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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吐蕃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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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了一个时辰沈南絮依然兴致高昂,徐子晋看看越来越高的日头,又看看身后乐山乐水满身的东西,对沈南絮道:“旁边有家茶馆,进去歇歇脚吧。”
留香斋是金陵城内比较大的茶馆,内里极其风雅,还有伶人弹奏。是读书人官员最爱来的地方,当然也有高门贵女出来玩时,要间雅间歇歇脚。
沈南絮一点都不累,但是确实有点渴了。她点点头,随着徐子晋走了进去。
这间茶馆店面宽敞,地板墙面都是深色实木装饰。墙面上挂着几幅字画,墙角栽者几丛翠竹,一进店门便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店里的侍者都是年轻窈窕的翠衣丫鬟,看到徐子晋他们进来忙迎了上去。
乐山拿着小风车,跨前一步问到:“你家店里还有雅间吗?”
丫鬟抿嘴含笑道:“真是不巧,今日是休沐来店里的人多,三楼的雅间没有了。但是二楼还有雅座,用屏风隔开,也是极宽敞的。”
徐子晋低头看了一眼沈南絮,他家教严平时不在外面吃饮,不知赶到了人多的时候。沈南絮倒无所谓,她点了点头。
徐子晋对丫鬟一点头,丫鬟引着他们去了二楼靠窗的一间雅座。
茶几不大,两人面对面正好,乐山乐水两人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坐在旁边的小凳上歇着。丫鬟袅娜的先摆上茶果点心,轻轻问道:“客官要什么茶。”
徐子晋道:“庐山云雾。”然后低头看沈南絮。
沈南絮对着丫鬟笑问道:“你们这店里有什么特色的茶饮吗?”
丫鬟打量了沈南絮一下,见是个富贵人家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便笑道:“饮品有‘别样红’‘长相思’‘镜花水月’等,点心有‘绾青丝’‘墨香’‘胭脂雪’等等。”
沈南絮听得新奇,问道:“名字都这般别致,‘别样红’是什么?”
丫鬟抿嘴一笑:“别样红取自‘映日荷花别样红’,是柠檬桂花蜜茶。柠檬在碗底,桂花浮在水上,茶色偏红。”
沈南絮笑了:“那我猜猜,‘长相思’,红豆最相思。那这个茶是红豆做的。‘镜花水月’就是花茶一种。”
丫鬟福了一福,满面笑容:“姑娘聪慧,‘长相思’是缘自北方的奶茶,用红豆牛奶和红茶制成。‘镜花水月’是玫瑰花茶。”
沈南絮点点头:“天热,我就要‘别样红’吧。点心取店里最好的上三叠。”
丫鬟应了一声,低头退下。
沈南絮点好茶点后,四处打量一下。只见二楼不同一楼紧挨着的一张张桌椅,茶桌都是散开围着屋中央摆放,中间用一个个屏风隔开。而屋中央空出有一个实木台,台边围着一圈纱幔,中央坐着一个弹筝女子。纱幔朦胧,看不清女子形貌,但只见到女子身着粉衣,身段玲珑。
沈南絮吃块点心吃口茶,果然鲜香甜软,再瞅一眼粉衣女子,无论指法还是琴音都很美妙。沈南絮微眯着双眼,觉得五官都享受了一遍。
徐子晋看着她那心满意足的小表情,敛目端起茶碗,啜了一口茶。
自己吃了东西,沈南絮也没有忘了早上买的小白狐。她把笼子拎到桌子上,用手点点小狐狸的小脑袋,有点愁。怎么还在睡啊,走了一路都没晃醒。
徐子晋扣起食指轻敲桌子,见那个白团毫无反应。他转头对乐水说:“刚才买的肉干,拿出来一点。”
乐水忙从油纸包里拿出一块腌的五香兔肉。徐子晋拈起放到小狐狸的鼻子前。
沈南絮在旁边睁大眼睛盯着看,果然见那个白色的毛团松开了,毛茸茸的尾巴抖了抖,一个圆圆的小白脑袋从肚皮里探了出来。
沈南絮歪头看着那睡眼蒙松的小圆眼和张嘴粉嫩的哈欠。问徐子晋:“这真的是小狐狸吗?我怎么突然觉得像小狗。”
徐子晋冷漠的面容在看到小狐狸后也融化了一些,他打量了小狐狸一下说道:“虽然圆润了点,但是下巴要比狗尖,尾巴也大了一些。”
小狐狸似乎才听到有人说话,吓了一跳,向后退去。它一缩脖子又瞅见笼子里的肉干。立马忘乎所以,伸着鼻子立着耳朵嗅几下。欢快的吃了起来。
是个吃货,沈南絮看着它摇的欢乐的毛茸茸的尾巴,下定结论。
两人正在逗狐狸,忽然听到楼梯口传来叫嚷声。
