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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深宫魅影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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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无眠,天亮又不愿醒。待我起来,楚天常已经收拾好了,正端坐着,似乎在等我。
我道,“怎么不叫我?”
他站起来握过剑,“走吧。”
我看着他,“现在?我还没吃饭呢。”
昨日在侯府一路跟谢夫人寒暄,没顾上吃饭,现在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自顾自的往外走,“让人备了粥。”
我二愣子似的跟他下楼,在临窗的位置坐下,小二果然立刻上了一碗素粥。
看到只有一碗,我在心中立刻盘算,他这是打算不管我?让我饿着?
看我迟迟不动,他道,“吃罢。”
我“咦”了一下,“那你呢?”
难道是银钱不够,只能买一碗粥?那他还给我,宁愿让自己饿着?
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呢?想不到他竟这样关心我。
搞得我这一大早又是感动又是心动的。
他道“我用过了。”
“哈?”
我的感动立刻烟消云散。
倒是颗粒饱满浓稠适度的样子,我舀一勺正要往肚里送,他却盯着我。
我又放下,“你,也要?”
他将目光移向窗外。
还好脸没很烫。
片刻功夫,一碗粥下去,肚里一阵热烘烘的,整个人精神了很多。似乎胆子也大了些许。我道,“那我们现在就走?你不是有事要回家一趟吗?你家居京中何处啊?”
他收回视线,直接忽视我的问题,只淡淡道“现在走不了了。”
我诧异“为何?”
门口进来一为着水湖色衣裳的姑娘,“掌柜的,昨日夜里可有两位公子来投宿?”
又听那掌柜道,“可巧,还真有两位。”
那姑娘笑盈盈道,“那就麻烦掌柜带个路。”
我看楚天常一眼,她这是冲我们来的?
很快掌柜便带着她朝我们这边过来,竟是昨日在谢侯爷府上见到的小姐,谢扶辽的妹妹。
那掌柜还想要介绍,谢小姐便脆生生的笑道,“可找到两位公子了。”倒是娇俏可爱,楚楚动人的模样。
她迅速瞥了楚天常一眼,又赶紧移开目光,双颊微红。
我笑道“原来是谢小姐啊。”请她坐下,“谢小姐有什么事么?”
她挥手,随从立刻将大小包袱拿来,“我母亲准备了些盘缠给两位。这些包袱又是想托两位带给我哥哥的,不知是否麻烦了两位公子?”
楚天常冷冷道,“恐怕……”
谢小姐闻声低眉,我赶紧道“不麻烦,不麻烦。”
心中好笑。
楚天常一直不说话,我只想看热闹,坐了一会儿。
那谢小姐终于抿了抿嘴,又看了楚天常一眼,淡淡道,“那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了。”
唉,眼里流露的都是失落啊!
我道“小姐请稍后。我有一物,想要劳烦小姐带回去给谢侯爷。”
楚天常没说话,看样子是默许。我上楼去拿了箱子交给随从。
“这是?”
“这是有人让我们从江州带给侯爷的,还请小姐一定要亲自交给侯爷。”
她让下人接住,看我没有后话,微微颔首,又飞快的瞥了楚天常一眼,转身离去了。
我和楚天常在街上走。
我故意长叹一声,他似没听到。我又“唉”了一声。
他顿足,“你要说什么?”
我摇头晃脑道,“我只是在叹楚兄好福气啊!”
他又提步向前,不理我。
我追上去,“楚兄,那谢小姐似乎……”
“够了!”他突然沉声道。
我被他吓了一跳。他不管我,径直往前走了。
呵。倒忽然严肃起来了。我这不开玩笑么。
我咂咂嘴,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何要跟他开这个玩笑,是嫉妒?还是试探?
