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甘为煮夫奴》小夷珊瑚

10、第十章

　　“那你以后可千万别再惹玛瑙姐生气。”小鳞趁着洗衣机运作的时间开始打扫房间卫生。

　　“我哪敢惹她？”梁加铭坐在沙发上边看书边和小鳞闲聊。

　　“怎么没惹，前不久玛瑙姐不还拒绝过你的电话？你身为玛瑙姐的未婚夫，都要结婚了就不要惹她生气。”小鳞说着话手没停。

　　“你说什么？”梁加铭有点懵。哪里来的未婚夫？

　　“你肯定不知道。以为电话没人接吧？其实玛瑙姐是故意没接的，当时我和玛瑙姐一起看电视，中途玛瑙姐去了洗手间，突然她手机响起来，我看了一眼屏幕备注是未婚夫，就是你吧，大叔。我叫玛瑙姐，玛瑙姐知道是谁后不怎么开心，让我别管它。”小鳞开始还挺怀疑既然在隔壁怎么以前没见过，后来得知梁加铭一直在国外，就立刻打消了所有疑问。宫玛瑙一件关于自己的私事都没有告诉过小鳞，但是小鳞知道，她有个很爱她的未婚夫。还有宫玛瑙每次看隔壁房门的眼神，带着浓浓的爱恋。

　　梁加铭强颜欢笑点头：“你先忙，我回隔壁了，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小鳞感觉有些奇怪，聊得好好的怎么像变了一个人。

　　梁加铭经过那扇刚打通的门，觉得自己幼稚可笑，而且让他脸红耳赤，想重新给堵上。他总是这样武断，什么都不知道就行动，以为宫玛瑙和他一样期待这次重逢，没想到她已经有了未婚夫。

　　以前也是，什么都不了解，只觉得宫玛瑙是个怪人，他要用他正常人的光辉治愈她。其实人家正常得很。

　　这真误会了宫玛瑙，宫玛瑙设这个备注完全是怕想不起康莫这号人，名字和真人对不上。

　　那是最后一个周末，再过一周，宫玛瑙终于结束为期一个月的军训。

　　梁加铭早早等在门口，等宫玛瑙出来。宫玛瑙现在通常都是自己解决早餐，午饭会中午回他家和他一起吃，晚餐回来时间不够，她只能饿着晚上回来吃。谁叫宫大小姐就是不愿意吃军校提供的饭菜呢。梁加铭倒是时间充裕，顿顿回家吃。学校离得很近。

　　锁孔里传来声音，宫玛瑙出来了。他们现在已经非常默契。

　　梁加铭立刻展开笑容，露出一排白牙，眉宇舒畅：“宫玛瑙，早。”

　　“喂，看在我周末也爬起来送你去军训的份上，你也问声好，笑一下会死啊。”

　　宫玛瑙还是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向电梯那里走去。

　　梁加铭在后面继续抱怨，哪怕没有人应答。

　　到了军校门口，梁加铭随意挥挥手，懒散地将手插回牛仔裤口袋里准备转身回去。

　　“梁加铭，”宫玛瑙突然叫住他，“我已经对你够好了，你不能再要求我。我对你的喜欢已经是所有人中最多的，不对，他们加起来也没有你多……”

　　梁加铭觉得全世界都静止了一样，所有景色都是黑白的只有宫玛瑙是彩色，长发优雅束成低马尾军训帽遮住她洁白的额头，鲜艳的红色嘴唇一张一合，让他大脑空白。宫玛瑙还说了些什么，可是之后一句话也没听清。

　　宫玛瑙这是啥意思？

　　从那天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说过话。这句话是他们之间这么久以来最后一句话。梁加铭一直琢磨着这句话，但是越琢磨越害怕，他既怕那个答案是对的，又害怕那个答案是错的。

　　宫玛瑙是不是喜欢他？

　　他不敢想了。

　　如果是真的，他该怎么办？如果不是真的，他又该怎么办？

　　梁加铭知道自己从小就挺受欢迎，帅气优秀嘴巴又甜，这让他很自负。意味着没有人可以操纵他，以后也不会倾倒在哪个女人身上。可是，宫玛瑙出现在他的世界他就有点不自信了。

　　他绝不承认他喜欢宫玛瑙。可是，他又不能接受宫玛瑙不喜欢他。

　　倘若许京豪知道，他一定会给梁加铭一拳，然后大骂道：“你怎么能这么贱呢！人家喜欢你，你拒绝说怕爱上人家，人家不喜欢你，你又觉得自己这么优秀凭什么人家可以不喜欢你。梁加铭，这世界都是你的算了！”

