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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深宫魅影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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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一直在念叨,楚天常,你可要撑住,你等我。
我跑回刚刚跌落下来的地方,他们早已不见了踪影,四周一点声响都没有,只留下断枝残叶,是打斗的痕迹,看样子他们激战了一翻。
“天常兄!”
“楚师弟!”
“楚天常!”
我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乱喊,却只听见我的回声传来。早已心乱如麻。
又沿着一条路往下跑,远远的瞥见下面有一抹黑色。
“楚天常!”我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地上躺着一个人。
我一怔,惊慌失措的冲过去,“楚天常,楚天常你怎么了?!”
他纹丝不动,血渍从他的嘴角流下,双眼紧闭,眉头深皱。
我感觉胸口被猛敲了几锤,忽然像窒息了一般,脑袋嗡嗡的响。
全身忽然哆嗦起来,我爬过去抬着一只手去探他的鼻吸。
我不敢呼吸。
山风呼啸。
他呼吸全无……
我跌坐在地。这不可能。楚天常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又重新爬过去,轻轻的将他半抱在怀里。“楚天常,你醒醒啊!”
他毫无回应。
我傻在当场。空荡荡的上空,乌鸦徘徊,树枝摇曳。
我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待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我在粗暴的摇他,嘴里歇斯底里似的吼,“你醒醒!醒醒啊!”
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楚天常!楚天常!楚天常……”我只一直喊这个名字。似乎喊一次心里的痛便轻一些。如果不喊,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心痛若决堤的河,我被包围,我要疯了。
有滚烫的液体滴在我手臂上,滴在他脸上,我以为是眼泪,却是鼻血。
血止不住似的,很快他脸上又被滴了一颗,格外妖艳。
我拿着衣袖替他搽干净,很快又滴,我又搽……
我干脆放下袖子,拿手搽,他的脸已经冰冷僵硬。
搽着搽着,我摸向他的脸,一点一点的摸,又摸了摸他的眉。只想将他的任何都刻在我心里。舍不得放下。
脑海里只有那句“要让我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
我尝到了。
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然后,我觉得我笑了,轻轻道,“然后我来寻你。”
我不会让你孤单的。
“你在干什么?”有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艰难的转身。是楚天常!
我再次傻了。
“他是假的。”
我看了看怀里,不知何时竟成了一个木头。他又问,“你在干什么?”
我没回答,凭感觉站起来冲过去,抱住了他。
我没法理智了。我听见我呼吸紊乱的说,“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他怔住,但还是没有将我推开。
待我回过神来,眼泪鼻涕已经打湿了他的肩膀。
我尴尬着站回来,不敢看他,他一直无话,我又心乱如麻。这一切都太快了。
我低头,这才看见我的衣裳早已被荆棘倒刺刮破,鼻血和伤口流出的血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谁也没打破沉默,但我明白有些事已经变了。
我正在想要说点什么,忽然一声惨叫。
“我去看看。”楚天常转身而去。
我愣了片刻,立刻捡起地上的铜剑追了上去。
追了大半个山,终于找到声音的来源。我们赶到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一张干瘪的狼皮。楚天常蹲着地上,我看了一圈,道“这是刚刚那妖精的皮?”
楚天常拿起在狼皮上摸了摸,“她的内丹被取走了。”
内丹是妖精修炼的精元。没有内丹护体,便与一般畜生无异,何况她又负伤极重。
“难道周围还有妖精作祟?”
“是那青面人。”他皱眉道。
“刚刚,”我犹豫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一转眼,便有了假人?那青面人呢?
“我和那青面人斗法,他落荒而逃。我追出去没追到。却没想到布了障眼法。”他闭口不再挑明。
自然下面便是一回来就看到我抱着他,哭的歇斯底里。
脸有些烫,我岔开话题,“这匹狼,我本有心放她一条生路,没想到还是没躲开那青面人。”
虽然我觉得我做的都很正确,但总觉得我在被人牵着走,很多事都超出了我的意料。
他道,“因果循环,何必做他想。”
他这是在开导我?
我自言自语,“那青面人到底什么来路?为何每个人都叫我仙君?”
