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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黑猫和黑兔可可 ...

  •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就是她此刻的感受,给总经理打了三次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她知道,最大的可能就是丰田故意不接,或许这个合同她非签不可了。

      窗外是黑下来的天,她还没有吃饭。不是不肚饿,只是她心里有着心事,那心事在胸口发胀,胀大到肚饿被忽略了,直到她把心事一件件拿出来仔细端详,才觉得胸口好些了,胸口松快了,肚饿立刻就显出来了,她被自己的生理机能吓了一跳,那肚饿也许是太久了,居然有了低血糖的反应。

      不光她吃,可可也要吃,黑色的小家伙窜上桌子,清澈的大眼睛仿佛在向她乞食。她顺手把原本打算晚上炒着吃了的油麦菜给了它。

      来这座城市工作到半个年头的时候,她在一个早市上看到了它,卖兔子的把它关在一个小小的笼子里,它蜷在里面像一只胖胖的小鸟,看上去委屈而机灵,卖兔子的极力向她推荐这只兔子:

      买了吧,这个兔子可机灵了,放群里老咬别的兔子,得单独关着它,我都不敢摸,可有戒心了。

      她就为这个理由莫名动心了。

      卖兔子特意把它从小笼子里拎出来给她看,

      小家伙拼命的挣扎,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屈。

      卖兔子的人一边避开它的抓咬一边继续向她推荐,

      你看,欢实着呢。

      那个小小的,拼命生存的小黑家伙,它在努力寻找着一个位置保持身体的平衡以避免伤痛,看上去小心翼翼又无所畏惧。

      她几乎就要买下它,可是接下来要赶公车上班,她没法带着一个兔子出勤,她恋恋不舍丢下卖兔人,也丢下了那个让她印象深刻的小黑兔,直奔公车站。

      可是缘分真是莫名其妙,这一天上班她只要一空闲下来脑海里就是那双乌溜溜的黑色兔眼。她居然有些多愁善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它———也许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她开始喜欢黑色的动物,也是来这里工作以后,她先喜欢上的,是一个黑皮肤的男孩,她在心里叫他黑猫。和黑猫的一段微妙往事可以说是她这辈子的最后一次恋爱了,虽然那基本算不上是恋爱。

      最终黑猫和她的前男友一样,也是有了新欢,当时听到消息的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口枯井,从此就那样被遗忘在荒原了,从此不会再有玫瑰或蔷薇为她盛放,她是干涸了的,没有希望的了。

      她的运气真的不怎么好,也许如果没有别的更好的女孩出现,她应该也可以拥有一份安稳的感情了吧,然后有自己的家庭,儿女,平凡而踏实的幸福,偏偏她总是遇到对手,对手年轻漂亮,活力满满,然而她们也并没有针对她,她们也是被选择的。

      外表上看去世界各国女性地位高低不同,实际上女性总是低的,生气也没有用,人生不是赌气的事。

      第一次失恋,她逃离了,第二次失恋,她选择面对,不是去把他抢回来,而是留下来,为了生活,她要坚强的挺住,即便不得不看到他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甚至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更幸福。

      只是,她还是觉得自己活的有些委屈。

      这辈子她做不了那样的女孩子,那种主动为自己争取幸福的,不靠等待的,活的精力充沛的,有着小小的猾的女孩子,可是她不能不向往

      就像那只努力为自己争取生存资源的黑兔子。

      它在大笼子里时,旁边还有别的兔子,它一定要多占一点地方,它不许人家轻易摸它,人类的每一次亲近都被它当做敌意,用微小的反抗奋力回击,仿佛要告诉你,它不是玩物。

      离我远点!

