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念三世一心人》无悔37度

3、生死两茫茫3

　　少瑾在橙儿放门口犹豫了很久，几次抬手想要敲门，都收了回来。说真的，他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娘亲交流，从小他就没怎么见过橙儿，少数几次在天庭盛会中见到她，又碍于储君的身份，只能是粗粗行礼，然后便去应付那些各式各样的仙官。小时候，少瑾也想像少瑜那样在娘亲的怀里撒娇，感受娘亲怀抱的温暖，渐渐长大，他不再奢望，能见娘亲一面，他也就满足了。少瑾一度认为自己是没爹没娘的孩子，见橙儿的次数是那么少，更别提母子二人单独相处了。
　　“门口站了这么久，”少瑾不知第几次抬起手的时候，屋里却先传来了橙儿的声音，“进来吧。”
　　“是。”少瑾讪讪地收回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上一次见娘亲，是十年前外祖母万岁寿诞，那年娘亲盛装出席，还同几位姨娘共同跳了支天庭祥和舞，那是少瑾为数不多的几次见到娘亲精心打扮的时候。自打外祖母寿诞以后，少瑾再也没有见过娘亲，倒是听大姨提起过，她娘亲云游去了，一年前才回来，回来以后依旧也是闭门谢客，他抽空来过几次，各种原因，总之也没见上橙儿一面。
　　“孩儿拜见娘亲。”其实少瑾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橙儿会见他，所以此刻忍不住用余光瞥向橙儿，想看看她是什么情况。
　　“别多礼了，坐吧。”橙儿静静地看着少瑾，给他倒了杯茶，示意他在自己对面坐下，看起来并没有多少见到儿子的欣喜，“十年没见，你跟他越来越像了。”
　　“他？”少瑾想了想，似乎有些明白橙儿所说的是谁，小心翼翼地开口，“是……爹爹吗？”
　　“你和他真的很像，眉眼、神情……”橙儿依旧笑着，只是眼底多了一丝悲凉，“不愧是他的孩子……”
　　“娘亲……”少瑾知道橙儿的心情，可多少总觉得有些尴尬，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最近可还好？”橙儿自知失态，只是看着儿子，总是会忍不住想起早已经离去的那个身影，她控制不住心底的思念。
　　“嗯，都好。”少瑾不知橙儿问的是什么方面，只能笼统地回了一句，“听大姨说，眼下这个时节，瑶池的莲花开得正好，他们去赏莲了，娘亲不去看看吗？”
　　“少瑾，你可恨娘亲？”橙儿没有回答少瑾，却是看着他，问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问题。
　　“……少瑾不敢。”少瑾不知橙儿意思，一时有些慌乱，犹豫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自打你生下来，娘亲就没有陪过你，就算你怨恨我，也是情理之中。”看着少瑾躲闪的目光，橙儿叹了口气，心知少瑾方才所说定不是真心话，“到底是爹跟娘亏欠了你。”
　　“娘亲……？”少瑾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橙儿，她从来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他有些无所适从。
　　“罢了，走吧，我们去瑶池看看莲花。”橙儿想抬手抚摸少瑾的脸颊，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忍住了，“我有好长时间没去瑶池了……”
　　“娘亲！”少瑾见橙儿起身走过自己身旁，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站起来叫住了她，问出了年少时很想很想问她的那个问题，“那娘亲……可是后悔生下少瑾？！”
　　橙儿停住了脚步，背对着少瑾，却是咬紧嘴唇，不发一言。
　　“小时候，少瑜、少琪都有爹娘关心、疼爱，他们可以跟爹娘撒娇，要他们想要的一切，只有我……只有我是一个人！”少瑾咬了咬嘴唇，干脆一股脑儿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其实我很讨厌那些奏折、奏章，讨厌老君、天王他们递交的各种议案，可我不能说，我怕我说了，连外祖父对我的那一点点关注，都会失去……”
　　橙儿静静听着，只觉心头、鼻尖都有些泛酸。
　　“娘亲，你是不是真的很后悔生了我，所以才那么不喜欢我？！”少瑾从小到大没怎么哭过，因为他的外祖父告诉过他，好男儿流血不流泪，尤其是要成为储君的他，更得打碎牙往肚里咽，不能表现出一点点的软弱，可是此时此刻，他还是忍不住哽咽了，“娘亲，你告诉我，也好让我……死心……”
　　橙儿的心在少瑾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狠狠揪在了一起，他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怎么会不喜欢他？！她喜欢他，她爱他，怪只怪她太懦弱，黑鹰死后，她再也不能直面黑鹰留给她的一切，包括他——她最宝贝的儿子！
　　“娘……娘亲？”少瑾见橙儿背对着自己一言不发，身子有些微微抖动，好似哭了一般，不由有些不知所措，“孩儿刚才……刚才说的都是……孩儿错了，都是孩儿的错！”
　　“你大姨他们在等我们，”橙儿没有转身，抬手拭了拭眼角，既没有回答少瑾的问题，也没有表现出激烈的反应，只是淡淡说了一声，“走吧。”
　　娘亲……少瑾看着橙儿渐行渐远的背影，叹了口气，忙追了上去，他自然不会知道，走在前面的橙儿，此刻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