞟了眼在院里摇头摆尾跑得欢畅的黄灿灿,默默替它挽尊一把。

      蒋陶陶不知道陆知涯心里所想,但能带走黄灿灿已经是意外之喜,她连夜为黄灿灿缝制了数条牵引绳,就怕一路行来千里,黄灿灿走丢。

      于是,在秋高气爽的某日,平谷村口来了数驾贵人才能拥有的马车,陆二公子上了打头的那辆,而蒋陶陶也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带着黄灿灿上了后面的马车。

      有了蒋陶陶这个先例打头,此后数年平谷村乃至长乐乡的女郎们都极爱乐于助人,阴差阳错,竟然也为长乐乡博来了美名。

      长安,平国公府。

      三月前当圣旨从长安城发往平明关的那一刻,陆老夫人魏氏便得到了消息。正如平国公陆冠雄所言,陆老夫人一贯宽厚,不忍长子长媳常年两地分隔,在陆大将军远赴西北任职时便让长媳甄氏并四岁还未得封世子的长孙陆知林一同随陆大将军去了任上。之后西北偏远,车马多有不便,便是每年回京述职也是陆冠雄一人来,长子的第二子陆知涯魏氏是真的从未见过。

      如今得到消息,孙子能够调回长安常伴自己膝下,陆老夫人不光是接连好几夜激动得未曾休息好,便是早上平国公府二房的次媳曹氏来请安的时候,又都拉着曹氏的手再哭了几场。

      陆老夫人膝下共二子一女,幼女远嫁蜀中,长子又去了西北,常年身边伴着的也只有二房的人。从前长子未曾获封平国公还只住在将军府时,二房便也随着住在将军府,如今牌匾虽然变了,但老夫人尚在,尚未分家,所以二房一家也随着继续留在平国公府内。

      与杀伐果决的长子不同,陆家次子是个优柔寡断又多情的性子,于诗词上虽尚有一定造诣,但在过世的陆老太爷看来却不过是靡靡之音,所以混到如今也过了不惑之年,却也只不过是一翰林院正七品编修,虽然清闲,但若无平国公府的名号在上头,那在长安也只能算是个无名之辈。

      更别提还被侄子后来居上,陆知涯都获封了正三品的骠骑将军。虽说文官向来自傲品级在武官之上,但历来四品都是个坎儿,更别提还一直混在七品吊车尾的编修了。

      得知自己二侄子要回京后,陆二老爷陆冠岩倒是闷闷不乐了几日,他心里那点龌龊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索性又躲去秦楼楚馆打发时间,几日未曾归府。

      曹氏也见怪不怪了,她是陆家尚未发迹时陆老太爷亲自订下的儿媳,等闲陆冠岩再不靠谱也不会欺负到她,且她膝下一子一女也算得上是儿女双全,更是气定神闲。于是曹氏索性也就丢开了手,只每日将陆老夫人陪好了,如今知道陆知涯要回来,更是帮着一起张罗大房那边的规整布置,对陆冠岩心里那点小九九视而不见。

      平国公府便是之前的将军府旧宅,陆冠雄赐封平国公后,陆老夫人便做主将平国公府划分成了东西两边,东边占地面积大些的自然是划给了长房,西边小些但二房人口也不复杂,所以用起来也绰绰有余。

      如今知道陆知涯要回来,老夫人便命人重新打扫开了东面儿的院子和前头被陆二爷荒废了许久的前院书房,这才整理到一半就听人传回长安次孙遇害下落不明的消息。

      当场老夫人魏氏便眼前一黑,身体软下去,吓得曹氏连忙拿了对牌去太医署请平日里相熟的太医来。便是一直宿在外面的陆二爷听到消息后也连忙赶了回来。不过不同于一直被带在陆老太爷身边南征北战的大儿子,陆二爷长于母亲膝下,与大哥感情相当淡薄,更别提对这个侄子了。如今虽然匆忙赶回来,但心里怀了怎样的鬼胎便是曹氏也捉摸不透。

      先前听说陆知涯已经十九但因常年在西北,还未订下亲事。如今要回京,陆老夫人自然责无旁贷想为他多相看下京中的小娘子。平国公府常年冷清,如今有了热闹的由头陆老夫人便命曹氏邀请了好些沾亲带故的表小姐们来家中做客。

      陆家久居长安,虽然发迹不过是这十几年间的事情,但人情来往间亲戚也算不少。陆知涯年纪轻轻便是正三品的骠骑将军,且据说屋内也没有通房侍妾,除去一些不舍女儿嫁给武将的人家外,便是寻常没有亲戚关系的家里,也有人想要沾亲带故的来东府走动。

      如此一来,不过短短不到半月,东府不算是间或走动的人家,便是正正经经的表小姐们便短住下了四位。

      “这些姐姐们人都极好,今日送我香囊,明日给我糕点,还说等到重阳陪我去登高望远。”曹氏的女儿,二房的嫡小姐陆知娴说起来就开心,从前平国公府这一辈就她一个小娘子,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些姐姐妹妹们,整日里又是斗诗,又是出游,忙得她不亦乐乎。