      它警觉的说。

      它不过是只兔子,却活出了鹰的气势。

      她驾驭不了它,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喜欢它。

      人生在世,谁都有可能遭遇不公正的待遇。面对此起彼伏,随时摧毁自己幸福人生的危险因素,没人甘做等死的困兽。于是那奋起一搏,显得如此重要。不管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努力争取现世的安稳平和,那是一种美好的勇气。

      黑色的兔子让她想起黑猫,黑猫是她给他起的外号。

      他叫何代,在技术部,小她四岁,她把和他的交往看做是最后一次真正的恋爱。

      何代个子不高不矮,整个人很结实,大概是总要到现场检查机械的缘故,说是做技术,体力活应该也没少干——学工科的人总是动手能力要比常人强一些,能亲自动手做的他基本都做了。

      每天和机械打交道,相对来说少了些勾心斗角,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他在这方面是一个高手,打太极的高手,丛林里风雨飘摇,却很少淋到他的头上,他深获中日各方领导好评,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

      只有总经理,偶尔提到他,会和西村还有铃木说,

      何代这小子,技术是不错,人也够聪明,就是太狡猾。

      然后几个领导会心一笑。

      她听着,居然有些为他高兴——他城府深,总会保护好自己,这是让她放心的。

      或许人总是容易被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吸引,她已经不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她甚至也不是二十七八岁的大龄女青年,她已经三十多了,她要的是婚姻。

      实实在在选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从前定下的标准,年龄要比自己大,要稳重成熟,等等之类,一下子全都被推翻。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何代常年穿梭于各种机器之间,免不了蹭上机油,机油不好清洗,所以他看上总是脏兮兮的,她戏称他为小脏猫,最后索性叫他黑猫。

      他确实不算白,却也不是黝黑,那是一种很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有着阳光的气息,而他的眼睛里则像是揉进了阳光的金色,闪着动人的光。
      他是主动的,积极的,与她的前男友完全不同的类型。

      前男友是那种不够畅快明了的,虽然他的脸也是阳光的,只是那是另外一种阳光,眉眼生的分明,眉毛细看是一根一根的,眼睛是温润的单眼皮,只是有些白,加上鹅蛋脸,看去有些多余的秀丽,好在他是沉默的,可靠的,好看的唇形上有着微微的青色,所以他整个人综合起来是很有吸引力的。

      李优迪不算大美女,却也是有着让人动心的条件的,她修长白净,秀丽敦厚,是长辈喜欢的那种姑娘,可是,对于男孩子来说,她是需要用心去喜欢的女孩。

      换言之,李优迪不算难看,她只是很难打动男生的心,她看上去缺乏那种情趣,抑或缺乏某种女孩子应该具备的吸引力。而一旦有机会深入了解了她,男生往往会发现她也是可爱的,有女人味的,只是在快餐时代,肯下这种功夫的人很少。

      和前男友是因着某些机缘,见了很多次面,开始的时候,他对她也是没有感觉的,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他所关注的,是另一个苗条时尚而又活泼健谈的女孩子,直到隐隐知道那女孩子有了未婚夫,他的眼光才开始看向别处,他看到在角落里为他眼睛发亮的李优迪,许是受了感动,于是他看向她的眼里也有了温暖,然后两个人开始慢慢走在一起。

      不知道有没有人做过这样的调查,一个有伴侣的人,往往一直都是有伴侣的,和这个分了,很快就能认识下一个,反之亦然,虽然并不是没人喜欢幽兰,但是毕竟喜欢玫瑰的人居多,一个受异性欢迎的人,在多数情况下都是一样的,一个不起眼的人,在多数情况下都是不起眼的,总结起来一句话,话糙理不糙,

      旱死的旱死涝死的涝死。

      然而每个人都有一个硕大无比的自我,总想着遇见一见钟情,总希望与她或者他在人海里相遇,从此彼此再也移不开眼睛,李优迪对前男友是这样,她误以为前男友对她也是这样。直到他把眼光投向他真正想看的地方———另一个年轻漂亮时尚的女孩子,从此一切都变了。

      她曾经以为他是一时糊涂,直到他拉着那个女孩子的手,大大方方的对她说hello,她才知道,她才是他的一时糊涂。

      她不来就不擅长争取,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而他却牵起了别人的手的时候,她觉得无地自容,在三十岁那年,逃避一个人,逃离一座城,那也许应该算是是她最后青春时光里的最后一次不管不顾。

      她以为她的心死了,从二十六岁到三十岁,她认定了那一个人,她以为她努力把握用心经营就不会遭遇三十多岁还嫁不出去的尴尬,奈何事与愿违,不过也幸好事与愿违。

      她以为可怕的事情真正到来了,三十岁,未婚,没男友。

      可是等真的到了这一步,她才发现,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社会对剩女的宽容度逐日增高,三十未嫁也不再是那么不可理解的事。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她享受着作为轻熟女的小资时光,从生活中寻找点滴快乐,居然也就再一次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人。

