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青》门前烟草

2、中篇

　　秦竹在陌生的山寨只能靠着直觉摸索前进，一路走一路记下路线。行至一座显然不同于山寨其他地方的幽静小屋，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却让人误会身处另一世界。
　　躲在花丛之后，微微探头。
　　眼睛总会去追寻美的事物。那个人儿当真是美，低头浅笑，摄人心魄。怪不得坐在一旁的人挪不开目光。
　　“丽儿。”
　　他抬手去抚摸，轻松唤出朝思暮想的人都名字。
　　秦竹摇头。
　　可惜了，那仅是一副画像。
　　秦竹想，他口中唤出的丽儿，应当是那贼匪头子口中的丽丫头吧。这人，就是那深情的二当家。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别离开我好不好，回来好不好？”那人喃喃自语，在外人看来着实像个疯子。
　　为爱痴狂吗？秦竹倒是有些羡慕。
　　秦竹轻轻走，怕打扰了他。离开那个幽静小院，她换个方向继续，差点迎头撞上冲冲往大堂回赶去的大当家。幸好反应快，及时躲过。
　　秦竹目送大当家的背影，为还躺在大堂里的师傅默默祈祷。但愿他会平安！
　　大当家的一进屋，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手下和沐子峡。扫了两眼竟没看到那个女的。
　　“去找，别让她在寨里乱跑。”
　　这寨里藏着大量兵器，绝不能被发现，那是他们和官府抗衡的力量。
　　“是。”
　　奇虞山的大当家，名为奇虎。名字粗犷了些，内心却是十分细密。平日不爱舞刀弄剑，倒是爱看些兵书，制作些机关。除了大量买入的兵器，还有一些杀伤力强的机关就出自奇虎之手。正因为有这些机关，奇虞山才会难以拿下。
　　奇虎让人将手下的尸体拖下，踱步到沐子峡边上。
　　“醒醒。”他用手拍着他脸想要叫醒他。
　　人没醒。
　　奇虎站起身对着身后的手下说，“你们下次少下点药，别浪费。”
　　手下连连称是。
　　一说完，就有个人带着一女子踏进。
　　“大当家的。”
　　“怎么回事？”
　　“这位女子说想要找个人，叫殷渐，那人好像就在咋们寨中。”边说边吵着奇虎挤眉弄眼。
　　看到他的动作，奇虎了然，多看了那女子几眼。不错，不比刚才那个差多少，可以先留着。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这是你去办吧，不过现在有点事要你帮忙，先将这么姑娘带去厢房安置，再去找阿树，他会安排你办事。”奇虎叮嘱完手下，转头看向殊名。“今日有急事，不能立刻为姑娘寻人，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殊名一点头，“没关系。”
　　“你很勇敢，不怕土匪的姑娘我第一次见。”
　　“没关系，你们打不过我。”
　　“……好，姑娘是个爽快人，带这位姑娘下去吧。”
　　奇虎回头扫过几个手下，哀叹道，“我为何有你们这种手下，带回来的人都不探探底。”
　　众人低头。
　　“阿四，去后院将二当家叫过来。这人你们看着，丢牢里去，先别弄死。”
　　沐子峡一醒来就看见一只大老鼠爬上小窗，转头对上他的眼睛。
　　……怎么回事？
　　秦竹也疑惑，这人是谁？
　　躲过周遭视线不难，秦竹将山寨大致逛了一遍，便折返去救师傅去，却在半路迎面遇上一位女子。秦竹全身紧绷，警惕地看着眼前人。
　　她察觉不到她的气息。秦竹本为竹，在灵山听惯了鸟兽草木的呼吸声，耳朵灵敏。可这次，即使是这么近的距离，她都感受不到眼前人的气息。哪怕这人学着如人类一样呼吸。
　　“你是谁？”
　　殊名望着她，没有开口。秦竹却听到了她的声音。
　　“你是在问我？”
　　“你是妖？”秦竹知道，她在用神识与她说话。
　　“算吧，你不要紧张，我只是来寻一个人，没有别的意图。”殊名脸上带笑，朝着她点头示好。
　　“你不是这山寨中人？”
　　“不是，今日刚到这。”
　　“是这样。”
　　秦竹放下些许戒备。
　　同样不是人的两人粗粗聊了一会，便告别离开。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秦竹叫住她，在凡间第一次遇到妖怪，她有些开心。
　　“殊名。”
　　“好奇怪的名字。殊名，我叫秦竹，竹子的竹。”
　　“我记住了，竹子。”
　　殊名在寻找殷渐的这三个月里遇到了不少妖怪，无一不是恶意弥漫。秦竹不一样，她身上有着浓郁的灵气，想必不是害人的主。她很愿意与她交个朋友。
　　秦竹回到大堂，猫在屋顶上看里头的动静。奇虎坐在主位上喝茶，等待着手下讯息。原本躺在地上的师傅没了踪影，应是被他们换了地方。
　　阖上瓦片，秦竹寻了一隐蔽之处，确认四周无人后盘腿打坐。用神识覆盖山寨是个累人的活，可得集中精力，为尽早找到师傅避免他死于非命，秦竹打起十二分精神。
　　山寨不算大，所以秦竹的搜寻过程不算长。在此间，她与殊名打了个招呼，看到放着大量兵器的仓库，看到了那位小院公子正向大堂方向走去，最后才绕过一段小路找到了师傅的位置。她立即往牢房方向去。
