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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爱你爱到变成你 ...

  •   方言从酒吧里出来,城市熙攘的街头,她有一瞬的恍惚,自己该走向哪里。
      抬头看天,高楼大厦、璀璨霓虹分割的深色天空里,星星都暗淡了。
      原本可以埋怨她的,打她的电话大骂一顿,写一封冷情绝义的信,可是她的心底只有一句,原来爱人是这么孤单的一件事,最初的寂寞是可以忍受的,可是自从爱上你,离开你之后,那种空荡荡的感觉,怎么也习惯不了。
      一旦知道内心充满时是怎样的安适,就再也无法忍受拿走后的冷情。
      方言漫无目的地走,转眼已经走到这里,她上楼,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打开灯。
      一年了,她又一次踏进这间房,上一次自己无家可归,来到这里,这次居然还是无家可归。知道她辞职之后,父母除了震怒已经无法表达对她的失望。
      她又一次没有跟他们商量做了自己的选择。
      过去的一年,山里看山,她看出了绝望,那连绵的山,是一种有形的禁锢,让人不敢踏出,无数人在山里重复着祖辈的生活,世世代代忍受着不变的绝望。
      可是还有一种禁锢是无形的,在人的心里,如牢笼枷锁,囚禁着人的精神,让你害怕改变,只能屈从于已经安排好的道路。
      方言踢掉脚上的鞋,在卧室的床上躺下来,田琪果然依约每周请人来打扫,床单上散发着干净的洗衣粉味。
      她把头埋在枕头里,莫嘉欣还是那么体贴,知道自己会无处可去,信里还嘱咐自己可以来她这里。方言苦笑,这是一种多么多余的温柔,可是自己却贪恋这种温柔,没有骨气地想要多一点,再多一点。
      床单上已经再也嗅不到她的味道。
      伤心、委屈、怨恨这些情绪就像潮汐,会在一早一晚来临,却最终还是会退去,它冲刷着方言的内心,留下洗刷过后的空虚。
      她偏过头看看床头的闹钟,7点10分,一夜无梦,早起这淡淡笼上心头的哀伤也不是不能忍受。
      她揉揉额头,起身,今天要做的事情太多,要去工作室报道,要找新的住处,哪有时间在这里自怜自艾。
      方言刚出现在工作室,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跳出来,“亲爱的,你来啦。”小叮当,方言心里叫着,但又觉得叫人家绰号不好,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真名了。小叮当一如既往地穿着单薄,毛衣披风里面穿着一件粉色的吊带长裙。
      “大头强跟我说你要来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你怎么好好的要做摄影助理啊,这个工作挣钱不多,很辛苦的,亲爱的。”小叮当拉着方言自顾自地说下去,倒解了方言的尴尬。
      方言低头看她的肚子,浑圆的肚子高高翘起,显然也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了,刚刚居然还能给自己跳出来的观感,她是有多随意啊。
      于是方言伸出手扶住她,“老板娘,老板在哪?”
      小叮当拍了她一下,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叫什么老板娘啊,”说着指指肚子,“我现在是帮不上忙了,亲爱的,你多帮帮大头强吧,办这个工作室是他的心愿。他在里面呢,走,我带你去。”
      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摄影师大头强和助理小叮当已经喜结连理,马上要喜生贵子了。
      说来有趣,之前在田琪酒吧见过的摄影师朱自强,算是方言的朋友圈好友,朋友圈里相□□赞评论,交流得还算频繁。
      最近朱自强要自立门户,招兵买马,方言顺水推舟地自荐了一下。
      朱自强倒没多说,只是问了她几个问题,一是你为什么想做这个工作?你觉得你能坚持多久?
