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殿下》辛倪

4、第四章

　　看到闻声站起身的我，黑衣仙君立马憋住兴冲冲的神色，理了理表情，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道：“你就是新来的宫娥春歌吧？”
　　我连忙点头称是。
　　“我是这清微宫掌案丁钰，你说说你都会做些什么？”
　　“…禀…丁掌案…大约洒扫庭院、盥洗衣物、烹备膳食的事情都会做。”这些和我在烟霞山扫扫树洞、梳理羽毛、啄啄黍米应该无甚区别，嗯一定没区别，我心说。
　　“如此甚好。”丁钰似有些憋不住严肃的表情了，我都能看到他脸上的肌肉在微微的抖动。果然下一刻丁钰就突然裂开嘴笑开。
　　“哈哈……荀煜诚不欺我，果然给我们清微封来了一个年富力强的仙子啦。”
　　我虽没在书塾正儿八经读过书，但也心觉“年富力强”这个词似有不妥。
　　“春歌谢过丁掌案夸奖。”
　　“以后叫我丁钰就可以了，你要是觉得顺口也可以叫我——钰钰。”丁钰兴冲冲的脑袋凑过来，眨巴着眼睛。
　　“呃……好吧。”
　　“你不知道，虽然殿下好清静，不喜生人在前，但咱这清微宫好说歹说也是殿下一处行宫，怎么能每次派来的都是些年纪大的仙姑呢，古板又无趣，还没几天就下届去了；好不容易来个年轻的仙子没两天就哭哭啼啼的跑了，说什么损元气，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和荀煜那个冰坨子说了半天才答应给咱清微宫封个年轻点的仙子，等了许久，终于把春歌仙子你盼来了！春歌仙子呀，咱们以后一定要长长久久的相处，好生侍候殿下。我和你说，咱这清微宫可是好地方，不仅在灵气丰沛的六重天，背靠……“
　　丁钰说了许多也不见停下来的样子，我尚未吃过午膳，肚中隐有饥饿。
　　“丁……丁钰呀，春歌以后一定唯殿下马首是瞻，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你看我这来了清微宫，住在哪里？去哪里用膳？哦哦还有还有，我做点啥呢？”
　　丁钰被我打断话语，并不生气。
　　“正殿后有许多厢阁，左手边第一间最大最敞亮，我已经打扫干净了，以后你就住那了。用膳吗？殿下在时，九重天云睿宫的仙姑会下来烹备饭食，咱们就有口福了。像今天这样殿下不在，你可以去厨堂随便找点吃的；若春歌仙子能施展厨艺，我自是欢喜至极。”
　　我期待的看着丁钰，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丁钰被我期待的眼神看着，挠挠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春歌在咱这清微宫做点什么呢？”我提醒道，一边挺胸抬头微垫脚跟，以期望他给我分个重要的差事。
　　“哦哦，咱这清微宫平日也没啥事情，我想想呀…”丁钰支着下巴转了一圈，“哦，你就看这院子脏了，殿内积灰了，去擦一擦扫一扫，就封你清微拂尘掌案！”
　　什么拂尘掌案，不还是洒扫庭院，果然不出所料……
　　看我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丁钰凑上来，欲言又止。
　　“那个……春歌呀，那些仙子说的那些个嚼舌根的话，你千万不要听。你看我不身强体壮仙体稳固。咱们清微宫殿下御下宽慈，云睿宫掌膳掌衣派来的仙子平日包揽了大部分活计，我等侍候好殿下就行了，况殿下平时还不在清微宫，这清闲日子在天上都是少有……”
　　“他们说了什么嚼舌根的话？”我疑惑的问。
　　“哦，我想起来兜率宫中还闷着丹药我怎么给忘了，这丹药可是给殿下固本稳元的，大意不得，看我这脑子我先走一步了，春歌你随意呀！”丁钰话还没说完，就一阵风的出了门。留下我摸不着头脑。

　　第二天卯时，我就赶忙起身。按照宫规，掌事的仙子需在卯时起身侍奉。怎么说今天也是我第一天当值，毕当殚精竭虑。我兴冲冲的冲到正殿，然而正殿空荡荡的，并不见清微宫三殿下本尊的人影，也不见丁钰。
　　我东摸摸西看看，正殿整洁无一尘。一夜小风吹落了些许落叶，落在庭前的甬道上。我立马来了精神，奔去后房拿了扫把撮箕木桶抹布，将清微宫庭院、厢阁、甬道仔仔细细打扫个遍；又将正殿案几擦了个遍。
　　最后擦完正殿的香案，太阳已过正南。我转了转酸痛的腰，才觉腹中饥饿。从厨堂找了点糕点垫了肚子。待我吃完也不见任何人来，我觉得愈发疲累，干脆蹲坐在门槛后的地毯上等着。
　　地上铺着西山产的羊毛毯，厚厚的踩上去脚都陷下去，暖暖的软软的，如同蹲坐在云被中。食困症不可抑制的发作，我干脆在地毯上打了个滚，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渐渐进入梦乡。

　　一阵淡淡的药香随风慢慢袭来，有安稳心神的安息草，有化瘀排毒的紫金藤，还有巩固元气的禹山参。我捏捏鼻子醒转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太阳已经偏西，日光没那么强烈，柔和温暖的日光从正殿开着的门漫进来。面前立了一个金色的人影，笼在柔和的日光下，只剩金色的轮廓和模糊的五官，我努力睁大眼睛看的真切。
　　金色的剪影挑眉看了看我腰间的宫铃，又在我脸上逡巡了一趟，撇了撇嘴角。末了，薄薄的唇勾起，干燥清凉如润玉般的嗓子道：“原来是末等宫娥，怪不得——如此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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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脑海中只余“如此丑”在回荡……他说我如此丑…他说我丑！我哪里丑，我只是…只是没那么好看而已！曾经还有人说我出尘脱俗、冰清玉洁呢，这人什么眼神？当面说我这清微宫当值仙子丑，不仅没礼貌还对我三殿下不敬！如此这般，本仙子怎么能忍？！
　　我的瞌睡瞬间全跑了，当即从地上弹跳起来，如被拔了尾巴毛。虽然还未及来人的肩膀高，但是不输气势的仰脸狠狠的瞪着来人，涨红着脸正要发作。面前的来人好整以暇的挑了挑眉毛看着我。
　　我突然一个激灵：这人大摇大摆的进了清微宫，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正殿，若无其事的当面揶揄清微宫仙子，难道是…
　　我心中大呼不妙，立马俯身跪地，恭敬的大喊道：“清微宫新来当值宫娥春歌，拜见殿下！”
　　来人看我这一跳又一跪，应是有些讶异，声音带着莞尔：“你还真是戏多！”
　　我不甚明白这话的含义，也不敢起身，仍是端正的保持着叩拜之礼，眼风瞄到那人玉白色的靴履绕过跪着的我，向内殿走去。
　　“既然来了我清微宫，以后就和丁钰一样，见我不用跪了。赶紧起来吧！”
　　三殿下边走边说。我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心说还好我反应快，不然今天又不好交代了。赶忙垂着头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等待他的吩咐。
　　绕过一道屏风，三殿下突然站住脚转过身。跟在身后的我，立马收住脚，但是仍然躲闪不及。
　　我只觉眼前一花，眨了下眼睛，就看到一个金色的胸膛在眼前放大，鼻尖甚至能感觉到金色丝绸衣滑润的触感，药香味愈发浓郁，我的脑海中也被药香填满，此时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