　　沐子峡头晕，虽然醒过来了，一时半会还不能完全清醒过来。他扫视周围是瓦砖铁门，握握拳手指无力。
　　“算了，再睡会吧！”沐子峡真的重新睡了过去，直到秦竹踢翻外头的小喽喽，打卡铁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徒弟你来啦！”沐子峡伸个懒腰，起身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草屑与灰尘。
　　“走吧！”秦竹看到师傅无恙，心头舒畅不少。可这当事人一副悠闲自得地派头，她觉得自己的感情白费了，这种师傅一点都不值得挂心。
　　奇虞山的匪徒是他们剿灭的目标，既然已经入了狼窝，能一锅端掉那是再好不过。
　　沐子峡蹲在石头后面，想着如何将这山寨搅得天翻地覆。
　　秦竹看他良久，“既然想端掉这个贼窝，还是将衙差带来好些，由官府抓人查封才最彻底。”
　　“这官府若是打得上来，又何须召集江湖人士。”他们来的目的就是回应官府的应召，顺便赚点银两。但那时便是轰轰烈烈的一场大战，有足够人手，沐子峡不怕。现在，就他和徒弟两人，不好做啊！但若灰溜溜逃走，又有些不甘。
　　“师傅尽管去将府衙里头的官差带来，搅一个山寨我一个人足够。”
　　沐子峡抬头望着自信满满的秦竹，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这徒弟的脸是看不清了。他站起身，低头看她。“不行，你一女子，虽武功了得，可敌这近百人数，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
　　“难不成师傅想一人留在这？也可以换我去通知。不过师傅一人有把握搅动这个山寨吗？”
　　“要是这二选一，自然是我留在这。”
　　师傅这难得的男子气概让秦竹甚是欣慰。“既然如此，我们一起留。我这个做徒弟的，自然是要跟着师傅。至于下山的人选，我还有一人。”
　　沐子峡疑惑，忙问她是谁。这山寨里头的人，自己徒弟啥时候认识？还能让人倒戈来帮忙？不是被骗了吧？不会不会，自个儿徒弟并不单蠢。
　　秦竹带着沐子峡拐了一路，最后跃过一座小墙。
　　一女子就从一房间里推门而出。“竹子，你怎来了”
　　“求你帮个忙。”
　　“进屋说吧。”
　　秦竹将他的来意说清，换来殊名的沉默。沐子峡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漂亮女子，脑子乱转。片刻后殊名说道，“你们说的我可以帮忙，只不过我要先找找这里是否有我要找的人。”
　　“谁？我帮你一起。”
　　“不用，找他不难，你们等我一晚便可。你们今天就在这房间里躲着，明日行动。”
　　秦竹和沐子峡应了，转头去想明日如何捣乱。
　　天色渐晚，殊名隐去身形开始在山寨中游荡。
　　今天的山寨灯火通明，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谁让今天逃了两只小老鼠，可不得好好搜查。殊名的房间也要好好搜查，这些人不经人同意便擅自闯入。
　　床帷落下，遮住了里面的情形。
　　“姑娘倒是睡得早。”一还算有点地位的小头头说，怀疑这床上的人。
　　秦竹捏着嗓子学殊名说话，“明日早起，早点见我找的人，可否？”
　　绕了一圈，确实无处藏人，而床帷中的影子也确实不像藏了两人。“行，那我们就不打饶姑娘休息了。”
　　“走好。”
　　沐子峡贴着床板，待那些人走后才敢起来一点。他方才听徒弟说话，听得一愣一愣。他不由得崇拜起这个徒弟，“你怎么能把声音学得这么像，我完全听不出差别。”
　　徒弟勾起唇角，眉眼生色，“秘密。”
　　沐子峡一时间竟看得呆了，被自家徒弟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从床上下去。
　　殊名找人的方式很简单，找到除寨主外发号事令的那一个。这种小头目才是最清楚山寨中有多少人，叫什么的。威逼利诱，加上点迷惑人眼的小法术，那人就把她当神仙看，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结果她意料到了，这山寨中没有他。
　　对于那些人为何将她骗上山寨，殊名并不在意，一掌下去让人晕过去就回了房。
　　“如何？”秦竹问。
　　“我要找的人不在，等天再晚些，我就下山去官府。”
　　山寨中的人寻了半个晚上，终于放弃。只是守备人多了一倍。沐子峡表达了他的担忧。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太危险。
　　“我有武艺，无须担忧。”殊名平静地描述。
　　秦竹点头，她能感觉到这人的修为可比自己高多了，根本不用担心。
　　殊名向他们告别，走向夜色。
　　两人寻好地方潜伏，待天色渐亮，秦竹侧头对着沐子峡微微点头，意思不言而喻。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