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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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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秀嬛是偷偷跑出来的。
她的父亲魏斯,是皇帝最为倚重的宦臣,虽常居宫中,却向来对她严苛。除了偶尔准许去太和宫礼拜之外,几乎日日将她束在家中,只是近日恰逢年关,宫里的事物一应都压在他身上,实在分不开精神再去管束这个女儿,魏秀嬛这才有机会怂恿着婢女阿紫偷偷将她带出府,来了这汴京城最为繁华的京城路。
游玩了大半日,见日光逐渐西斜,阿紫不由催促:“小姐,玩也玩够了,咱们也该回去了!若是叫老爷知道……”
阿紫想起魏斯一张威严的脸,不由缩缩脖子:“若是叫老爷知道,阿紫怕是要受重罚的!”
魏秀嬛自然没玩尽兴,可惦念着阿紫所言非虚,便只得无奈点点头。
阿紫眉开眼笑,正打算扶着自家小姐回府,忽然听到人群里一声惊喊,随即是马匹一声长嘶,人群四散而开,只见不远处竟奔来一匹赤色大马。
那马匹周身赤红,虽形似马,可体型却状若蛮牛,阿紫一时愣住,竟忘了那马匹所来的方向正是直冲她家小姐!
魏秀嬛也被吓得不清,心里虽惧,可脚下竟如生了根一般不能动弹,她眼睁睁的见那发狂的烈马一步步逼近,甚至能够感觉到那畜牲呼出的燥热鼻息。
她吓的两眼一闭,近乎昏厥,然而预计而来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耳畔擦过一丝凉风,随即是那压迫在她面上的热浪骤然抽离。她睁开眼,见那赤马已然停下冲撞,只在原地嘶鸣挣扎,绕颈的缰绳被紧紧束住,而握着另一端的是一位英挺的月白男子。
那男子俊朗翩逸,容貌绮丽,颜色竟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位都要出众,明明是清风朗月的气质,可此时却双唇紧呡,额上微微有青筋隐露。
魏秀嬛这才反应过来,忙焦急喊道:“公子小心!”
可那声音并未对沈煜起到多大作用。
他的掌心此刻如烈火灼烧,疼痛并不只来源于掌心,还来源于他紧箍马腹的双腿。心道:这马不仅生的异常威猛,力气也大的骇人,马腹竟坚如磐石,令他无从下脚!
如此耗了半刻,沈煜也有些体力不支,他稍稍一缓力,那马便如脱缰野马,又是一阵横冲直撞。
沈煜秀眉紧拧,随即一咬牙,提拳便往那畜牲眉心处一计重击。
烈马似被发懵了,喉间咕噜一声,待反应过来竟是挣扎的更加厉害。
魏秀嬛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想要喊,可嗓子竟像被人生生掐住,竟喊不出分毫,只能揉紧帕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驯马之人。
几番挣扎不能挣脱,那马匹像是被惹恼了。前蹄一扬,原本紧绷的缰绳竟骤然断了,沈煜身子不稳,整个人便被摔下了马背。
一旁的阿紫被吓的面色惨白,拉着自家小姐的衣袖不肯撒手,魏秀嬛更是面色如纸,攥着娟帕的掌心尽是密汗。
忽听耳边几声沉闷响声,原来是沈煜又飞身上了马背。没有缰绳受力,他干脆抱紧马头。一手遮住那野马的眼睛,一手则成拳提力击打,连连打了数十拳,那赤马才轰然倒地,抽搐着喘起粗气。
沈通已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见沈煜满头大汗,手背上竟也是血肉模糊,心里又惊又急,忙上前扼住他手腕,细细检查,见只是皮外伤,并未伤着筋骨,这才稍稍定了定心,道:“爷可还好?”
“无碍。”
魏秀嬛由阿紫扶着也上了前,她凝眉看了一眼沈煜的伤口,这才从袖口取了只娟帕出来。正想要替他包扎,可忽然想到自己还未出阁,大庭广众接触一个陌生男子实在不像样子,便将那娟帕递给一旁的沈通,微微施礼道:“劳烦您了”
沈通看一眼那素净的帕子,又看一眼沈煜受伤的手背,没有拒绝。
待包扎完毕,魏秀嬛才缓缓吐出一口郁气,随即轻轻一拜:“多谢公子搭救,今日若非公子,秀嬛怕是……”
魏秀嬛感觉到一条视线落在她身上,正是面前的如玉公子无疑,只觉呼吸一窒,耳根竟也跟着红了起来,更加不敢抬头了。
她生怕叫人看出端倪,赶忙又掖拜道:“公子大恩,秀嬛铭记于心,不知府邸在哪?他日我定随爹爹登门道谢!”