我正神游,忽然大量侍卫排着两队过来,将人群往两边赶,敲着锣道,“回避。回避。闲人回避。”
我跟着人群被推到一边,只得四处张望寻找楚天常。却遥遥的瞥见街那头过来一华丽銮轿,四周都是甲兵拥护,又有天资侍女相随。一路过去,行人纷纷跪拜。
周围人潮拥挤,我一个没留神,差点被推了一跟头。还有被人一把扶住了。
我抬头正要道谢,却是楚天常。
还以为他真不理我了。
我笑,“我正找你呢。”
他凝眉,“跟我来。”
转到深巷里,他轻轻一旋转,便轻轻松松翻身上了屋顶。我看他上去了,只得蹬一脚对面的墙壁,借力爬了上去。
这倒是个好地方,站在这里,街上一切尽收眼底。他四平八稳的站在屋顶,风习习吹来,他的衣摆在风中张扬。
他目光悠远,我道,“轿中的人不寻常?”
他将手中的铜剑拿到我面前,铜剑嗡嗡作响。
我大惊,“有妖物作祟?”
他道“轿中的人不简单。”
我忙在手心画了一道无字符,又将手心向着銮轿伸出去,果然符字在手心呈血红色。
我收回手,“这京中竟有妖怪。”又望向他,“看来暂时走不成了。”
他望向我,“你要管?”
我点头,“我们学道的,不就是为了除妖伏魔么。妖精作怪为祸人间,我们不管谁管。”
他不置一词,但也没说反对。
再看那銮轿,竟是被抬着往宫墙方向去了。
“难道是宫中之人?”
果然,一会儿那轿子就进了宫中。
楚天常一直盯着那轿子,我心中惊讶,难道他已经开天眼了?我只记得玉虚门中我的大师兄有天眼。这可不是勤学苦练就行的,还得看资质。
我道,“你能看到?”
“大概是狼狐一族。”
我感叹,“乖乖,你竟有天眼了。我在玉虚门待了十年连个皮毛都没摸到。”
他不接话,我又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收起铜剑,淡淡道“下去。”说着转身便下了屋顶。
我只得赶紧跟上。
既然跟宫里有关,那得先向知道宫里情况的人打听情况了。我忽然想起谢侯爷说的皇帝专宠莲妃,保不齐他知道什么消息。但是,谢扶辽的妹妹……
我回过神,发现楚天常在往谢侯爷府的方向走。
我赶紧拉住他,“你这是?”
“去侯府。”
呵!他还真去侯府了。我忙道,“你不怕谢小姐看上你了?”
他闻言回头,我吓得立刻又闭了嘴。刚才他沉着脸的样子让我不禁害怕。或许是真惹到他了。
忙又改口道,“也对,或许谢侯爷知道些什么。”
他却靠近我,“是你怕谢小姐看上我了吧。”语气听不出喜怒。
这这这,他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是看出来了?
我只觉得脸有些烫。
他甩开袖子继续往前,我在后边愣了片刻,又追上去道,“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要跟你抢谢小姐。”
他扬了下嘴角,莫名其妙的说了句,“那便好。”
这,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谢府的门房看到我们,没有通报便径直领了进去。我道,“不用给侯爷通报一声吗?”
那门房恭敬道,“侯爷还派人到处去找公子呢,如今您二位来,直接进去便是。”
我“哦?”了一声,看来那箱子确实很重要。
那门房直接带我们到书房,谢侯爷听说我们来,立刻请了进去,又吩咐丫头上茶。
我拱手道,“晚辈这次来,是有事想要向侯爷请教。”
“哦?”谢侯爷看着我,“刚巧,老夫也有事想要问问两位公子。”
“侯爷请问。”
他示意丫头出去,这才正色道,“不知这箱银锭是否是陆先生所托?”
