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早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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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蔚伸手再摸摸自己的头，不出所料手上又沾了不少血。
“老师…”尉蔚颤着嗓子叫赵曦微，决心用这一手血好好赚一把同情。
赵曦微还举着电话就看到尉蔚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赶紧跑到尉蔚身边。“你感觉怎么样？”
尉蔚头皮的疼痛刚开始爬上来其实不怎么疼，但还是扁着嘴眼泪汪汪地仰脸“疼QAQ”
赵曦微扶着腰费力想跪坐在地上，尉蔚赶紧见好就收，伸手拦着“老师你别蹲下了，拉我一把。”
赵曦微闻言拉着尉蔚站起来，尉蔚以为刚才只是一下被打懵了，缓过劲来就不晕了，没成想站起来天旋地转的感觉不减反增，不仅重心一下都栽到赵曦微身上，而且闭眼皱紧了眉就是一口干呕。
赵曦微扳过她的头轻轻撩开头发仔细看，血有点凉了，头发稍微被黏住了看不清楚，大概能看到里面藏着口子，好像倒不是很长。赵曦微这边打量着她的头皮，尉蔚‘咝咝’地直抽冷气，她自己在摸自己的眼眶，稍微按一按搞得自己有点疼，眼珠就不敢碰了。
赵曦微把她头发放下去看她眼睛，搭眼一看吓了一跳，尉蔚本来眼白的地方现在充了血变成血红色，眼眶上开始现出一片青红，赵曦微把她手打掉“别乱摸！”咬紧了牙看那边被制服的男人，“走，上医院！”
“那他？”
“一会学校来处理”赵曦微看都没看那男人一眼，拉着尉蔚径直走了。
尉蔚头皮上的伤血流得吓人，其实也就是个皮外伤，眼睛和脑袋才是重头戏，不过结膜充血和轻微脑震荡拦不住尉蔚，人家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我的孩子们还在做战前准备，别的老师不了解情况，而且我现在还肩负着七班班主任的重担，不能走。再说了，轻微脑震荡嘛，好歹还占个轻字，俗话说的好，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住医院！我要继续奋斗在一线！
结果尉蔚第二天就缠着纱网来上班了，头皮上糊着一块纱布，右边头侧的头发为了缝针被剃成了板寸，再多剃剃就是个阴阳头，后脑勺一个大包。左眼结膜下出血，眼白都是红色的，鼻梁和眼睑中间偏下的地方是一块深深的紫红夹着暗红色，旁边青青红红一片，看着蛮吓人。
七班的班主任老大姐听说出事了不好意思继续在家休息，虽说尉蔚是年轻人，但挂了彩的还在岗位上坚守，自己也不好意思继续在家闲着，只怪自己是吃饭的家伙什儿开了刀，才等到休满一个月回去复诊，一听大夫说回复得差不多马上就赶回来了，除了不能大声说话没别的问题，可惜当老师的这点最要命，弄得尉蔚很不好意思，老大姐只对一脸窘迫的尉蔚摆摆手，用气声说了句‘好样的’，尉蔚当时脸更红了。
一月中下旬高考一轮复习已经过去了一大半，一轮最细致，是提升成绩绝佳的机会，尉蔚急着回来也是不想这时候换代课老师老师影响孩子们，不是说自己讲的有多好，只是讲课风格习惯不同，万一学生不适应，自己承担不起。
复习也挡不住尉蔚的名声鹊起，脑袋上的纱布简直是移动的宣传标语，即便五六天就拆了，尉蔚美人救美与不讲理家长英勇搏斗的事迹也迅速成为众所周知的秘密。
尉蔚坐在班里看着自习，供热太好热得难受，皮里肉外出了点汗，尉蔚赶紧把小外套脱了，头上伤刚拆线还不能见水。尉蔚卷着自己为了挡住被剃了的右边鬓撇到右边的头发，很久没把头发扎起来，已经习惯了，左手撑着头，百无聊赖地看着下面的学生，心想怎么办，自己这头发剃了显得自己流里流气的，像个小流氓。
有学生抬头看她玩自己的头发，偷偷笑她以为她没看见，尉蔚凛了目光佯装生气瞪她“看我干嘛？”
“没没没”学生赶紧低下头假模假式地看书