      她在工厂里四处求教的时候,遇上了何代,何代带着她,把能教的都教给她了。最后,她要谢谢他,他说:

      那就让我请你吃饭吧。

      她的脸腾的红了,她已经记不得上次被男生套路是什么时候了,也或许之前从来没有过吧,也许女人任何年龄,都是喜欢男生稍微强势一点的吧。

      她比他大四岁,她看得清他的套路,却无法拒绝。

      何代带她去了当地最好的日本料理店,她第一次感受到被追求的虚荣和满足。

      两个人从店里出来,夜已经有点深了,她有点微醺——清酒的酒力刚刚泛上来,他恰到好处的神兽去扶她,他的手臂轻放在她的肩上时,她一阵目眩,几乎就要靠过去,不过她终于还是撑住了,他在她耳边轻轻说,

      我就住在附近,要不要过去歇一会。

      这句话像一阵冷风,忽地拂过她的脑海,她瞬间清醒了,难道?她的心突突跳,难道这套路就只是套路,她快走几步,手扶上了栏杆,有了新的依靠,她的心跳逐渐平复,真正的冷冷的夜风一吹,她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呵呵,我这个年龄,怎能上这种小当?

      一种莫名的自信让她看上去平添了几分风情,她回头对他笑道:

      改天吧。

      回身招手拦下一辆出租,她头也不回的上车,从车窗里冲他笑着挥手。
      何代笑笑,也向他挥手,

      到家给我电话。

      她心里计算着,他们今后的关系就要看他以后的态度了,这次以后,如果他是态度骤然变冷的话,那他不过就是个骗色的浪子,没什么可留恋的的,如果他仍然紧追不舍,那就是两个可能,或者他是个不肯服输的猎艳高手,或者就是动了真心,后面这个可能性或许不大,但是是她最想要的,她要静观其变,她不能错失良机。

      何代果然继续穷追不舍,但他是聪明而又技巧的,可怕的是,她明明能看穿他的小小技俩,却丝毫不觉反感,甚至有点喜悦和感动,仿佛是在看一个小黑猫费力讨好主人所做的表演,看上去可爱而又令人怜惜。

      她和总经理到现场开会时候,他会隔着许多人定定望着她,然后发微信给她,

      你的头发没绑好。

      她的手下意识去确认时,却发现头发都好好的扎起来,扣在安全帽里——-女性进现场作业间必须要注意的事项,为的是防止头发被机器卷住发生危险。

      她一向注意,这次也不例外,而他偏要捉弄她一下。

      她的动作,他看在眼里,他的眼睛本来就大,含着笑意,就更显得水汪汪了,她嗔怒的看向他,他的微信发过来,

      晚上想吃什么?

      总经理在给制造部长他们训话,暂时用不到她,她偷偷的回复他:

      还不知道。

      他和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浅浅的调笑着,她恍然觉得有一种过日子的平淡与踏实。仿佛这样的小小快乐,连接着天荒地老,蕴含着岁月静好。
      手机在手里发出振动。他的消息回过来了,

      想吃海鲜吗?

      她的眼睛看向总经理,手指头却在轻点手机屏幕,

      恩。

      他回复的很快:

      要不我带你去吃龙虾?

      她在心里轻叹,到底是年轻,时不时就敢奢侈一把。

      她想了想,没有回复。把手机放进衣兜里。

      机械部长喋喋不休的汇报,几个日本人课长也在提要求,总经理焦头烂额,不耐烦的在文件上签了字。

      原来几位日本课长要求自配翻译,总经理因为自己有李优迪,无法驳回,只得忍耐着签了字。谁知几个家伙不依不饶,进一步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要漂亮年轻的!

