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水千山总是坑》一半山川

48、付衍和申湛辰

　　“付衍，别睡了，来活了。”
　　铁门在外面被猛踹一脚，发出哐当的破烂声响。
　　天花板吊了半截的灯没接稳，拽着电线又往下蹦了一长串，快要打到手术台上。

　　付衍从手术床上睁眼，眼睛差点被灯泡晃瞎。

　　“江克你刚换的机械腿不想要了是吧？你不想要腿是小事，门撞坏了你赔啊。”
　　她嘟囔一声从床上爬下来，核对指纹锁，门从里面被拉开。

　　一股血腥味传来。

　　江克露出身后已经昏迷的人：“黑船的二当家，听说在做任务途中被对面一个向导冲破精神网，脑子还被开了瓢，黑船说了，十万积分点收尸，五十万积分点救人，咱们这票赚多赚少就看你了。”

　　“二当家只值五十万？你会不会报价啊？”
　　付衍白了江克一眼。

　　“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SC集团不是号称研究出新义体了吗？市面上旧型号价格大跳水，生意不好做，黑船砸了不少货在手里，这已经扒了她们半条命了。”

　　江克冲付衍招呼：“过来搭把手。”

　　两人合力把二当家拖到手术台上，江克拍了拍付衍的肩膀：“靠你了。”
　　付衍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消失，不要打扰她做手术。

　　江克立马离开，走前还给她把门反锁了：“别一边做手术一边打游戏啊！黑船要得急，上次你就是打团战耽误了三小时！给你把平板拿走了！”

　　付衍：“……”
　　江克，好样的。
　　回头就把她开除诊所。

　　没了干扰，付衍只能全神贯注和二当家大眼瞪小眼。

　　付衍是个医生。
　　严格来讲，是个修理工。

　　能在黑街混这么长时间的多少都有点本事傍身。
　　这里是联邦管不到的天堂乡，亡命之徒鱼龙混杂，每天都有人缺胳膊少腿。她在黑街开诊所也有几年了，凭借一双巧手屹立不倒。
　　手术技术精湛还是其次，关键在于她能把别人淘汰的废铜烂铁几番改造，变成专属定制。

　　好用，灵活，便宜。
　　性价比极高。

　　所以诊所“甜酒”盛名远传。

　　付衍拿起手术刀，转身，环视背后满架的机械脑壳。

　　正在她纠结该给二当家换个怎样的头盖骨时，她突然瞥见斜插在二当家耳后的一枚小小，银色芯片。

　　“嗯？这是个什么东西？”
　　她饶有兴致把芯片取出来，上面刻着一行激光刻印。

　　M93.

　　*

　　手术过程很顺利。

　　唯一麻烦一点的是，需要考虑到破损的精神网。

　　二当家是个哨兵，被对面向导精神压制叠加真的脑子被打，脑神经受损严重，付衍不得不花了三个小时才一根根把她的神经触点重新焊上。

　　向导可以精神威压，当然可以精神修复。
　　只不过人脑过于复杂，每个人的精神网也不尽相同，如果不是匹配度高且互相熟悉的哨向，普通向导很短期完成。
　　这活需要耐心，细心，还需要亿点天赋。

　　五小时后，付衍就拿手术刀敲起唯一的铁门：“好了，快放我出去。”

　　“你不会是想骗我开门为了拿平板打游戏吧？”江克在外面将信将疑。
　　付衍死鱼眼：“江克你再不开门信不信我把你做成游戏？”

　　滋啦。
　　门从外面打开一条小缝。

　　付衍放下手术刀，洗手，径直做到沙发上拿起平板，边点开游戏道具交易面边叮嘱江克：“脑袋用了M72型的，镀金的后脑勺，很漂亮的，交货时记得多加价五万点。”

　　“对了，提醒他们。精神网就算修复了也得花时间自己锻炼，能恢复稍多各凭本事。就像被毁掉的草地，我给她们把地平了，种子洒了，水浇了，草长出来得要时间。三个月售后期，有问题提前找。”

　　“临时加价啊……”江克琢磨了下，“要不你跟我去趟？临时加价我怕对方不肯付款，你在场应该没人敢说不。大不了你把人二当家脑袋再破个网。”

　　付衍正在刷道具，突然眼前一亮，她把道具栏往上拉了一条，视线停在一款M93的机械脑上。

　　旁边简介：M93，SC集团秘密研究的新型脑神经义体。
　　红字加粗：新型脑神经！
　　功能介绍：可以模拟精神网，摆脱哨向精神依赖，再也不怕精神网受损！

　　“不去。”
　　付衍眯起眼睛。

　　这款游戏也不知道是谁做的，游戏道具全部都是真实存在的货物，虽然这上面不走交易，但每次新道具发售，在黑街的交易大厅里都会发布新的交易任务。

　　“我有事想查一下。”
　　付衍把从二当家那儿顺来的芯片插在平板里，发现上面还加了密码。

　　她兴趣更大了。

　　“对了，你知道黑船这次做的什么任务吗？接的谁的活？”
　　“谁知道啊，想知道自己去问。我们就负责救人，不该问的不问，这规矩不是你定的吗？”

　　江克见叫不动她，狠狠鄙夷了她的小姐做派，只能喊正在电视前的女人，“薇姐，跟我去趟呗。有你在她们也不敢真动手。”

　　晴薇，黑街出名的毒蝎子，用毒耍枪都是一把好手，还是个暴脾气，是“甜酒”出门要债负责唱白脸的主。

　　“可以，那五万八八二。”晴薇头也没回，“我八你们二。”
　　也是位掉钱眼的主。

　　江克嘴角一抽：“……谈判的是我诶，你甚至都不用开枪。”
　　晴薇：“那九一开，我九你们一。”

　　“□□！你四我三付衍三！”
　　“七三，我七。”
　　“五五！你五！”
　　“成交。”

　　江克没好气：“付衍你不管吗？啊？你不管吗？你只有2.5了！”
　　付衍正在和密码做斗争：“不还有五十万吗？我六你们四，不用争了。再吵散伙。”
　　江克：“滚！”

　　三人合作已久，向来都是按规矩拿两成，多的算公账，也就临时加价会打打嘴炮。

　　临走时江克还在和晴薇掰扯到底是2.5还是2.4。

　　付衍一门心思扑在密码上，回过神来，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她试了好几次，总算编了个自动破译软件，眼看进度到了98%，她也伸了个懒腰，准备去接杯咖啡再接再厉。

　　咖啡机是从旧市场淘的N手货，每次用的时候都得拿扳手敲几下。

　　付衍刚把咖啡液从机器里敲出来，就听见外头也传来哐哐哐的敲门声。

　　这节奏，这力道——

　　“江克你再敲你真自费给诊所换扇门啊！”

　　付衍刚愤怒把门拉开，就瞥见寒芒一点。

　　门外空无一人。

　　但她脖子上却已经横了一把匕首，背后有人传来低沉的声音：“闭嘴。”

　　叮咚。
　　自动软件破译密码进度100%。

　　“芯片在你手上。”

　　来人声音听起来微弱，但很稳，让付衍想起手术刀把棉线剪断的咔哧声。
　　看似安静，实则是深不可见的暗流，把握命悬一线。

　　她把她架进屋内，把门反锁，匕首已经按在她大动脉上，再施加一点力道，付衍就会血溅当场。

　　“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