“陆先生?”我诧异,“这是江州富商冉府的管家所托。”
谢侯爷略沉吟,很快又了然道,“那便是了。他原是我派出去的眼线,原来他卧底在了冉府。”
我心中震惊,原来那人是侯爷府的眼线。
“这其中有何缘故,不知谢侯爷能否相告?”楚天常不卑不亢道。
谢侯爷叹了口气,无限感慨的说道,“说来惭愧。莲妃受宠,外戚汪丞相弄权,草菅人命,以权谋私。朝廷之上竟无人能与之相抗。本侯多次上书弹劾,均无成效。三年前,我和尚书大人发现汪相私铸官银,尚书大人怕打草惊蛇,又知陛下定不肯下旨明查。遂和本侯暗中搜查。”他顿了顿,又道,“可惜啊。明明已经发现了踪迹,待禀明陛下后带人去时,早已经人去楼空了。”
“原来如此。”我道,“今日集市上有抬銮轿向宫中抬去,阵仗倒是不小。”
谢侯爷眉头紧皱,“那便是莲妃了。你们也看到了,后妃省亲,仪仗竟盖过了国母娘娘。”
我侧身看了楚天常一眼。
只怕皇上是被妖怪蒙了心智了。
楚天常道,“这一箱银锭便是当时所铸?”
“嗯。”谢侯爷又拿起一枚银锭,“八九不离十,所以才想请问两位公子,可知这箱子是从何处打捞上来的?”
我道,“这具体得问陆先生,是他交给我们的。”
谢侯爷摇头叹息,“他怕是联系不上了。他如果能逃脱,一定会自己带回来。”
我不可置信,“您是说?”
谢侯爷点了点头。又道,“想来,定是三年前江州水患,朝廷派汪相赈灾,汪相偷梁换柱,顺势将这些银锭沉湖了。”
我默然。
江州的州县既然能和当地豪绅勾结,又自然不会将赈灾缺斤少两的事抖出来。
只是苦了当地的老百姓。
但一想到江州,免不得又想起那个妖怪,要不是他迷恋什么仙君,也不会扯出这么多事。
虽然我不是那什么仙君,但到底与我有些干系。心中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楚天常看我一眼,又道,“侯爷如今有何打算?”
谢侯爷面露愁容,“为今之计,只能找到沉船之处,那地方肯定不止这一箱银锭。只是,江州三面临海,想要找到实在是不容易。”
所以,这也是他为何要将箱子沉在江州的原因罢。这一箱大概便是湖怪做法时才卷上来的,要不然应该永远都没有得见天日的机会。
我道,“其实也可以不必从汪相入手。”
谢侯爷听我这样,忙道“此话怎讲?”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既然汪相是凭借莲妃受宠才位极人臣的,那何不从莲妃入手?”
那侯爷本来还以为有戏,听我说完,又神色暗淡,“谈何容易。如今陛下满门心思全在莲妃处,如何让她失宠?又何况,汪相早已在朝堂上根深蒂固。”
我又看了楚天常一眼,他没阻止,我道,“侯爷所言不假。但如果莲妃不是个人呢?”
果然,谢侯爷闻言大惊,“此话何意?”
楚天常淡淡道,“就是侯爷理解的意思。
”
谢侯爷恍惚,跌坐在椅子上。
我道,“侯爷不必担心。您忘了我们在玉虚山是学什么的了。今日来找侯爷便是想请侯爷帮忙,只要抓住莲妃,汪相何愁不倒。”
谢侯爷到底是见多识广,只缓了片刻便又回过神来,“你们需要本侯做什么?”
楚天常站起来,“我们需要侯爷将莲妃引出宫来。”
我点头,“宫中戒备森严,我们无法布阵。”
谢侯爷沉思片刻,“你们先留在府上吧,容本侯想想办法。”
我闻言一惊,这还得了。便也站起来,拱手道,“恕晚辈直言,若住在侯府,万一被有心人知道,难保不会打草惊蛇。”
“这……”谢侯爷略迟疑。
我又道,“何况,侯爷府中女眷众多,我和楚兄两个男子,难免有些麻烦。我们就住在对面金福客栈,侯爷有消息差人来通知一声便是,晚辈实在不敢劳烦侯爷。还请侯爷恕罪。”
谢侯爷也站起来,哈哈笑道,“难为你事事想得如此周全,扶辽有你们这样的同门,是他的福气。”
我略尴尬的点头假笑。
我只是担心住在这里,谢小姐又来给楚天常暗送秋波而已。
谢侯爷点头没做多留。
我回头,猝不及防,撞上了楚天常投来的探究目光。
我心脏狂跳,忙移开目光,道了告辞,匆匆提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