沈南絮悄悄通过屏风的缝隙里一望,看到一个火衣异族女子对楼里的丫鬟叫骂,旁边有随从连忙劝阻。
沈南絮一瞧,这个女子高鼻深目,发丝编成众多小辫,脚蹬一双鹿皮长靴。沈南絮心下奇道,看着打扮,应该是一个吐蕃女子,怎么到京城来了。她仔细一听,隐约听懂了那个女子强要雅间,斥责丫鬟竟敢怠慢她。
徐子晋眉头微蹙,冷冷的向屏风外看着。他虽听不懂吐蕃女子说话,但是那个女子架势十足,手里的鞭子一挥,丫鬟的小臂上立马衣服撕裂多了一道血痕。绿衣丫鬟从没见过这等阵仗,豆大的眼泪“啪啪”掉落地上,吓得跪在地上抖若筛糠。
徐子晋看不下去,再等下去鞭子就打在丫鬟背上了。他在一屏风之隔,站直身子,对女子冷声道:“阁下好大威风,只是在汉家之地讲究王法,恐不能让您宾至如归了。”
店里其他茶客本是想来风雅一番,结果遇到这么不风雅的事。听到徐子晋的暗讽众人忙接话,有人鄙夷道:“蛮夷果然就是蛮夷,怎样都不通教化。”
红衣女子刚才徐子晋的话没有听懂,但是后面人的那句“蛮夷”她听懂了。她盛怒,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这般说话。
她狠狠的一鞭子抽在旁边凳子上,凳子应声而裂。她大声说着不利索的汉话:“谁?站出来,背后说人。”
这一下带着几分功力,刚才还冷嘲热讽的人立马禁了声。在座的大多是文弱读书人,还真不大能禁得起这一鞭子。
徐子晋眉眼未动,他一挥袖让乐山拉开屏风,缓缓踏步走出。他还算细心,没让乐山把沈南絮那边的屏风拉开。
沈南絮摸摸狐狸的小耳朵,托着腮看徐子晋笔挺的背影,她忽然觉得,这人惹祸本领不下于谢安。
红衣女子看到一个俊逸出尘的少年走出一愣。她又不傻,知道这是头一个说话的人,虽然隔着屏风,后面嘲讽她的不在这个方向。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徐子晋,神色突然缓和下来。
“姑娘行事过刚,要是丫鬟有什么错处交与主人罚她便是,你如此行事,恐难服众。”徐子晋沉静说道。
“哼,我抽她还要原因。你们汉人说话就是拐弯抹角。看你长得不错的份上饶你一次,来人,把他带走。”红衣女子昂着精致的下巴收起马鞭,对身后的人吩咐。她身后的几个侍卫犹犹豫豫的就要向徐子晋走来。
众人一愣,不抽人了,带走?啥意思?
娘喂,这是啥展开?沈南絮刷地坐直身体,突然对这场景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当年高娃要留谢安当女婿的时候就和这差不多。她惊讶的透过屏风的缝隙往外瞅着,这个番邦女子对徐子晋有意思?可她比高娃好看多了。
可红衣女子刚说完,她身后的侍女急忙上前一步,一串流利的吐蕃语吐出,像是极劝她的主人。
沈南絮赶忙贴紧屏风竖起耳朵,极力听懂几个字眼,“不可”“公主”“王”“进京”“离去后”。
沈南絮一惊,她忽然想到一个人,她坐直身子脑袋飞快的转了起来。
红衣女子眉头紧皱,看起来极不高兴但又不得不听侍女的话,她不满的冷哼一声朝身后挥挥手,问徐子晋道:“汉人,你是谁?敢不敢报上名来?”
徐子晋眸色深沉,冷漠的看着她。
沈南絮站起身向前一步跨过屏风,徐子晋看她突然出现一愣,正要将她挡住,沈南絮对他微微摇头。
她转过身对红衣女子端庄一福,轻笑道:“不知法力德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吐蕃国本代王子众多,公主却少,一共就两位公主出生,大公主还在幼时夭折。现存的公主只剩吐蕃王最小的孩子,法力德公主。年纪最小的又是女孩,可想这位公主的受宠程度。据听说,这位公主被宠坏了,行事极为癫狂。
红衣女子看着站在少年旁边的美貌少女,手中的鞭子又攥紧起来,她眼睛像是淬了毒:“你是谁?怎么知道我是谁?”
她前来大昭是胡搅蛮缠求来的,走之前再三向父王保证不会生事。母后还专门派她身边大侍女监督她。这个人怎会知道她是谁。
“近日吐蕃王派使者前来交流,公主当然是为了两国的友谊而来,我们又岂不知公主的心意呢。”沈南絮人小心眼多,怕徐子晋不当心说出自己的身份。他身份贵重,大昭的公主都配得,这个吐蕃公主又极受宠,被吐蕃人看上拉去当驸马都有可能。
沈南絮悄悄拉一下他的衣袖,让他不要乱说话。徐子晋低头,正看到她鹅颈白皙弧度柔美,但说出的话却字字有力,清新的裙摆配着姣好的容貌,怎么看都光彩夺目。
沈南絮一抬头,两人对视一眼。徐子晋冲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