尉蔚脱了外套还是热，起身出去透透风，一出门就看到赵曦微背对她抱着手臂倚墙跟小男生说话，小男生一脸不服不忿，歪着头撇着嘴像谁都欠他几百块钱一样。赵曦微看来像是说累了，右手撑住腰，稍低头喘口气，又跟他说句话，男生依旧那个表情，为了表示自己有礼貌意思意思点个头转身就进屋了。尉蔚一看就知道，这男生觉得自己又大度又硬气，就是意识不到其实自己幼稚极了。跟怀孕八个月的女老师摆脸色，哪怕老师说得不对也不是绅士行为。
赵曦微左手肘抵着墙，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睛明穴。尉蔚抬手看看表，也快到点下班了，进屋把书本取了，外套搭在小臂上。
“老师。”她出来的时候赵曦微还在那站着，右手扶腰，不过左手抚上了肚子皱着眉“肚子疼？”
赵曦微阵痛过去抬眼就看到尉蔚专注地看着她，左手虚浮在自己右臂边，摇摇头“好了。”
尉蔚眨眨眼，刚巧下课铃响了，当即眉开眼笑“走吧老师。”
两人下班一同下楼的时候尉蔚左眼前一黑，尉蔚脚步稍顿了顿，甩甩头
赵曦微感觉到尉蔚不太对，停下来侧身看她“怎么了？”
尉蔚伸手摸左眼，本要按一下想想还是算了，“没”尉蔚笑起来宽慰她“没事走吧。”说着拉起她的手往前走
赵曦微眯了眼没动，尉蔚走了两步看她不走不明所以地回过头用一红一白两只眼睛看她，楼门口昏暗阴翳，她看起来有点瘆人，可配着尉蔚懵懂迷惑的表情赵曦微却觉得有点窝心，这样专注的眼神像是要把人溺死在自己眼里。赵曦微皱眉“周末去医院看看，眼睛不是小事，你别不放在心上。”
尉蔚哈哈一笑，连声答应，赵曦微看样子知道她根本没往心里去，想着要不自己亲自带她去。
“曦微！”两人刚出楼门口就被叫住了，尉蔚脸色都变了，心脏腾腾地跳，什么也顾不得，脸色灰白，左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埋头在自己包里摸来摸去找车钥匙“啊，那个，老师，我先走了啊。”说完也不等赵曦微说话，朝冯康一点头，“走了啊冯哥！”
“哎！”赵曦微想叫住尉蔚，可她根本当做没听见，急匆匆开锁要上车走。
“你怎么来了？”赵曦微脸上不见一点笑意，冯康却笑着迎上来“老婆，我来接你不是应该的么，老搭别人的车多不好啊！”冯康有意说得大声，尉蔚车门还没关上，听见这话顿了一顿，只当没听到，‘嘭’地关上车门猛踩下油门走了。
“那麻烦你了。”赵曦微不想跟冯康说没用的话，不跟他辩什么搭别人的车不好的话“过一阵子咱们也就没关系了，你还是不要来接我了。”赵曦微不领他的情，不知道冯康又打什么鬼主意。
“哎呀老婆，咱们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呢，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嘛。”赵曦微径直上车坐在后座，冯康不乐意了，脸色沉下来，领导坐车才坐后座，哪怕换一种方法理解，坐已婚或者有固定交往对象的男士的车不能坐副驾驶，不论哪种冯康都不愿意接受。
赵曦微一路上都没说话，自己坐在后排看着路边的风景，江边疯跑的孩子，路边摆摊的小贩，相扶散步的老夫妻。冯康不时通过倒车镜看她一眼
“老婆，你说，何必离婚呢？到时候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多辛苦啊，后悔都来不及。”冯康就是传说中大写的直男，赵曦微不试图纠正他的三观，任凭他自我感觉无限良好。冯康看赵曦微还不搭话，以为她在考虑，他算盘打得咔咔响，到赵曦微生了孩子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再好好表现一把，等她回心转意不想离婚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再离婚。他不能容忍自己的老婆离婚跟个变态去逍遥自在，他见不得赵曦微这个背叛他的女人过得好。
冯康这边恨得牙根痒痒，还忙着跟赵曦微说话，一不留神路况，闯了个红灯
“你干什么？！”赵曦微一声惊呼，冯康从后视镜里看到赵曦微一脸惊诧地看他，但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车就过了十字路口中间，右边一辆小巴已经开到眼前，冯康吓坏了赶紧往左打方向盘，那边的小巴也踩了刹车，但是已经晚了，那车急刹发出刺耳的声音，紧接着两车直接撞到一起，副驾驶车门都变形了。