　　这是梁加铭第一次这么烦恼，以前如果有女生给他告白他都能一笑而过。

　　他纠结着，躲避宫玛瑙，后来再也不去接送宫玛瑙。宫玛瑙像是意识到什么，却什么也没说。第二天早上倩姨责问他为什么不起来送宫玛瑙，梁加铭大叫：“她说不愿意我送。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千金大小姐一个，拽的二五八万的，老子不伺候了！”声音洪亮，一点也不心虚。

　　倩姨想想也是，打了一下梁加铭：“你睡吧睡吧。”她其实特别宠梁加铭，儿子太帅什么都心甘情愿。果然这个世界是看脸的。她又象征意义地责怪梁加铭一句：“不能这样说玛瑙。”

　　梁加铭支吾了声，脸埋在枕头上不动。

　　从那天起，宫玛瑙也再没有来他家吃饭。每次倩姨邀请，宫玛瑙都说，已经吃过了。

　　就这样，到了今天，已经足足过去了半个月。新生军训已经结束回到本校上课，老生终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见到新生。新一届校花校草排行也选出来了，宫玛瑙意料之中，梁加铭自然也在意料之中。

　　许京豪成了宫玛瑙的铁杆追随者，每天十句不离宫玛瑙。梁加铭小心翼翼听着她所有的消息。

　　今天，许京豪有些失落。他的同桌是汪政安，梁加铭一个人单独坐在最后一排。

　　“怎么了这是，今天许少不去高一部探听宫大美人的消息啊？”汪政安放下手中的书打趣。他的手指修长，中指顶了顶无框眼镜，浑身深不可测的气息。

　　“不去了。”许京豪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满脸愁容。

　　“你这样如何抱得美人归？”

　　汪政安的话让后面的梁加铭嗤鼻，宫玛瑙能正眼看一下人？

　　“我的梦中情人这里好像有点问题。”许京豪指了指自己脑袋。

　　“你脑袋才有问题！”梁加铭立刻反驳，汪政安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梁加铭。

　　“是真的，你听我慢慢道来……”

　　宫玛瑙一到学校就迎来诸多目光，但是她永远冷冷的，也不和人说话，独来独往。起先大家只是认为美人脾气都古怪，最近越来越不对劲。她本来就瘦，最近越来越瘦，跟干尸一样，大家说她得了厌食症，几天都不吃一丁点儿东西。还有，整天坐在自己位置上一动不动，不晓得在想什么，老师有一次向她提问，她也理都不理，老师以为她没听见，又叫了好几声，还走到她座位边。谁知宫玛瑙完全不领温柔的英语女老师情份，一个不耐烦的眼神扔过来，狠狠地盯着女老师。自此以后，班上再也没人理会她，任她每天与世隔绝，神经兮兮。

　　今天，一直都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宫玛瑙再次让大家惊惶不安。

　　格致高中对校服要求不严，只需要在周一升旗晨会那天穿校服，其他日子穿自己衣服就可以了。今天，宫玛瑙穿着件厚毛衣，在N市暑气未退的天气。

　　“你有病，你全身上下都是病。”梁加铭将他桌子上的书全扔在趴着的许京豪身上。

　　“梁加铭你干嘛啊！”许京豪将书挡出去，顿时书洒了满地。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梁加铭。

　　站着的梁加铭脸上赧然，在前面两人的注视下无地自容，手脚不知如何安放。

　　晚自习后，梁加铭第一次没有和许京豪、汪政安招呼一声，铃一响拎着书包带子就飞了出去。他知道，宫玛瑙可能出事了。都是他的错，宫玛瑙千金大小姐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她哪里会照顾自己？这些天怎么过的！

　　梁加铭快速跑回小区，在楼下院子里的石凳上等着。大概十分钟后，终于宫玛瑙出现了。梁加铭发现，自己竟是如此迫切想见到她。有些人，别以为和她同校，甚至是邻居就能经常见到，像宫玛瑙，梁加铭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了。他经常在房里听见隔壁的关门声，房门紧闭，梁加铭有时候真的害怕宫玛瑙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但她就是不开门，谁敲门都不开，从那天开始。

