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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傍晚,王府的马车来接她,车内却没那人的身影。
      本想将思雅一同带走,老太太说王爷未开口,这样不合规矩,奈何她娘亲窝在后苑“礼佛”,不然思雅铁定能带走,算了,改日跟王爷提了再说吧。
      回了王府,知晓那人已在府内,筱冉缓步朝他的阁楼走去。刚入了他的寝室,就见着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正伺候在床边,筱冉神色未变,转身要走却被叫住。
      她本不想窥探皇家隐私,既然躲不过,只得俯身行礼“太后娘娘”
      “王爷身体不适,王妃为何没有在旁伺候”
      “是臣妾疏忽”
      太后还欲训斥,却听榻上那人低唤“阿染,回去吧”
      筱冉以为王爷那声“阿冉”是在叫她,正要顺从的退下,却见太后精美的容颜上满是动容,他是多久未曾这般唤她了,也只病中,他才会卸下心房如从前那般亲昵!上前握了他的手低低喊了声“倾言”。
      “阿染,回宫去,祺儿还在等你”
      许是想到了小皇帝,太后的脸色已恢复如初,松开紧握的手,终是起身离去,临了还深深的望了林筱冉一眼。
      取了巾帕替他擦去额上的冷汗,见他躺着仍按住额角,以为他头痛的厉害,伸手覆上他的额轻轻揉按起来,手却被握住,他低声沉吟“阿染”。
      林筱冉动作一顿,有些生硬的开口“我不是她”。
      他病着,她理应顺着他,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这般计较。
      傅倾言忍住晕眩睁眼看她,良久,低哑开口“抱歉,下次不会了”
      不会什么?将她认错么?林筱冉觉得自己应该不在意的,故而未接这话,只问道“王爷哪里不适?”
      “宿疾罢了,缓缓就好”
      “王爷头痛?”他按住额角的手一直未放下。
      “有些晕”说着竟低喘起来。
      “您吃太少了,身子自然不好”
      筱冉说完才注意到他另一只手一直抵在胸口。
      见他状态不好,筱冉起身要叫人去唤王府的大夫。
      “冉冉”
      筱冉确定这回他喊的是她。
      “王爷有何吩咐”
      傅倾言有些不适的闭了眸,低哑道“你若不喜这盘发,便将发髻放下来吧”
      额?他不是很晕么,怎会注意到她盘起的发髻。
      尹尘领着一人匆匆走来,那人见到她有些惊讶的“咦”了声,然后就朝着榻上那人训斥起来“你就不能消停些,非逼我在王府住下是吧。”
      “爷难受的紧,百里先生还是快些诊治吧”尹尘不忍主子难受,忙开口阻了百里暮的训斥。
      百里暮却不理他,指着林筱冉说“你过来”
      榻上那人睁眼冷冽的朝他看去,他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静谧之下只听得那人愈发沉重的喘息。
      筱冉上前朝百里暮福了福身“若需臣妾效劳的,先生只管吩咐”
      “冉冉,退下”暗哑的声音里有些低喘。
      许是真怕惹恼那人,百里暮挥了挥手未再为难她。
      待林筱冉依言退下,身后那双探究的眼神仍未消散。
      “看够了么”
      “何时下手的,直接抱得美人归,动作挺快啊”
      看他确实喘的难受,百里暮取出银针扎入他心口的穴位。
      “卧床休养些时日吧,不然你这身子就算抱得美人归也无福消受啊”说罢皱了眉继续道“不过这丫头怎么瞧着不太对劲?”
      过去那么些年,因着好奇,他跟着在药谷的入口窥望过几次。后来傅倾言掌握了那丫头的规律,基本胥允师尊查验功课的日子她都会带着丫鬟溜去药谷前那片禁地烤鸡,然后再爬树上睡一觉等她那位好师兄来寻她。基本上都一个套路,百里暮不知为何傅倾言会这般感兴趣,不过若能让他淡了心伤,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现象。
      “是因为她那个师兄?何事让她这般失了灵气?”
      见他蹙眉低喘,百里暮慢慢说道“尹尘说你上次受寒是为了救落水的人,难道是这丫头跳湖寻短?”
      百里暮恍然大悟“你该不是怕她想不开干傻事才将她放在身边看着吧!?”