      从前虽然陆知娴出门顶了国公府的名号,但到底是隔了一层,从未被这样多的女郎捧起来过,一时间都有些飘飘然。

      正因如此,所以当陆知涯失踪的消息传来后,曹氏不光要照顾一下子病倒的陆老夫人,更要安顿住在后院的几位娇滴滴的表小姐们。

      “二夫人,苏小姐说昨夜佛祖托梦,今日想要外出往京郊伽蓝寺上香还愿。”这日,曹氏刚送走来请脉的太医,便有丫环进屋请示,“说是想借府里的马车一用。”

      曹氏正忙得焦头烂额,本来一进九月便是各家庄头铺面来送收成的时候,庶务繁重,更别提东院的整修,这些位表小姐们日常的开销用度,还要再加上老夫人重病卧床要照顾,她连续好些日不过刚闭上眼便又要起床。

      这位苏小姐是老夫人幼女夫家嫁到长安的妹妹的女儿,也算是正经的亲戚,看在远嫁的小姑子的面上,曹氏也不敢轻易怠慢。

      听到这苏小姐要出门,她想了想,又拨了些家丁护卫同去,便答应了。

      既然要出门,她便有遣人问了其余几位做客的表小姐们,不过许是大家心里都有些惶惶,想要出门的只有苏家这位女郎而已。

      到了晚间,曹氏正在伺候陆老夫人用药膳,正巧苏湄洲回来,便直接来了老夫人房里请安。

      陆家做客的这四位表小姐里,要说出身苏湄洲不算显眼,毕竟陆老夫人娘家魏氏乃蜀中望族,魏氏闻弦音而知雅意,送来的小娘子不光出身嫡枝,更是与老夫人有正经血脉关系的晚辈。魏氏的托词不过是老夫人思念家乡,恰逢魏氏子弟魏小娘子的嫡亲哥哥魏子珣赴长安求学,便遣魏小娘子与之随行,来老夫人膝下承欢。

      于是这样,魏子珣便住在了前院,而魏小娘子便住在了离老夫人最近的东跨院里。这次老夫人病重,也是她衣不解带的贴身伺候的。

      也是巧了,苏湄洲来时,平常魏子苒都在老夫人身边候着,偏巧今日说是身子不爽利,未曾来请安。

      苏湄洲正坐下,还未与曹氏寒暄,便听后院门房处传来一阵喧哗。

      曹氏急忙起身,还未来得及开口斥责来人打扰到老夫人休息,便见外院小厮气喘吁吁地举了封信,神色间都是喜意:“是二少爷传来的信,说是已经脱险,在回京路上啦——”

      此言一出,不光是曹氏脸上带了惊喜的神色,便是卧榻上的陆老夫人都直起了身。

      众人忙奔走相告,唯独坐在太师椅上姿仪端方的苏湄洲虽面带笑意,却并无惊讶之色,仿佛早就知道一样。

      到了晚间,曹氏服侍着精神大好的老夫人就寝。

      虽然陆知涯找到了,但是信里也说了他受伤换了眼疾的事情。

      在喜色中,老夫人也隐隐带了忧愁,毕竟对于武将而言,若是不能视物,那便几乎等于失去了所有能力。

      “东院这些日子的修整重新弄起来吧,既然知涯的眼睛不好,便把院子里的门栏都先推平,方便轮椅出入。另外院子里的台阶旁也砌上斜坡,方便他上下出入。”

      曹氏点头答应。

      老夫人冷静下来,想起今日去伽蓝寺祈福的苏湄洲,她虽然对待各家小娘子态度都非常温和,但人心自然有偏好。魏家送来的魏子苒她从前都是最看重的,但人老了也信佛,今日正巧苏湄洲撞上了,让她心里也有了些偏向。

      “苏家那丫头也是真心为她二表哥,前些日子魏家送了些蜀中的锦绣过来,你帮我拿去给苏小娘子。”

      四位表小姐住进来,老夫人除去在住宿上略微偏向了些魏小娘子外,其余时候四人都是一视同仁,这是第一次单独给人送东西。

      这四位表小姐中,也有曹家硬送过来的人。但曹氏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家里的斤两,并不生气,点点头应了。

      就这样,陆二少爷便在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一日顺顺当当的回了长安。

      这日,病愈的陆老夫人并二房一家及几位表小姐都候在正厅处,不多时便听大门处人声喧哗,再一细听,竟隐隐有犬吠声。

      不光是老夫人,便是苏湄洲脸上都带了惊疑不定之色。

      不多时,便见众人簇拥着一月白色锦衣,鸦青色缎带蒙眼的俊俏公子入了院子。公子坐在木质轮椅上由小厮推着,然而手里却还牵了条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的大黄狗。

      便是因为初见从未谋面的孙子而情绪翻涌的陆老夫人都不太哭得出来了。

      老夫人坐在上首,正要涌出的眼泪都活生生憋了回去。

      她探了半个身子出去,后面躲了四位被大黄狗吓得面色发白的表小姐们。

      “知涯啊,这畜生怎么能进内院呢——”

      黄灿灿不太高兴地“嗷呜”了一声,隔空咧了咧嘴,空咬了一口吓得老夫人后半句话都噎回去了。

      跟在二公子后面的蒋陶陶也太不乐意。

      她家黄灿灿怎么能是畜生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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