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幸福》星期天

33、女王的幸福

　　乐声悠扬，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低低盘旋着。再一次听到这熟悉的曲调，心事重重的娜拉女王不知不觉沉浸其中，仿佛又回到昔日年少不知愁的快乐时光。那时的她，期盼的心会在乐声中欢快起舞，然后一路奔跑着，奔向静静等候的恋人。
　　就象现在一样，娜拉女王紧走几步，果然看到阿诺泰独坐的身影，甜蜜的感觉顿时溢满心扉。象所有恋爱中的女孩儿一样，在看到恋人的同时，娜拉忘却了所有的烦恼，轻快地在阿诺泰身边坐下。
　　感觉到她的到来，专心致志吹着曲子的阿诺泰扭头，两人相视一笑。
　　娜拉从旁边也寻出一片叶子来，略试了几个音后便跟上阿诺泰的节奏。她吹得还不够熟练，稍显生涩的乐声追逐着前面清新婉转的曲调，亦步亦趋，丝丝缠绕。
　　一曲罢，娜拉缓缓把头靠在阿诺泰的肩上。湖水轻轻拍打着岸边，微热的煦风吹过树梢，发出轻微的、快乐的“哗哗”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阿诺泰，你想放弃吗？”
　　闻言阿诺泰身躯微颤，盯着飘渺的湖面，许久才坚定地答道：“……我答应过你，不管前面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阿诺泰绝不会再抛下娜拉一个人。”
　　一直悬着心的娜拉此时如释重负，几乎不敢相信地连声反问：“真的吗？阿诺泰，是真的吗？”
　　看着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娜拉，阿诺泰眸光微动，眼中泛出一片醉死人的温柔：“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娜拉，我都不会离开你。”
　　娜拉垂下眼帘，掩饰着眸中喜悦的泪水，幽幽道：“阿诺泰，如果我不是女王，你不是指挥官，那该有多好。我们每天都可以象现在一样，一起坐在湖边，一起看蔚蓝的天空，一起听小鸟的鸣唱……对不起阿诺泰，如果你爱的只是一个普通女孩，你会比现在快乐得多……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有娜拉爱着阿诺泰，阿诺泰是世上最幸运、最幸福的男人，”拂过娜拉耳旁飞扬的发丝，阿诺泰的手在娜拉晕红的脸颊上留恋地徘徊着，“因为娜拉是世上最善良、最美丽的女孩儿。”
　　“最善良？最美丽？”
　　“嗯，在阿诺泰的眼里，没有一个女孩能和你相比。”
　　虽然娜拉身为一国女王，比同龄的女子要成熟睿智的多，但世上哪个女孩不喜欢听赞美的话？特别是被自己的心上人赞美，心里的满足、自豪是无法言说的。她娇羞地嗔视了阿诺泰一眼，然后轻轻靠进阿诺泰的怀里，双手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搂住阿诺泰的腰。
　　阿诺泰心弦猛颤，把怀中羞得不敢抬头的娜拉紧紧抱住。两人静静相拥，尽情享受着相依相偎的甜蜜时光。良久，阿诺泰才沉声道：“娜拉，你知道有件事我不得不做。”
　　娜拉心头掠过一丝苦涩，把阿诺泰搂得更紧些。他平时老说自己是傻瓜，其实他才是吧：“我知道。”
　　“你知道？”
　　“军务大臣做事一向仔细，他今天呈上的报告肯定征求过你的意见。”娜拉伏在阿诺泰的胸前嗔道，“而你这位忠诚无比的指挥官，一定举双手赞成他的决定。对不对？”
　　阿诺泰哭笑不得。娜拉接着道：“好吧，告诉我你的想法。如果能让我满意，我可以考虑接受你离职的请求。”
　　看着娜拉狡黠的目光，阿诺泰欣慰地笑了。他的娜拉已经不是当初天真单纯的小女孩了，已经有能力应对复杂的局势，做出正确的判断：“娜拉，我的父亲已经去世，家中又没有其他长辈。如果我向皇太后娘娘提亲，她应该不会怪我失礼吧？”
　　“呃？”
　　这句话把娜拉震得半天还没回过神来，她喃喃道：“你的意思是……是……”
　　“我们……结婚吧。娜拉，你愿意嫁给我吗？”
　　“……你疯了……”娜拉站起身，焦燥地来回转了几个圈，蹙着眉道，“阿诺泰，你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当然知道。”阿诺泰轻轻笑了。他当然知道，一介平民妄想与王室联姻，而且还是和最为高贵的女王陛下，就算潘娜娘娘同意，那些贵族、大臣们也会不顾一切把他生吞活剥了的。可任何事情如果没有做就认输，那是绝过不会赢的。如果做了，至少他还有一丝希望。希望他的努力、他的真诚能打动那些人。
　　“答应我娜拉，事态没有明朗之前你不能做出任何回应。就算我会因此获罪，你也不要为我辩解。你明白吗？”
　　所有的一切只是他单方面的爱慕而已，和娜拉无关。如果他失败，娜拉的声誉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耶梭吞国也不会陷入危机。
　　“……不，这太危险了，阿诺泰，我做不到……”娜拉连连摇头，“不，……肯定还会有别的法子……”
　　“娜拉，你能做到的。只要过了这一关，我们以后就能在一起了。……还是，你不愿意嫁给我？”
　　“阿诺泰。”娜拉又气又恨地瞪了阿诺泰一眼，稳定下心神后柔声道，“阿诺泰，你也知道这件事情很危险，我们要把危险降到最低是不是？……耐心些，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