      “闭嘴”
      “……”
      筱冉倚在桥栏上,洒下糕点的细屑,看着池鱼争食的模样,浅浅笑了出来。
      “王妃好兴致啊”
      “还好”
      凌非冷笑“既然王妃这么喜欢,不若捞上来烤了吃吧”
      看着前一刻还在池里欢快游动的鱼儿被残忍插入烤架,嘴还巴巴的张着。林筱冉脸色一沉,按在腰间的手终是没有抽出软剑。
      “你叫什么名字”
      “凌非”
      “好,我记住你了”转身要走却被拦住。
      “王妃,您的鱼”说着将那惨状的鱼递去她眼前。
      伸手去拿,却在快要触碰到烤架时手腕一转,凝了内力扣住他的肩胛,然后重重一丢。
      掉进池里的凌非显然没有料到她会有这般动作,呆愣之下就要飞出水面反击。筱冉自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扯过一旁侍卫的外衫,飞身罩到凌非头上,然后对着他脑袋一阵乱踩,直到把他闷到水里一个劲的呛咳才作罢。
      飞回桥上站稳,看着水里那气急败坏的人,淡声道“池里少了条鱼,你便充个数吧,感觉如何,可如它们一般欢快?”
      “林筱冉!”
      “是我”
      “我定要让爷惩治你这恶妇”
      “本宫等着”
      说罢悠然转身离去。
      膳房里,一干下人胆战心惊的候在一边,筱冉却只径自熬煮粥汤。
      “王妃,怎能劳您亲自动手”
      “无事”那人晚膳未用便歇下了。想着自己打了他的人,还是好好去道个歉吧,态度要端正。
      林筱冉的厨艺可以说是惨不忍睹,除了烤鸡,也就偶尔为师兄熬煮的绿豆粥说得过去,但是显然,那个人并不喜绿豆,不然之前那碗他不会碰都不碰。所幸,膳房里还有些南瓜,这也是头一次煮绿豆粥以外的粥膳。
      轻轻将粥碗摆放到桌上,走到榻前。
      傅倾言睡的并不安稳,她一进来他便醒了。
      “冉冉?”声音沙哑的厉害。
      “我煮了些粥,可要尝尝?”
      “好”
      见他费力的撑坐起来,筱冉忙上前扶了他。
      伸手要将粥碗递去,但看他没什么力气,犹豫了下,终是舀了一勺轻吹了吹递去他嘴边。
      不知不觉喂了小半碗,他却蹙了眉不肯再吃。
      “冒昧的问下,王爷今日可曾用午膳?”
      傅倾言抚了抚胸口,并未回答。
      “那您早膳吃了么”
      不用想也知道,他一早便入宫去忙,定是没用早膳!
      暗叹一声,她是来道歉的,怎的过问起旁的事了,这些又与她有何干呢。
      就在她放弃追问时,那人低哑道“冉冉,凌非饲养的青鸾曾被你无意中吃了”
      这是在解释凌非对她的敌意么?
      “抱歉,我并不知晓,今日还打了他”差点就忘了来意了。
      “没事,他并无恶意”说着按住胸口有些低喘。
      筱冉将粥碗放置一旁桌案上,伸手要扶他躺下,傅倾言却微摇了摇头,低喘道“靠会吧”
      躺着会不舒服么?筱冉将软枕垫到他身后让他靠的舒服些。
      “这样可好些?”
      “有劳”
      “王爷客气了,这是臣妾份内的事”
      刚说完,就见那人脸色煞白,按住胸口的手指尖泛白。
      “王爷?”她犹豫要不要让尹尘将百里暮请来。
      轻喘一阵,沙哑开口“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语气里透着疲惫。
      真的没事了么?那为何额上布满冷汗?可是,她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啊,不若唤尹尘来照料吧,毕竟他知道什么情况下该请百里暮。
      “王爷也早些歇息,臣妾告退”
      出来正要飞屋顶去寻尹尘,他已站她身后淡漠的开口“王妃,好走不送。”
      林筱冉也不计较他的语气,点点头就朝相邻阁楼走去。
      这一夜,那人的阁楼里未再传来动静,而她也终于沉沉睡去。
      “思雅?”有一瞬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睡糊涂了。
      “小姐”思雅将面盆放到案几上,走到她身边欢快道“奴婢还以为您要过些时日再跟王爷提领我入府的事呢”
      林筱冉垂眸掩了情绪,洗漱一番便朝那人阁楼走去。
      “小姐,为何让奴婢替您放下发髻?”