      同样的问题方言也问过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做摄影师助理。当然是因为她想做摄影师。
      方言觉得自己是走火入魔了,她想跟莫嘉欣在灵魂的某个部分靠得更近一点,这个躲在镜头后看世界的女孩,她是怎样思考,又是如何感受,她如何成为今天的她,因为太想知道这些。
      遇到她时,方言觉得自己完整了,离开她时,方言觉得自己缺失了,成为她,像她一样自信潇洒,是不是就能找回自己丢失那块魂魄?这个答案她只能自己去找。
      于是她笑笑说:“摄影师这个职业很迷人,我想试试看。我想应该能坚持到出师为止吧。”
      大头强晃了晃他的大头,若有所思地看看方言,“职业还能迷人,我第一次听说。不过做我的助理,可不一定是我徒弟。这一行要悟性,要吃苦。周一来上班吧。”
      工作室不大,总共就两间房,外间是接待室,洽谈收费修片选片都在这里,里间是摄影棚,大头强正看着工人安装布景。
      “朱老师!”方言跟他打招呼。
      看见方言进来他点头示意,“叮当,你教教她吧,先做归档,然后设计个宣传页出来。”说罢他又对方言说:“咱们现在就两个半人,反正就是眼里有活,什么都做吧。”
      上次见面时只觉得这个人油嘴滑舌的,真正干上活,倒是务实的狠,没有什么多余的废话。
      过了半年,老板娘终于再也蹦不起来的时候,工作室才又招了两个人进来。作为公司元老,大头强老板倒真没把方言当外人,手把手地教她摆灯、布景,包括怎么调动被摄者的情绪,渐渐地也会把一些修图的工作交给她。
      一年后,大头强开始在正经拍摄任务完成后,让方言试着拍几张,之后对着电脑给她讲问题在哪,方言越来越觉得自己跟对了人,一口一个老师的喊得真心实意,手脚上也更麻利了,能做的都尽量去做,渐渐地成为了每天最后一个离开工作室的人。
      □□的疲惫很好地麻木了她的精神,虽然一开始是因为那个人,但是慢慢地做下来,方言却真心地开始喜欢起这个用光影变魔术的行业。
      她用微薄的薪水在工作室附近租了一个小单间,只不过是睡个觉,倒也够了。
      兴许是二老想明白了“儿大不中留”的道理,最近倒也没有再嚷嚷着非让方言搬回家里住,抱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随她去了。
      这个工作没有周六日,三餐也都在工作室解决,等她拖着满身疲惫回家的时候,往往爬上床就能沉沉睡去,偶尔休上一天假,她就拿上相机上大街上瞎转瞎拍,拍下拥抱的情侣,拍下穿一样衣服的闺蜜,拍下手牵手的老头老太太,拍下空中盘旋的鸽群,拍下干儿子哭泣的脸,拍下满脸嫌弃的老妈,拍下喷泉广场上往水池里跳的宠物狗。
      她转头看向那个落地窗的咖啡馆,两年前就在这里她见到了长大的莫嘉欣。
      方言走进去,在同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视野依旧开阔,阳光依旧灿烂。她掏出电脑来修图。刚连上wifi,缺斤少两就跳了出来,“美女,我想见你。”
      “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见我,你这样会吓到我的。”方言发了一个受惊的表情。
      “认识那么久了,我都没见过你,我下个月要去外地了,你再不见我以后就没机会喽!”缺斤少两坚持到。
      这两年两人基本坚持着每周一歌的交流频率,虽然每次聊的时间都不长,但也形成了一种默契,互相分享一些不足人道的心事,偶尔取笑对方,偶尔互相打气。
      虽然从未见过,倒比很多身边的人更亲近。
      方言其实有点害怕这种长时间养成的默契会因为见面而消失殆尽。《沉默的羔羊》里汉尼拔不是也说了,人会对他见到的东西产生欲望。
      她倒不怕缺斤少两对自己产生什么别的想法,可是两人的交往恰恰是基于虚幻的网络,一旦落到现实中,是不是很多东西就变味了,对彼此会多了一些别的期待或是干脆失望。比如他发现自己平凡得根本称不上美女。
      “你要见我可以,但是我跟你说了,我根本不是美女。”
      “嗯,可以想象,你是不是200斤以上,戴着瓶底厚的眼镜?”
      “那倒没有。”
      “安啦,你哪怕是恐龙都没关系。我不是帅哥,跟高富帅没有半点沾边。你也不要有什么期待才好。”
      “所以干嘛要见面?”方言笑出声。
      “你这家伙,我不是说了我要去外地了吗?”对方直接发送动感光波,要把她打成怪兽。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跟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区别。”方言回送了一个龟派气功。
      “认识你6年了,都不知道你是圆的还是方的。”
      “你确定你认识的是我,不是水桶或是书桌?因为我既不圆也不方。”方言哈哈大笑。
      对方翻了个白眼。
      “好啦,见啦,你说在哪?手拿白玫瑰还是娱乐周刊?”方言继续逗他。
      缺斤少两并没有接茬,直接问:“下周你什么时候休息?”
      “周三。”
      “那就周三下午在美术馆,那里有一幅叫《梦》的油画,画的是一个女孩骑着独角兽,咱们在画下见。”
      方言觉得这个约定倒是新奇有趣,又问:“可我怎么知道哪个人是你?”
      “我带娱乐周刊,你拿白玫瑰。”
      “算了,你拿娱乐周刊,我带一本相册。”
      “你的作品?”缺斤少两问。
      “嗯,我的作品。”
      “好,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方言想想又说,“是不是该说不见不散啊。怎么感觉不伦不类的。”
      “那就对了,网友晋升正式朋友,我是很看重这次面试的。”
      “你这么解释就更怪异了。”
      “少废话!88!”
      方言做了一个封口的表情,摆手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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