      李优迪无可奈何的看着诺大的工厂,心里轻轻叹息任你再大的工业帝国,也经不起你争我夺的内耗,往往并不是我需要什么所以我要什么,而是你有我也得有,人性的特点,在哪里似乎都分别不大。

      有时候我们都会忍不住向往彼岸,仿佛彼岸就是理想国,我们似乎忘记了,彼岸的对面也是人,也有你所不满的这一岸的人的人性中的弱点,理想,永远只能是理想。
      国与国之间,也是如此,中国人之间有的斗争,日本人之间也有,甚至更为激烈。

      所以还是不要羡慕彼岸了吧,毕竟此岸才是家。

      后来日本人各部门小头头和总经理拉锯站的结果就是,新的翻译被招进来了,果然是几个极漂亮的翻译。她们当中最为出众的,就是张凡,上一章性骚扰风波中那个美女翻译。

      张凡入职的时候是盛夏,还没等到立秋,那头工厂就有了何代追求张凡的传闻。

      对李优迪来说,这实在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事。

      何代实在是太年轻了,二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在过了三十的女人看来,他们充满活力和想象力,有权利也有能力追逐自己想要的。

      李优迪虽然能理解,可还是有些失落。

      何代一次又一次去复印,张凡就坐在复印机旁边,何代一张图纸跑了十来趟,这些是李优迪留意看在眼里的。

      张凡来之前,何代夜里总是给李优迪发微信,他总喜欢雨夜开车,没有目的,就是听着音乐,开着车在水气茫茫的城市里游弋,每逢雨夜,他总会邀请李优迪出来陪他,李优迪对此从来都是拒绝,只有那一天,夜里九点十点的时候,李优迪已经睡下了,何代又来邀请她,她的心仿佛不听自己使唤了,不知怎么就答应他了,她起身换衣服,挑了一条黑色的欧根纱裙子,又照了照镜子,还好,她是不显老的圆脸,皮肤护理的也还不错,即使不化妆,她的脸也还可以看——在夜色中。

      她打着伞,脚上穿的是短短的小雨靴,黑色雨靴配着黑色短裙裤,越发衬托得一双腿雪白,她似乎对自己也很满意,虽然她知道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往往有着异常的娇艳,可是也只是一刹那的光辉,那之后就会日逐一日的暗淡下去了,要保持美唯有追逐另一种知性大气的美,而青春的美是不会再有了,她现在只有那么一点点了,这应该是上天最后的恩赐,要她好好把握住。

      也许黑猫就是她的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女人的样貌一过三十岁,就开始走下坡路,基本是这样,只是没有那么精确,有的女孩子二十七八岁就已经开始衰老了,也有的女孩子三十三四还能青春无敌,只是三十岁是一个模糊的数值,是一个大概,就好比我们说一个人头发不足五百根就要算秃头,假如一个人有五百头发,从理论上来说,不算秃,可是被人拔去一根呢,他会duang的一下子就变成了所谓的秃头么

      当然不会。

      只是人总是喜欢一个用具体的数字来使事物明确化,所以大家会说女孩子不能超过三十岁不嫁人,也会说帅哥的头发不能少于五百根。

      事实上三十岁以后才嫁人,还嫁的不错的,别说明星,就是在李优迪身边,也是比比皆是的。

      李优迪抱着加入三十岁后嫁人,还有和黑猫认真发展姐弟恋的幻想,上了车。

      黑猫不说话,只把音乐调到最大,然后就启动了车子。

      黑猫开车很凶悍,好在雨夜路上的车不多,只是偶然有车稍微妨碍了他的速度,从而影响了他的心情,他旋即愤怒,甚至破口大骂。

      李优迪本来不喜欢他的粗鲁,可是她仿佛又喜欢他的粗鲁,她从没接触过这样的男生,喜欢就厚着脸皮大胆追,不喜欢就直接说出来,然而又是个有城府的,在公司里立得还算蛮稳的人,李优迪渐渐有些眩晕,也许今天他们可以在一起多呆一会,多一些了解,他会不会和她认真交往?会不会和她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李优迪在心里默默盘算。

      他对她说过,他喜欢比自己大的女孩子,尤其是大四岁的。
      他很赤裸,他很直白,可是这能代表他很真诚吗?她看不清他,两个人几乎一路都没有说话,黑猫看上去越来越暴躁。

      雨慢慢小了,车子前窗上有大团大团的雾扑过来,李优迪突然觉得莫名恐惧,在这样的夜里,和一个冒失的小伙子这样飙车,她追求的现世安稳呢?

      于是她提议:
      我们回去吧。

      过了很久,黑猫才闷闷的说了句,
      好。

      于是车子开始往回开,他把车里的灯点着了,这时她才发现,他的头是湿的,但不是雨水淋的那种湿,他关了音乐,空气静下来了,她闻到他头发上力士洗发水的香味。

      原来他来时洗了澡,她的心里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他特意洗澡来见她,他期待的是什么呢?