沈煜瞧着她,见她举止得体大方,应是悉心教导过的,简简单单出手的一条帕子也是宫里才有的天蚕丝所制,再看她的相貌,轮廓虽不大像,但眉眼之间依旧有宫闱里那人的影子,便知此女子怕就是魏斯养在民间的那个女儿无疑。
他并不想与内宫之人牵扯太多,于是道:“小姐误会了。子奉是恐那失常的马匹踏伤百姓才驯服它,并不是特意为救小姐。”
他语气颇为冷淡,面上也没什么波澜,魏秀嬛一时发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更是没想到要如何作答。待再抬眼时,那月白的身影已行的远了些,她忙小跑着追上去,有些急切道:“尽管公子这般说,可秀嬛依旧心怀感激的!”
她想知道这位公子的名姓,可又不敢直言相问,只得立在那里,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两瓣粉嫩的唇都被咬的红红的。
“天色已晚,小姐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沈煜依旧没什么表情,一旁的沈通却有些按捺不住了。心道:这姑娘明摆着是要报恩,不定还要以身相许,爷平日里倒是聪颖,今日怎的不开窍了?
沈通自觉身为长辈,得为主子的婚事做些打算,又见那女子生的唇红齿白,样貌极佳,想必是位教养很好的官家小姐,郎才女貌,指不定还是场佳话!正打算开口报出自家爷的名号,却听前头传来口哨声。
“是你驯服了我的乌踏?”
说话的是位极俊的公子。回字底的黑色长琚,身披明黄大氅,明玉束冠,腰配银剑,冠上发带交于耳际,在那周身贵气中添了几分风流。
那人已经行到了跟前,对着沈煜一拜道:“在下云枭,不知可是公子驯服了我的乌踏?”
待走的近了,沈煜才看清了那人长相。墨发如漆,杏眼如潭,脸部线条很是分明,眉骨也极为高挑,虽是中原人打扮,但却是三分异域人的长相。
沈煜微微一眯眼,眼中渐渐生寒。
一旁的丫鬟阿紫率先忍耐不住,怒气冲冲的站到云枭跟前道:“那疯马是你的?你可知它差点踏伤了我家小姐!”
云枭这才微微转眸看向魏秀嬛,思忖了一番后他抱拳行礼:“冒犯了小姐,实在抱歉,云枭在此告罪!”
言罢,便又将视线落在沈煜身上,朗笑道:“这乌踏是我有幸得的一匹宝马,只是野性难驯,我驯服许久他都不肯认主,今日却叫我大开眼界!”
丫鬟阿紫怒不可遏,叉腰指着云枭道:“你这人怎么这般无礼!你的疯马差点伤人,你竟还这般乐呵呵的!”
魏秀嬛拉了她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阿紫憋着一口恶气,良久这才气呼呼的住了口。
云枭淡笑不答,沈煜却冷冷道:“这几年大历虽试图与匈奴交好,但也不代表放纵你们在我大历国土上逍遥放肆!”顿了下,方继续:“那伤人的乌踏既然是公子的,烦请妥善处理,否则下一次我必不会再留那畜牲半条性命!”
他的声音轻轻冷冷,可话锋却是陡然的寒意,这莫名的敌意叫公叔枭心头一怔。
想了想,或许是因为乌踏差点踩伤人,这才惹恼了眼前人,不由抱拳郑重起来:“兄台教训的是!是我无礼了!乌踏虽是良驹,却也断然比不上人命!待我回去一定对他严加看管,定不会再叫他出来害人!”
言罢,却又忽然不正经的眨眨眼,那骨子风流劲儿又上来了:“只是不知兄台怎知我是匈奴人?”
怎知他是匈奴人?
沈煜忽然想要冷笑,他这辈子最痛恨的便是匈奴人,又怎会认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青铜月色投雷?!
投雷时间2017-06-03-07:0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