　　没过多久，耶梭吞国与乾叻国关于边境线的新协议正式生效，指挥官奉命前往边境处理相关事宜。与此同时，娜拉女王邀请王室子弟入宫进学，从国内外聘请名师教导。十几名活泼可爱的孩子为沉闷已久的王宫增添了不少欢快的气息，久未露出笑容的潘娜娘娘也日渐开朗。
　　对于女王此举，人们众说纷纭。有的认为女王是为了让皇太后娘娘宽心；有的认为女王为了避免同室操戈的悲剧再次上演，有意增进王室子弟之间的感情；更有人大胆猜测，女王想从中挑选出未来的王位继承人……不管怎么说，女王近期并无结婚的打算，这是大家都确认的。
　　以前曾有希望与女王结婚的西林勋爵，最近不知什么原因冒犯了女王陛下，数次求见都被拒绝，明显已失去女王的宠信。好在女王年纪尚轻，国家诸事顺利，众人对王室子弟入宫一事并无异议，反而颇有兴致地猜测着，哪一位王室子弟能讨得女王的欢心。
　　在例行的内阁会议上，西林勋爵以不能胜任内务大臣一职为由，正式提交辞呈。除军务大臣略显惊讶外，其余的大臣们并没有任何异议。坐在上位的娜拉女王见此情况，心中明白，西林勋爵已经打定主意要辞职了。这样也好，她本来正在犯愁如何处理好这件事情，如今西林勋爵自己提出，事情反而出乎意料的圆满解决了。
　　只是，看着依然苍白消瘦的西林勋爵，娜拉女王心中百味陈杂。曾经有过的愤怒渐渐平息，剩下的只是对两人如今这种尴尬现状的深深无奈和愧疚。
　　“陛下，西林勋爵来了。”侍卫官贾彬恭敬道。
　　娜拉女王收回思绪，道：“让他进来。”
　　西林勋爵动作依旧优雅高贵，表情平静，只是忧愁的眼神泄露了他的不安。他毕恭毕敬地行礼道：“陛下，多日不见，您还好吗？”
　　“西林，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
　　娜拉问得直接，倒把西林勋爵问得一怔，随即苦笑道：“……为什么要那么做，如果陛下不知道原因，臣即使是死了，也死不瞑目。陛下，您明明知道的……臣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也不奢望能得到陛下的原谅，只求您能明白臣的一片心意，臣就心满意足了。”
　　“……西林？”
　　“自从那天过后，每一分每一秒对臣来说都是煎熬。陛下，您的惩罚已经让臣生不如死，如果可以，臣宁愿成为叛国的罪人死去。”
　　“……西林，别说了……别说了……”
　　记忆中，是他眩目的笑容，轻柔低语。
　　“陛下喜欢这首曲子吗？”
　　“这么美的曲子当然喜欢了。”
　　“那真是太好了。陛下，这首曲子是臣专门为陛下所作，代表着臣的一片心意。希望陛下能象喜欢这首曲子一样喜欢臣所奉上的一颗真心。”
　　娜拉不由得唾弃起自己来，为了争取到大臣们的支持，她以友谊的名义取得西林勋爵的帮助，却对他的真心弃之不顾。西林勋爵会变成这样，她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西林勋爵后退几步，平定激动的心情，然后深深注视着娜拉道：“陛下，如果您还念着昔日的情份，请告诉臣，您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吗？”
　　“呃？”
　　“是为了他吗？您召王室子弟入宫是为了选择好王位继承人，打算等他接任后就抛下一切和那个人远走高飞，是吗？”
　　娜拉默然，西林是那么聪明、那么敏感的人，怎么可能瞒得过他。见娜拉的神情已是默认，西林勋爵紧揪的心颓然松懈。他还在奢望什么，明明都知道结果的，为什么还让自己再一次受伤。
　　花园里含笑轻抚野花的娜拉女王。
　　她到底还是喜欢野花。
　　“陛下，请允许臣向您辞行，希望陛下吉祥如意。”
　　“西林……你要去多久？还回来吗？”
　　“也许只是几个月，也许用尽一生。……只要臣学会了遗忘，臣就会回来。”说完西林勋爵再次行礼后大步离开，没有回头。
　　娜拉女王张了张嘴，直到房门关上，她仍然没有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