      “我喜欢”
      “这不合规矩…”
      “定规矩的人让的”
      思雅满脸黑线,这规矩是老祖宗定的,小姐也太能扯了。不过这王府里的规矩,倒是王爷说了算。
      “王爷呢?”还以为他不舒服会好好待房里歇着呢。
      守在廊下的侍卫恭敬的回话“王爷在书阁批阅奏折”
      脑海里浮现小皇帝肉嘟嘟的模样,连奏折都有人替他批阅,难怪长了一身肉。
      既然在忙,她就不去打扰了,本就只想谢他接来思雅,旁的也没事。
      “小姐,我们去哪儿?”
      “出去逛逛”
      “王爷允许么”出嫁从夫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更何况这是摄政王府。
      “我并未被禁足”
      还未踏出府门便被叫住。
      看着匆匆赶来的老管家徐伯问道“何事?”
      “王妃可是要出府逛街?”
      筱冉点点头,该不会真如思雅说的那般,嫁入王府连出门的自由都没有?
      “老奴去安排马车,这个您拿好”说着递去一打银票。
      筱冉这才想起自己如今身无分文,她的银两都在山上没带下来。接过徐伯手上的银票随意塞入袖中,无意中瞄到面额,不禁愣住,如此大面额的银票,连她外祖父苏老爵爷也不曾给过她。伸手将刚塞入袖中的银票取出退回徐伯手上“本宫不买东西,只随意走走,马车也不必安排了”
      徐伯迟疑一番“王妃若是不喜银票,老奴去取些银两过来”
      “不必了,谢谢”礼貌的笑笑便走出府外。
      思雅跟了上来,感叹道“王爷待小姐真好”
      那是你没见过他病痛中深情的唤着另一个女子的名字。
      “小姐怎么不理奴婢?”
      “给银票就好了?”
      “当然不是,可每次小姐有难的时候,他都…”
      筱冉轻笑着打断她“我不过是落水被他救了一次,有你说的这么倒霉催么”
      确实是这么回事,而且这救命之恩也让小姐以身相许了,这样一想,思雅顿时觉得是自家小姐亏了。
      眼看小姐在一算卦的摊位前坐了下来,思雅忙凑上去耳语“小姐,咱们没银两啊”
      “姑娘要算什么”
      “姻缘”
      “姑娘已配良人又何苦执着于情深缘浅”
      “如何缘浅”
      “今生已过也,结取来生缘”
      “我知道了”
      失神的起身离开,算命先生也未同她讨要银两。只是望着那纤细背影的眼里满是关切。
      思雅也觉出她的低落,忙跟上她的步伐,想想又觉得那算命先生瞧着眼熟,回头望去,徒留一个空台子,哪还有算命先生的影子。
      “小姐…”
      “你先回去”
      “小姐,你怎么了”
      “思雅,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眼里悲伤太甚,思雅竟不忍违背她的意愿,只得站在原地默默目送她远去……
      林筱冉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许是集市刚散,她缓慢的走在熙攘的人群里。本就无目的游走着,所以被挤入酒楼时也没什么不满。
      正巧有些累了,随便找了一空位坐下。
      “姑娘,这个座位有人了”
      筱冉这才发现座位旁坐着一人,显然是在等人,可她累了,懒得起身,便开口说道“我坐着,自然有人”
      那人笑笑“既是坐了我朋友的位置,不知姑娘可否赏脸陪在下饮杯酒?”
      “我没带银两”
      “在下做东”
      点头接过递来的杯盏一饮而尽。
      “姑娘喝的这么急会醉的”
      筱冉将空杯盏递去却不言语。
      男子笑道“你们大晔的女子也这般豪爽么”
      “不是,我只是有些难过”
      她这般实在,倒让男子觉得有趣。
      “姑娘不防说出来,或许会好些”
      筱冉摇了摇脑袋,轻轻笑起来。
      她本就传了她娘的美貌,这一笑,仿若此间只她一抹光芒。南宫谨竟看呆了。
      “殿下,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人今日来不了了,我们还是快些回驿站吧,若被傅倾言那老狐狸发现就不好了。”
      南宫谨点点头,又看了看身侧的女子,笑问道“敢问姑娘芳名,在下日后再邀姑娘共饮”
      林筱冉有些微醉的摇头“不必了”她不想再难过了,也不想再喝酒了。
      男子无奈,只得离开。
      酒楼打烊后,街道已无光亮,筱冉步履不稳的晃荡在寒冷的夜里,她觉得心里有只困兽,嘶吼着却寻不到出口。
      一道身影朝她走来,肩上一暖,那人的外袍将她包裹,弯腰抱起她却抵不住她的奋力挣扎,无奈下只得让她站稳。
      “冉冉”
      这一声轻唤似是为她心中的困兽找到了突破口,林筱冉扯下肩上的外袍丢到地上“满是药味的衣服谁要!”