      果然,到了她家小区,他问她:

      不请我上去喝杯咖啡吗?

      这句话帮着李优迪确认了她自己的想法,她的心里开始有了隐隐的失望,她大概知道他期待的是什么了,从一开始到现在,他期待的都是一样的,他和她真心交往的可能性原来是接近于零的。

      李优迪推开车门,打开伞,下车,不改她优雅的笑容,

      今天太晚了,你还是去别处喝吧。

      他和他的车被她丢在身后,她在小区里摸着黑冒着雨回到家,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她知道他一定会诧异,这个年龄的男女,她夜里被他约出去,真的只是兜了个风。

      可是,她始终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管的住自己。

      后来的黑猫仍然和她时时有联系,只是没有了那份暧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就淡了,李优迪早就暗下决心,绝不谈没有结果的恋爱——如果一个人开始就不想和你有结果,你做了努力,也付出了,可那样获得的结果真的有意义吗?何况,一无所获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些。

      她实在是输不起的年纪了。

      她也许会后悔二十岁的时代太过保守,可是后悔归后悔,她从没想着在三十岁以后去做些二十岁时候或许可以做的事,可以犯的错,那样就太傻了,得不偿失。

      她不知道黑猫的移情别恋是否和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有关系,但是她隐隐知道,那晚就算有了什么,也难保他不会变心,早晚的事。

      他不是和她说过了吗?那天他在她对面,半真半假的问她

      如果有一个人非常喜欢你,但是他很花心,他就是管不住自己,这样的人你能接受吗?

      她懂他的意思,有那么一瞬间,她为他的真诚动了心,可是她真的不能再这么天真下去了,她的回答让他低下了头,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会让她伤心吗?

      果然,他早就预知了他有一天会让她伤心,虽然那份伤心在她的刻意预防和化解下已经降到了最低。

      得知他变了心以后,她整夜都没合眼,不是不想睡,也觉得很困,只是她的大脑里仿佛有个奇怪的巡警,每次都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下子跳出来,把她叫醒,就好像是大脑觉察到主人的心碎,担心她睡过去会有生命危险,所以这个人体司令部就启动了警戒状态,派出一个巡警来时时看着主人,不让她入睡。反反复复折腾到天快明,她甚至整夜没有睡够五分钟。刚过五点中,她就再也呆不住了,于是起床准备上班,就是在那天早上,她在路旁遇到了黑兔可可。她本来急着赶公交没有买下,直到下班时候又看到它,它和另一只稍大点黑兔子挤在笼子里,显得委委屈屈的,那熟悉的小眼神,这一次她再也不想错过它,毅然把它带回了家。

      如果没有遇到何代,她也许就忘了自己也会害怕寂寞,也忘了自己想要爱人和被人爱,是的,何代激起了她的一种狂暴的不可理喻的热情,她总要找个东西来爱,来照顾——既然她自己遇不到爱,那么起码要让自己保持着爱的能力吧,有了这个黑黑的小家伙,下班回家也有等候她的人了。没有了他,总还有它。

      黑兔可可又跳了过来,那点油麦菜对于它来说显然不够,她发现自己也早已是饥肠辘辘。

      家里几乎没有吃的了,她在厨房里找了半天,好容易找到两根胡萝卜——她前几天给可可买的。

      她洗了胡萝卜,兔子一根,她一根,一人一兔,啃得津津有味。

      她看着黑兔可可大口吃胡萝卜,不由得想,如果她真的失业了,虽然还有一点储蓄够她过一阵的,可是坐吃山空,如果有一天,她没有钱了,她和它连胡萝卜都吃不起了,那时候,那时候,不,不能有那时候。她要想办法保住这份工作,保障她和它的胡萝卜。

      生存是大计啊。为了生活奋斗也是一种幸福,为了钱奋斗也不错,起码目标明确,起码断了许多胡思乱想,那些过去了的,不该再有的念想,在生活的逼迫下,消失殆尽,只剩一个单纯而快乐的诉求,挣钱买胡萝卜!!!

      九点一刻,她又一次拨通了人事课长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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