　　宫玛瑙真的瘦了好多，走路颤颤巍巍，感觉随时会碎掉。她目不斜视，自然没看到旁边的梁加铭，直到一起进电梯，才发现。

　　宫玛瑙冷冷地望着他，像看一根木头。梁加铭不好意思地摸鼻子，心虚冒冷汗。

　　“你家被抢劫了？”梁加铭随着宫玛瑙进门，一进来他就感觉自己像是到了一个垃圾场，不是以前那个奢华富贵的家。

　　“我扔的，心情不好。最近温婆婆家有事，好久没来，我无法恢复原样。还有衣服，没穿的了，拿出了件算是薄一点的衣服穿。你不就是奇怪这件事吗？”宫玛瑙指着身上的毛衣。

　　梁加铭看着房里堆成山一样的衣服布料，啧啧咂舌，这得多少衣服才能堆起来。

　　一个小时后，梁加铭成大字形瘫在地板上喘气，他可算把家里收拾出一点人样。“宫玛瑙，你没有我可怎么活？！”

　　宫玛瑙站在不远处，双目空洞，她冰冷开口：“我没有赖着你，我自己可以活下去。我已经活下来这么久了。”

　　这个场景，梁加铭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有愧疚有不安，更多的是难过和心痛。

　　深夜他躺在自己床上无言望着天花板。刚才他小心翼翼从隔壁回来，深怕爸妈发现。也为今晚的晚归想好了托词，他和许京豪疯去了。

　　宫玛瑙果然被他伤到了。他现在懊悔不已，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梁加铭觉得宫玛瑙已经很不幸爹不管妈不疼，好不容易感觉到点儿别人的温暖，心里却依然惶恐不安。她害怕来自他家庭的温暖转瞬而逝，可是更害怕自己上瘾。所以最近，她远离他们家，她要证明没有他们，她也可以活得很好。可是，那副痛不欲生的神情完全出卖了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梁加铭想，都这个年代了，怎么还有这种悲伤？

　　梁加铭迷迷糊糊的，脑子像一团浆糊，快爆炸了。

　　以至于当他发现一团黑影朝着他靠近，还以为是幻觉，没想到是宫玛瑙！

　　他腾地从床上跳起来，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从阳台爬过来的。”

　　“快爬回去！你想我死吗，被我爸妈发现怎么办？”

　　“我试过了，过不去。”

　　“你过不去那你怎么过来的！”梁加铭压着声音大吼。

　　宫玛瑙不再说话，沉默地埋头，晚上已换好一条及踝白色长裙。她双手绞着裙子布料，不太自然试探着开口：“我睡不着跑到阳台，脑袋一热就爬过来了。可是冷静下来，发现再也爬不过去，站上阳台都双脚发软。”

　　这个有点唯唯诺诺的人，是高贵的宫玛瑙。

　　“算了，我再试试。”宫玛瑙又说了句，语气毫无波澜。

　　曾经，梁加铭在阳台提醒宫玛瑙小心他半夜爬过去吓她，没想到被吓的是自己。

　　他走下床到宫玛瑙面前，将这个近乎透明的人揽在怀里。她实在太瘦小了，好像马上就会消失。

　　梁加铭有点怕，他已经是第三次将手放在躺在旁边的宫玛瑙的鼻子上，探探她还有没有呼吸。梁加铭就睡在她旁边，离得那么近都听不到呼吸声。梁加铭侧身面向宫玛瑙，一手撑着脸，一手将已经盖得严严实实的宫玛瑙再紧了紧被子。这么微弱的存在，他真怕明早醒来，只剩宫玛瑙一具尸体。

　　但他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白光洒进来，爬上他的脸，他感觉到天亮了，可是他还不想睁眼。很快，他又感觉到旁边动了动，宫玛瑙醒了。他想开口制止她，让她多睡一会儿，但是他太困，意识飘远。

　　然后……

　　梁加铭咻地睁开眼睛爬起来穿好鞋子，他房间的门已被打开。

　　靠！刚才宫玛瑙打开门走出去了！！！

　　奔到客厅，果然！梁爸爸拿着择好的菜呆呆看着立在客厅的宫玛瑙，倩姨手里拿着两根葱也呆呆看着立在客厅的宫玛瑙。

　　梁加铭：“……”

　　宫玛瑙还没醒神，双眼迷离，长发糟成一团，刚才没有意识到她是在梁加铭家，就像平常一样醒来穿好拖鞋准备洗漱。结果……

　　梁加铭找了找看看周围有没有洞，他想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