      傅倾言本就不适,此刻胸口的绞痛愈发激烈。
      “冉冉,别闹”
      “你凭什么对我说这句话!傅倾言,你与他们不是一伙的么!”
      撑住墙角勉力站稳,抵着胸口费力的喘息。
      “怎么,身体很难受吗?呵,像你这种坏事做多了的人是要遭报应的!”
      “冉…冉”
      “不要叫我的名字!自己对宫里那位存了龌龊的心思还妄想拿我当挡箭牌!”太卑鄙了,师兄明明是为她提亲的,为何他们要改了新娘,师父为何要逼师兄!若非小师弟替她探出些原委,她险些就要放弃师兄了,可是如今又能怎样,期许来生么。
      颤抖的从袖里摸出瓷瓶,却无力握住,只能任它滚落到地上。
      “冉…冉…药…”
      “这个么?”林筱冉捡起放他眼前晃了晃,而后随手一丢“傅倾言,你们让我失了师兄,我便让你失了药,很公平,不是么”
      “林…筱冉…唔”
      ……
      “怎么哭成这样啊”筱冉皱眉看着眼睛浮肿的思雅,撑起身子按了按额角。
      思雅忙替她梳洗一番,委屈道“小姐,以后可不许再丢下奴婢了”
      “我不是好好的么,哭什么”
      “是王爷不好了”一想到小姐新婚不久就可能要守寡,她心里就难过的不行。
      “他怎么了?”
      “昨夜寻到你们时王爷已吐血昏迷了”
      吐血了!?筱冉虽不知晓他什么毛病,但吐血肯定是很严重的,不等思雅替她戴上头饰忙往那人阁楼寝室跑去。
      思雅看着小姐这紧张样,想来心里也是有王爷的,本来陆师兄娶了别人也就算了,这万一王爷也没了,小姐可怎么办啊!
      想着她就后悔昨日不该让小姐独自出行的,其实她回了王府就后悔了,小姐眼里的悲伤太甚,她有些后怕的跑去书阁求见王爷。忘了自己怎么描述小姐眼里的悲切,她只知道王爷听了后,整个脸色都煞白的,服了药才勉强缓过来。因着集市人多,未免引发躁乱,王府并未派出侍卫,而是调动了暗处的影卫,让他们去人多地广西区找,就连王爷的贴身侍卫尹尘也被派了去。人手都调去了西区,但是王爷还是不放心的往东区寻去,只因护城河在那里,他怕那丫头想不开,谁曾想影卫们西区毫无所获再寻去东区时,只看到吐血昏迷的王爷,以及醉酒不醒的王妃。
      走进阁楼,浓浓的药味袭来。林筱冉不适的皱了眉,很严重么,连药都加重了。
      床榻前,傅倾言已转醒过来,百里暮仍在施针治疗。
      “受什么刺激了,竟被气吐了血?”多年前挚爱的背叛才将他激吐了血,如今又是哪一出?
      傅倾言闭眸轻喘,不过那丫头的几句醉话罢了,竟将他气至于此,这身子当真不中用了。
      筱冉入了寝室内,见百里暮在,忙开口询问“先生,王爷身子如何?”
      未待他回答,榻上那人已喘息着低哑开口“本王坏事做多了…遭报应罢了…”
      额?不是说吐血昏迷了么,醒了啊,那应该没什么大事了。正当她松了口气时,那人又喘息道“这里药味浓重,爱妃若是不喜…便不必来了…”
      这人今日说话怎么怪怪的,百里暮取下扎在他心口的银针,朝筱冉扫去一眼交待道“这次发作凶猛,又未及时吃药,定要卧床静养,不可劳神动气,还有,你是不是又没好好用膳,你的眩晕症愈发严重了”
      那人只按住额角低喘。
      筱冉上前担忧的问“怎么会没及时吃药呢,那瓷瓶不是一直带在身上么?”
      她不说还好,听了她这番发问,傅倾言只觉胸口刚缓下的绞痛又激烈起来,抬手抵上胸口。
      若说之前都只是怀疑,那么现在那人的反应更加验证了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女子的事实。百里暮同情的看了眼榻上那人,想必他命中不宜近女色,瞧把自己折腾的。
      摇头离开,临行前交待筱冉务必让他好好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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