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5、忤逆(中) ...
-
再说吴侍郎此时正同大爷吴兴祖在外书房等着吴兴文,听管家来报说二爷回房之后去了吴夫人正房。
吴侍郎笑着摇头道:“这孩子想是糊涂了,这时候跑去正房作甚,快着人唤他过来。”
父子二人又坐下一盏茶时间,吴兴祖见吴侍郎等得不耐烦,便站起身来:“我去看看二弟来。”
门外一阵急乱脚步声,帘子掀开,管家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的进来:“坏了坏了,老爷,二爷发起疯来了,不仅冲撞了太太,还把张姨娘给砍杀了。”
吴侍郎吃了一吓:“混账东西,胡说些甚!无端端的二爷怎么会伤人?”
那管家满头是汗,结结巴巴地回道:“奴才亲眼看见二爷当着太太的面,提起剑砍杀了张姨娘,口中说着要为朱儿报仇。”
吴侍郎听到朱儿的名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哽住说不出话来。
吴兴祖一旁跳了起来:“太太怎样了?”
那管家答道:“有几个丫鬟护着太太,二爷近不了身,冲着太太笑了几声就转身走了,太太气得晕过去了。”
吴侍郎同吴兴祖也顾不得许多,一口气便往正院跑去。
进了堂屋,吴夫人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屋子正中地上诺大一滩血迹。
见吴侍郎父子二人进来,吴夫人气急败坏地连声道:“老爷快着人去把孽障拿住,别让他跑了。”
吴兴祖三两步抢到吴夫人身边扶住吴夫人手臂:“太太不曾伤到?”
吴夫人嘿嘿冷笑道:“弑母?他倒是有那个胆量呢!”
吴侍郎看着地上的血迹,犹如头顶一个闷雷炸开,眼前发黑,耳内雷鸣,拿手指着地上问:“这人如今在哪里?”
吴夫人道:“在东边厢房里,大夫已经来了,生生的削去一块头皮,能不能活全看他的命。”
吴侍郎听说张姨娘并未丧命,心中一喜,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侥幸侥幸。”
转头对吴兴祖说:“你亲自去厢房守着,交待大夫小心看治,断不能让他有差池。”
又命人传了福总管来吩咐:“张姨娘方才跌伤了头,如今已无大碍,约束好下人们,有胡乱编排的绝不轻饶。”
吴夫人听了气得浑身打战:“做下这样忤逆不道之事,你倒要颠倒黑白地纵着他,等他哪一天拿刀杀了我你才安乐么!”
吴侍郎心中有愧,佯做听不见吴夫人发气,满脸怒气地对福总管道:“去把他给我捆来,备下大棍,今日非把这大逆不道的孽障打死。”
福总管答应着去了。吴夫人冷笑道:“老爷也不用在这里拿腔拿调,虚张声势。一会子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权当给他松筋活骨呢。倒忘了他今日为什么杀人,只怕在他心里,这一剑要砍的不是张姨娘,而是另有其人。做出那起子见不得人的勾当来,你们爷儿俩倒是青出于蓝。”
吴侍郎听着这话句句扎心,偏又反驳不得,只得勉强笑道:“夫人这是哪里来的歪话,我且去看看张姨娘。”
一面趁势踱步出去,却并不往东厢房去,径直回到外书房。
不一会福总管满脸胀红地进来回话:“寻不到二爷,踯躅轩里面只剩下杨柳小姨娘,门上说我那混账小子赶着车把凌小姨娘连着细软一并拉走了,也没说去哪里。”
见吴侍郎铁青着脸瞪着自家,福总管连忙回道:“一会那小崽子回来我就绑了他来见老爷,他敢有半句虚的,我打断他的狗腿。”
吴侍郎却摆手示意道:“由得他们罢了,难得他一心向着主子,是个忠义的,你如何倒拿个老子的款来压他。老二闷两日自然便回来了。”
福总管连声答应着退出去,吴侍郎默坐了半晌,终是不放心张姨娘的伤势,着人去打听回来说性命料是保住了,方才放下心来。
一转念思忖着回房见了吴夫人必然一顿夹枪带棒的硬话,倒也不耐烦去听,索性便在外书房歇息了。
不料连着三日也不见吴兴文回府,吴侍郎心里便有发燥,这一日唤了吴兴祖来:“你知道老二这几日住在哪里?去把他找回来。”
吴兴祖垂目低头只不做声,吴侍郎只当他没听真切,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
吴兴祖仍旧闷着头,低声儒喏:“二弟心里不自在,老爷便容他在舒散几日罢。”
吴侍郎瞪起两只眼:“我听说他每日都在衙门里当差!谢家的亲事就来下定,他还整日流连在外,成何体统!”
吴兴祖垂下眼答道:“他是伤心得紧,这时候提婚嫁恐是不当。”
吴侍郎闻言大怒,伸手将座椅扶手拍得嘭嘭作响:“他如今是朝廷命官,承蒙谢太师青眼,拿一门绝好的亲事来配他。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我们这样的家里三房四妾都不为过,他也算是上阵杀敌威名远扬的人,死一个丫鬟值得甚么,竟至这样忤逆父母,这个不孝子!”
吴兴祖低声道:“老爷这话儿子不敢苟同。”
吴侍郎喝到:“你说甚么?”
吴兴祖大着胆子抬起头:“朱儿同二弟打小一起长大,自然比别个不同,二弟虽然平日面上看着淡淡的,实则是个心热实在的。那丫鬟是他心爱之人。儿子不敢编排老爷的不是,只是老爷此番,确确实实怨不得二弟。”
吴侍郎气得七窍生烟,站起来照着吴兴祖的脸上便是两个巴掌,一抬脚把他跺翻到地上,在身上头上一顿乱踢。
一迭声唤人拿棍子来,把吴兴祖扳倒在凳子上,亲自动手打了一顿板子。
吴夫人得了信慌慌张张的跑来,吴侍郎暴跳如雷,口中犹自喝斥不止畜生不肖。
吴夫人抱着吴兴祖嚎啕痛哭,一头落泪一头埋怨吴侍郎糊涂昏聩,纵容得小儿子干下砍杀庶母这样伤天害理没天理的事,却对忠厚老实的大儿子下狠手。
愈数落愈来气,爬起来要与这混账老儿拼命,正闹得天翻地覆时大奶奶钟氏闻讯赶来,。
钟氏见吴兴祖软塌塌地趴在凳子上,吸一口冷气两眼翻白,身子往后一仰倒栽葱直往后倒。
众人连忙搀扶住,又把吴兴祖也抬进房里,一时请了妇科大夫在里间给钟氏看诊,跌打大夫在堂屋给吴兴祖敷药,忙乱不堪直折腾了一夜。
吴兴祖些许外伤倒无甚紧要,钟氏却是经过这一吓,生生地又落了胎。
吴夫人心中恨极,使人将吴侍郎的铺盖家伙搬去外书房,放话不许吴侍郎再踏进正院一步。
吴侍郎后宅反了天只好自叹倒霉,在他心里其它的尚可,唯有吴兴文与谢家七姑娘的亲事万万耽误不得。
这一日衙门回府路上,坐在轿中正暗自盘算怎样哄得吴夫人去谢府提亲。
好巧不巧便遇见了谢太师的仪仗,吴侍郎连忙出轿亲至谢太师轿前参见。
谢太师格外亲切,从轿中伸手出来扶住,虚客套几句便问:“令二公子上奏章自请戍边大同一事,吴大人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