楚天常站起来,淡淡的,“或许你真是仙君。
”
“哈?”
我笑。楚天常也会开玩笑了?但看他的样子又不像说笑。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万物皆有灵性。
这天下间的纷扰太多了,我瞥了一眼楚天常,还好他没事。
我似乎还承担不起这些失去。
头依旧嗡嗡的响,总有蚊子在眼前飞一般。腹中忽然一阵绞痛,我直直栽倒了下去。
做了一个梦,能到我又白衣飘飘的在天上飞。隔着长长星河,楚天常孤傲的在对岸坐着。我总想靠近,但总靠不到。
我醒来,心里像塞着铅一样郁闷。
转头冷不防撞上一双清冷的眼眸。他坐在桌边的凳子上。
“醒了就把药吃了罢。”他拿着一个白色瓷瓶过来,我坐起来接过。
“这是解药?”
他“嗯”了一声,又补充道,“中毒不深,吃两粒大概会没事。”
我倒了两粒在手上,“你怎么会有解药?”
“奸相已经被捕,我找他拿的。”
他虽然说的很顺利,但那奸相又岂会轻易拿出来。心中一暖。
我道了句多谢,他默然。
一时又是无话。
他站起来,“歇着罢。”转身要往外走。
我看他要走,脱口而出,“楚天常。”
他停下,我道,“我有话要说。”
“改日再说。”
他沉着脸,头也不回出去了。
我苦笑。
那日我以为他已经死了,我是抱着跟他一起去了的心支撑着。
几年相处,我在他面前做的每一件事,我不信他没有察觉。
如果说以前一直是隔着一层纸,那日我抱着他痛哭流涕便是将纸也捅破了。他不是不知道,但他又没有拒绝。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
只是,为何我要跟你摊牌时,你又逃避了?
谢侯爷邀请我和楚天常去他府上吃饭,我本想推脱,但楚天常竟然也不去。我一想,谢侯爷好歹是谢扶辽的父亲,算是我的长辈,我也不能端着个架子。
便一人去赴了宴,但到了才发现竟有许多大臣在场。
谢小姐在院子里看到只有我一个人,立刻垂下了眼睑,失落之情爬满脸上。转身回了房中。
我无声轻叹,情之一字,果然害人不浅。
席间谢侯爷向我道谢,无非是夸人的说辞。据他们的说法,汪丞相株连九族,他的党羽尽数斩首示众,对和此事沾边的漏网之鱼也发下海捕文书。
原来皇上竟是一个如此有手腕的人,能屈能伸。够狠,够果断。
我才知道江州冉员外原来是汪相的表亲,难怪当地州县如此巴结讨好他。
各路大人来跟我喝酒,刚好我也想喝,纷纷来者不拒。
有人道,“李公子好酒量。”
有人道,“小公子,喝酒伤身呐。”
有人道,“李公子似乎有心事?”
我也不知喝了多少,只觉得心里堵的慌。我只是来替人送箱子,顺便想和楚天常游一游京城。没想到扯出这么多事,死了这么多人。这一切该结束了,包括我和楚天常,也该有一个答案了。
月上柳梢,我终于颤颤巍巍的回去。
推门,竟是楚天常在我房间里。我感觉头晕,只想往地下缩,笑呵呵的道,“你怎么在我房间里啊?”
他过来扶住我,皱眉,“我送你回去。”
哈,原来走错房间了。我甩开他,“不用,我自己会走。”
他沉着脸,“酒量差便少喝些。”又过来扶着我。
我感觉胸中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转身道,“我知道你一直都看不起我。你不就仗着我怕你,我喜欢你嘛。”
他这次倒真不动了,眼睛如墨的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何又不直接明说呢?我不信你不知道。大家都是男人,何必如此扭扭捏捏的。”
趁着他发愣的间隙,我逃回了房里。一个踉跄,栽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醒来,我躺在床上。
我知道是他过来将我抱上去的,我闻到了他的气息,清冷沁人。
我也知道他在黑暗中盯着我看了很久,终究推门离去。
我再次苦笑。
答案已经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