冯康坐在车里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慢慢地神智回笼，开始活动自己的手脚，然后很高兴自己一点都没受伤，但是马上就肉疼，自己这雪佛兰是得大修了。
小巴司机已经炸了，下车指着冯康厉声责问“你到底会不会开车！！这他妈大道你家开的啊？！！你驾照他妈喂狗了吧！”
冯康被骂的心烦，却连连赔笑脸“对不起对不起”
他们在车外矫情的这会儿赵曦微已经疼得想骂人了，另一边又看着这男人只有窝里横的能耐，捂着肚子在心里暗暗咒骂“靠！”，冯康只顾着车完全没理她，只能她自己颤着手掏出电话拨了120。
等冯康发现赵曦微疼得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满脸是汗的时候救护车的声音都传到耳朵里了，赵曦微懒得给他任何一个眼色，被医护人员抬上了救护车。可冯康还没跟小巴车主协调好，只能暂时留在现场。
赵曦微在救护车上跟护士交代好了，需要签字的话就打这个电话叫人来，然后把塞给护士小姐一张纸条，赵曦微这时候无比庆幸自己是个老师，包里备着纸笔。
“机主姓尉啊？不太常见的姓呢”护士小姐没话找话分散赵曦微的注意力而且保持她清醒。
“叫尉蔚，蔚然成风的蔚。”
尉蔚接到电话大脑一片空白，握着手机眨眼睛半天都没出声，任凭听筒那边护士一遍一遍‘尉小姐尉小姐’地叫她。
尉蔚没等问清医院地理位置在哪就一脚油门轰出去了，结果人家一说位置又一个大急转弯掉头，被她吓到差点撞了车的车主直按喇叭拍着方向盘骂她神经病。尉蔚不停地说服自己要冷静，不敢开得太快，可是一边叨咕着一边就把油门踩到一百迈了，亏了她一路抄小道避开还没过去的下班高峰，不然很有可能明天报纸头条就是‘女司机市区飞车引起连环追尾伤重不治身亡’。
车眼看开到医院外尉蔚一个急刹把车停进车位，‘哐！’保险杠撞上前面花坛边的大理石，自己没系安全带‘嘭’地撞到挡风玻璃上，左手捂着头右手抓起包冲进医院，差点连车都忘了锁，更顾不上路上被街边自行车刮花的漆。
尉蔚一路询问着找到了赵曦微的手术室，赵曦微因为腹部受到外力刺激子宫收缩必须提前把胎儿取出来，刚推进去一小会，尉蔚拿手揩了揩脖子和额头的汗，坐到手术室外面的座位上，伤口被汗一浸有点刺痛。
尉蔚学物理的，按说应该是个正宗的唯物主义者，可是偏偏研究的是理论物理，这东西哪怕正在研究的人也是一知半解，各个分支都有自己的说法僵持不下，尉蔚本来就深受封建迷信思想荼毒，结果就变成个伪唯物主义者。
她坐在手术室外一边提醒自己相信医护人员，现在医学技术发达生个孩子死不了人，一边祈祷赵曦微洪福齐天，可是心里又犯嘀咕，都说七活八不活，万一灵验了可怎么办。
她倒还好，对这个孩子说很有感情有点夸张，其实她很讨厌熊孩子，懂事乖巧可爱的小孩子还是蛮喜欢的，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她只是出于爱屋及乌。她也幻想过跟赵曦微一起养育一个小孩，但思来想去她心里其实也没底。虽然只要赵曦微喜欢的她都能接受，哪怕不喜欢也能尽到义务，但孩子不太一样，小孩对人的喜恶很敏感，就尉蔚这种有赵曦微万事皆足的态度，万一自己不能真心、积极地爱这个孩子，且不论会因为孩子产生多少矛盾，就对孩子心理的影响也能让尉蔚深受良心谴责，她负不起这个影响一个孩子的性格甚至一生的责任。
可是赵曦微喜欢小孩，孩子没了赵曦微大概率会很难过，万一出点什么事冯康因为这个要跟她离婚怎么办？为了生育被离婚多让人寒心。万一她不想离，那场面估计更是十分尴尬了。离婚其实也还好，光孩子有什么闪失也没什么，万一…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尉蔚双手合十皱着眉头紧闭双眼
尉蔚这边祈求各路神仙保佑赵曦微平安到不知第几个来回的时候，冯康来了。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早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